方才乍然有船工欺負女子,他還懊惱被擾了興致。好不容易,老貴被秦全灌了兩碗老酒,這才得了片刻清閑時刻。沒想到還碰到這樣的肮髒事,真是倒胃口。


    可是不等他出手,那女子卻幾句話穩住船工,轉眼就把人放倒了。特別是那幾十腳的“奪命連環踹”,讓他是大開眼界。原來女子除了宮裏那些矯揉造作,隻會爭風吃醋的花瓶,還有這樣聰明又厲害的…


    “唰!”他輕飄飄落了地,嚇得正後悔不迭的船工又瞪大了眼睛。


    秦睿上前有腳踢了踢船工的屁股,冷笑道,“就你這蠢貨還敢動歪心思?哼!我今日心情好,否則一腳送你去河裏喂魚,也不過多給幾兩喪葬銀子罷了。”


    那船工說不出話,但眼裏卻滿滿都是驚恐。丁薇不過是個落難的廚娘,他沾點便宜,也沒人追究。


    但秦睿可是整個船隊的大主顧,即便有人知道他死得蹊蹺,也不會出頭替他討公道。


    最不濟,秦睿扔個百十兩銀子分不分,整個船上的人都會很歡喜忘記有他這個人存在過…


    這般,越想越驚恐,船工身下的水漬也就又多了一灘。


    秦睿嫌惡的翻了個白眼,又賞了他一腳,這才晃悠悠回了前艙…


    就這般,兩日又眨眼而過,待得丁薇再次拾掇了包裹,準備上岸的時候,又被告知昨晚早就停靠補給鼓了。


    這次別說丁薇惱了,就是羅嬸子都看出其中的蹊蹺。她直接掐了自家男人的耳朵逼問,“你說,你為什麽總是偷偷摸摸補給,為什麽就不讓雲娘子下船?”


    羅老大掃了一眼臉色鐵青的丁薇,自覺臉麵掛不住就嗬斥道,“臭婆娘還不放手!我是船老大,我說什麽時候停就什麽時候停!有能耐你跳下去,別在船上啊!”


    丁薇聽得這最後一句話明擺著是敲打自己呢,心裏更惱了,盤算著是不是要想個辦法控製這個船老大。


    她這裏盤算著,羅嬸子卻是撒了潑。原本聽著船工們打趣讓自家男人收了丁薇做小,她就打翻了醋壇子,如今自家男人一次又一次偷偷補給,不肯讓丁薇下船,她怎麽可能不懷疑?


    “好你個羅大耳朵,你忘了當年餓的半死,是誰把你救回去了?如今有船了,做老大了,你就翹尾巴了,是不是?當著老娘的麵兒,你就想勾搭小的?好,我也不活了,我給你騰地方!”


    說著話兒,她就扳著船舷想要跳下去。羅老大嚇得白了臉,死活抱了她,“你這婆娘,我沒那個那個心思啊!”


    “你沒那個心思?那為什麽偷偷補給,不讓人家下船?”


    羅嬸子根本不聽他的話,掙紮著還要往船下跳。她本就膀大腰圓,羅老大累得是滿頭大汗。實在無法才說道,“哎呀,不是我要留人。是…是主家要留人!”


    “主家?”羅嬸子卻是不肯相信,罵道,“你騙鬼去吧,主家都沒見過雲娘子,怎麽會攔著她下船?”


    羅老大掃了一樣同樣滿臉疑惑的丁薇,猶豫半晌,還是說道,“還不是雲娘子的飯菜做得太好了,別說主家吃順口了,就是船上這些兄弟也一日三頓盼著開飯呢。”


    羅嬸子聽了,仔細想了想,果然就不再尋死覓活了,麻利的跳下船舷,末了掃了丁薇一眼,尷尬說道,“那個,雲娘子,你看這事實在怪不得我家孩子爹啊。若不然,你…恩,去跟主家說說。畢竟這是人家出了銀子的,我們隻是個出力氣的粗人。”


    丁薇這會兒也是哭笑不得,實在沒想到,她不過是不想在船上吃閑飯,又想賺些盤纏。哪知一手好廚藝,反倒成了攔路虎?


    氣惱之下,她的倔脾氣也上來了。她就不信,這條船要一直在水裏,沒有靠岸的時候?她就不信,昨晚的補給能吃一輩子?


    “嬸子,我怕是不好再伺候主家了。以後還是幫你張羅船工的飯食吧?”


    羅嬸子原本以為丁薇會什麽都不做了,沒想到她還願意接過船工的飯食,要知道十幾口人的一日三餐,也是個累人的活計。


    於是,她猶豫道,“那多不好啊,雲娘子還是歇歇吧。”


    “嬸子不要同我客套,我有些活計做也是占心思,否則太想家裏孩子,一個時辰一個時辰的熬,太難受了。”


    聽得著話,羅嬸子心裏愧意更深,狠狠瞪了自家心虛的男人一眼,上前拉了丁薇的手,一邊走一邊小聲道,“你放心,我以後晚上也不睡了,替你看著這些沒良心的,一旦船靠岸就馬上送你下船。”


    “謝嬸子!”


