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司馬權嘴裏橫了一雙筷子,口水流出沾濕了龍袍,看得司馬雅蘭眼裏閃過一抹厭惡,歎息道,“這明黃色穿在寶哥哥身上一定更合適。”


    司馬權瞪得眼珠子都要冒了出來,司馬雅蘭卻是不再例會他,扯了一塊帕子擦了擦眼角,立刻就有淚水流了出來,聲音哀婉又柔弱,“皇兄,你這是怎麽了?你要保重龍體,我就剩下你一個親人了!”


    一眾宮人麵麵相覷,到底有一個膽子大的跑去尋了太醫。剩下眾人卻是不知如何是好,一時大殿裏隻剩了公主的哽咽聲。


    就在這樣的時候,大隊的禦林軍卻似突然闖了進來。老嬤嬤一掃大殿內的情形,快步上前扶了公主,低聲稟告道,“公主,老奴的差事都辦妥了。”


    那領頭的禦林軍將領姓金,是在蕭統領出事之後新提拔的,即便人已中年,但依舊攔不住他一顆喜好美色的心。這會兒眼見公主哭得梨花帶雨,如同被從九天打落的謫仙一般,恨不得立刻把心掏出來,恨不得抱了她在懷裏好好疼愛。


    “公主,末將早得過家父交代。您但凡有所差遣,即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司馬雅蘭微微低了頭,抬了帕子擦眼淚,溫聲說道,“那就勞煩金將軍先把大殿裏這些宮人處置了,若不是他們伺候的不盡心,皇兄也不會因為飲酒傷身,犯了風邪之症。”


    “是,公主。”


    那金將軍立時打了雞血一樣,高聲呼喝著身後的兵卒,把大殿裏的所有宮女和太監聚集到一起,砍瓜切菜一樣都殺了。


    可憐這些宮人,很多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下一刻就身首易處了。鮮紅的血液濺濕了地毯,大殿裏很快就彌漫了濃濃的血腥氣。


    先前那個驗毒太監,眼裏的驚恐和仇恨都要竄了出來。他極力伸著手想要去抓撓大夥兒眼裏的仙女,西昊最美的公主傾城,可惜頭顱已是咕嚕嚕滾出多遠,他眼裏的美麗倒影,哪裏還是仙女,根本就是惡魔…


    金將軍殺了個痛快,就連胸脯都挺的比方才高了三分,好似死在他刀下的不是手無寸鐵的宮人,而是鐵勒的精騎一般。


    司馬雅蘭眼裏閃過一抹輕蔑,但依舊點頭讚道,“將軍威武。”


    金將軍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幾位太醫終於氣喘籲籲的趕到了。


    幾人見到傾城公主還想行禮,卻被她攔住了,開口就悲怯怯的說道,“皇兄平日飲酒太多,龍體早已受損,不想剛才一同用膳,他就犯了風邪之症,以後怕是不能言語不能走動了。這可如何是好?”


    幾位太醫聽得都是神色古怪,不等診脈就定了病症的事,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不過伺候皇家,從來都是把腦袋栓在腰帶上,隻要能保命,他們也管不得其中有什麽蹊蹺了。


    這般想著,幾位太醫就開始“認真”把脈,沒想到司馬權的脈相倒是同公主說的一點兒不差,幾人都是疑惑了,隻有一位年紀最大的太醫,神色裏閃過幾絲驚恐就迅速藏起來了。


    幾位太醫退至一旁,開口道,“回稟公主,皇上的病症卻是是風邪之症,以後怕是不能言語,不能行走,隻能輔以藥湯,慢慢將養,興許時日久了,還有幾分恢複的可能。”


    司馬雅蘭又低頭抹起了眼淚,老嬤嬤也是哀哭不止。良久,司馬雅蘭才抬起頭,吩咐幾位太醫,“勞煩幾位在偏殿等候片刻,朝堂上不可一日無君,這事還要文武群臣一起商量如何應對才好。到時候必定要問到皇兄的病情,還要幾位再說一次。”


    “公主言重了,這是奴才們應該的。”


    幾位太醫趕緊跪倒行禮,末了退了出去,大殿周圍已是沒有伺候的宮人,他們也不敢喚人,自己去了偏殿就老老實實閉著嘴巴,生怕一個不慎就丟了性命…


    雖然自從開戰之日起,西昊的京都就沒有清淨過,但百姓們自持兩方都是“自家人”,當真是沒有擔心會有一日家破人亡。特別是消息靈通的商賈們經常帶來各種消息,無一不是公治大將軍如何神武,各個城池盡皆出城歸降,沒有一個百姓遭殃。


    所以,眾人就更不擔心了。富貴人家每日裏照樣遛彎喝茶,看戲竄門,窮苦人家更是忙於生計,腦子裏盤算著如何才能多賺幾文銅錢,根本沒有空閑考慮這些神仙打架的事。


    但這一日,京都卻是有些易於往常的躁動。


    先有皇上要嫁公主的消息,眾人還在偷偷議論說皇上這是想用公主做交換,有人同情公主,有人又說消息不準。結果沒過一會兒就聽說禮部尚書已是被招進宮裏,聽說皇上要給公主準備嫁妝了。


    這下,眾人再無懷疑,人人都是搖頭歎氣不已。日日聽著皇帝在宮裏又殺了幾個宮人,還以為他即便殘暴,但起碼有些膽氣,卻沒想到,真是賣妹求榮的孬種。


    但也有老人拍打著小輩兒的後背大罵,“蠢貨!皇上若是有膽氣,死守京都,大戰打起來,咱們全家還不知道能活下來幾個呢!”