    兩人邊說邊回了灶間,留下羅老大砸吧著嘴,也覺得冤枉。人家雇主有命,他總不能不聽吧。


    正懊惱的時候,眼見在船角探頭探腦的船工,就開口喝罵道,“王柱子,你又躲懶,還不去拾掇纜繩!整日裏不知道腦子都灌了什麽東西,走路都能把自己摔個半死!廢材一個!”


    那船工被罵得漲紅了臉,一溜煙跑去幹活兒了。


    中午十分,前艙裏的一老一少,主仆兩個已是拾掇好原本放置書本的桌子,隻等秦管事端了飯菜回來。


    老貴笑眯了眼,一邊洗涮著毛筆,一邊笑道,“先前見人又撈了幾尾活魚,中午許是有糖醋魚吃。要說這廚娘的手藝不及咱們王府的老顧,但就是勝在一個新字上。魚除了燉,還能做成肉丸子,還能裹了麵炸,味道酸酸甜甜還下飯。”


    秦睿聽得肚子有些咕咕叫,丹鳳眼望向門口,笑道,“秦全怎麽還不回來,是不是躲在外麵先吃了?”


    老貴笑起來,還要說話的時候,秦全卻是苦著臉從外麵進來了。


    “怎麽這個模樣,誰還敢給你臉色看?”老貴目光隱隱看向門口,含著三分探求。


    秦全卻沒有應聲,隻把托盤放在桌子上,待得打開扣好的盤碗。不必說什麽,老貴同秦睿兩個就明白他這般苦著臉的原因了。


    往日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完全改換了模樣,青菜炒的黑乎乎,肉片子油膩膩,隻看上一眼就讓人食欲全無。


    若是原來的飯菜是一位國色天香美女,眼前這些飯菜就是隔壁鄰居家的胖春花兒啊。


    “這…是怎麽回事?”


    秦睿的一雙丹鳳眼驚得瞪圓,神色裏的三分邪魅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完全就是被搶了骨頭的可憐小狗模樣。


    “說好的糖醋魚呢,魚丸湯呢,紅燒肉呢…”


    老貴也是瞪了眼睛,但卻很快反應過來,問道,“那廚娘是不是知道夜半補給之事了?”


    秦全點頭,苦笑道,“人家說了,主家金貴,她一個落難女子先前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可是不敢冒然動手做吃食。調料裏也有很多對身子不好,萬一哪次腦子糊塗放多了,她…恩,擔待不起!”


    主仆三人對視一眼,都是有些心虛。老貴開口道,“不如再賞些銀子吧?”


    秦全卻是搖頭,“羅家婆娘說了,這女子心急換船趕回東昊,家裏還有孩子需要照料。如此耽擱了五六日,心裏怕是有氣呢,給多少銀子也不會妥協。”


    “那她腳下這艘船總是咱們花銀子雇下來的吧?”老貴黑了臉,在王府裏說一不二習慣了,突然被個廚娘嗆了,他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


    秦全還要說話,窗外卻是飄來一股濃濃的香氣,主仆三個下意識望了過去。就見一個船工笑嘻嘻端了一隻大碗從窗前路過,老貴立時喚了他過來。


    那船工心急去吃飯,但主家召喚又不得不停,就小心翼翼端了大碗走上前,問道,“公子,可是有吩咐?”


    “咳咳,”秦睿尷尬的咳了兩聲,丹鳳眼瞄向那碗湯,問道,“今日夥食還好?”


    船工以為是主家體恤,惦記他們吃得好不好,倒是有些受寵若驚,趕緊應道,“謝公子惦記,今日中午是魚湯燉豆腐,聽說是雲娘子親手做的呢。我們羅老大家的婆娘手藝太差,做的菜同豬食差不多。難得雲娘子是個勤快的,不願在船上吃閑飯,我們就有口福了!”


    說罷,他饞的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又問道,“公子若是沒有吩咐,小人就下去了。”


    秦睿擺擺手,那船工就行了禮,歡歡喜喜喝湯吃餅子去了。


    留下主仆三個都是歎了氣,人不是他們救上來,又沒吃船上的閑飯。隻不過“生怕”伺候不好他們,不再特意整治飯菜了,他們也不能以這個理由發作啊。


    “罷了,強扭的瓜不甜。”秦睿挑挑墨眉,想起那晚見得的趣事,丹鳳眼裏閃過一抹笑意,“秦全去告訴這雲娘子,下一次停靠補給一定在白日。”


    “是,主子。”


    秦全趕緊應了,末了把托盤裏的“豬食”原封不動又端下去了。


    留下主仆兩個嗅著窗外傳來的香氣,肚子越發餓了。但胃口這東西就像個小女孩,被養刁了,就再難變得乖順。吃慣了山珍海味,再難將就粗茶淡飯,更何況還是“豬食”。


    不過,好在秦全很快就趕回來了,這一次臉上笑得都要開了花。


    手裏的托盤一樣放的滿滿,但卻不是先前的菜色。


    三隻大號的青花白瓷碗裏,裝的是白生生的魚肉餃子,配上四碟子酸甜開胃的小拌菜,看得主仆三人立時大喜過望。(卡文,努力鑽研中,更新不定,求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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