    許是很多人都是這般想著,於是整個京都都陷入了一眾詭異的熱鬧之中。對公主,誰都同情,但相比於自家的安危,好似又希望她能嫁過去,庇佑所有人平安度過這次劫難。


    當然,滿朝文武百官的心思就更複雜了。心思精明的已是在想怎麽撈個擁立之功了,至於自詡正人君子,則羞愧於偌大西昊,居然需要一個女子出嫁,才能得以保全。


    可是,就在這樣的時候,禦林軍的兵卒卻送來了朝堂大議事的消息。


    文武百官們都是驚愣,轉而卻是猜得皇帝興許要問詢公主送嫁一事。


    於是,心思精明的官員準備了一肚子的讚詞,而耿直的官員則準備好了奏章,橫下心要說句公道話。


    結果,不想,事情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偌大的金鑾殿上,皇位空空如也。隻有傾城公主戴了鳳冠,穿了華貴的袍服,端坐在龍椅一側的椅子裏,神色悲戚又隱隱帶了幾分決絕。


    眾人都是麵麵相覷,不知到底出了什麽事。


    到底還是文官之首的方丞相,第一個站出來行禮,開口問道,“公主殿下,皇上召集大潮議事,為何不見陛下?”


    傾城公主卻是神色更悲傷,哽咽開口道,“皇兄病倒了,太醫們方才已是診治過了,說皇兄飲酒過多,犯了風邪之症,以後不能再言語行走。本宮一時無法,這才請了眾位大人前來商量應對之法。”


    “什麽?”文武百官驚得齊齊倒抽一口冷氣,互相對視,都是不能相信,昨日還中氣十足在朝堂上大罵公治明的皇上,突然間就變成廢人了?


    方丞相臉色急劇變化,低頭同另外幾個尚書商議了幾句,這才道,“公主殿下,請允許臣下等人去探看皇上,還要問詢太醫幾句。”


    傾城公主點頭,於是方丞相帶頭退了出去,很快轉去了太極殿。司馬權已是被換了一身幹淨衣衫,但滿身的酒氣依舊是誰都嗅得出。他這會兒眼見眾人到了跟前,急得恨不能立時跳起來,無奈手腳不能動,嘴巴也因為防止嚼舌,堵了布巾。滿心的委屈說不出去,憋得他涕淚橫流。


    這副模樣看在臣子眼裏,自然就是更嚴重了。待得問詢了一眾太醫,眾人更是沒有疑惑了。於是叮囑太醫好好照料,末了紛紛回去了前朝。


    隻有方丞相臨走時掃了一眼略顯空蕩的大殿兒,嗅著淡淡的血腥味,眼裏閃過一抹疑色…


    果然,聽得方丞相等人證實皇帝已廢的事實,滿朝文武立刻就炸鍋了。


    所謂,國不可一日無主。如今公治明大軍馬上就要攻到京都了,皇上卻倒下了。隻要他活著,不管最終是被公治明抓了,報了當日毒害的深仇,還是幹脆投降,起碼都有人挑頭兒啊。


    如今怎麽辦,難道要史官在史書上留下一筆說,某年某月,滿朝文武集體請降,徹底斷送了司馬家的江山,他們還不想如此青史留名。


    一個二品官,當先開口道,“先前公主說的對,國不可一日無君。”


    另一人也是說道,“正是,方丞相還有各位大人,趕緊商量個對策吧。”


    “是啊,是啊。我們都聽幾位大人的!”


    隻要有一個開了口,其餘人都跟著說了起來,一時間朝堂上亂得同菜市場一般。


    方丞相緊緊皺了眉頭,又低聲同幾位閣老商議。但人越老越精明,這樣的汙名誰也不想擔負,於是商量了好半晌也沒個結果,最後就陷入了艱難之地。


    傾城公主高坐在金鑾殿上,眼望文武群臣神色各異,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但轉而卻是起身,慢條斯理整好鳳冠同朝服,正色說道,“各位大人,司馬家如今隻剩本宮一個。本宮即便是女子,但身為西昊公主,為西昊百姓的太平,為了西昊江山的安定,本宮願出懿旨,同公治將軍請降。”


    “啊?”一眾文武百官聞言,立時閉了嘴巴,互相對視一眼,都是有些心虛,但神色裏免不得還是流落出一絲竊喜。畢竟這事由傾城公主出麵是最好的辦法,司馬家同公治家順利移權,他們依舊是朝臣,隻不過換個皇帝伺候,半點兒不損富貴和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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