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伯眼見丁薇白了臉色,險些氣得一腳踢飛魏老頭兒這個攔路虎,他好容易勸得丁薇心中鬆動了,沒想到就被他把局給攪了。


    不過氣惱歸氣惱,他一定得替著自家主子將人給守好了,母子兩個,一個都不能少!


    這般想著,他也趕緊放低了身段,“魏神醫,魏老哥,您就行行好,別添亂了。我也相信您能夠護住丁姑娘和安哥兒,但這亂世裏,什麽意外都是可能發生。更何況是丁姑娘還有一大家子人,神醫您老人家就是再神通廣大,怕是也不好安排丁家上下十幾口人吧?”


    魏老爺子倒也沒有盲目吹牛拍胸脯,翹著花白的胡須,皺了眉頭,一時沒有接話。


    丁薇也是低了頭,仔細盤算,好似清屏縣城真不是太安全,但這天下之大,哪裏能保得家人平安無事?


    雲伯瞧著這師徒倆的神色,心裏大喜,趕緊又道,“再說了,這天下大亂,各地揭竿而起,賊匪太多,老爺子一身醫術,怕是會被某些有心人惦記在心上呢,以有心算無心,就是最後老爺子能夠平安無事,也不保證不牽連到丁姑娘一家子身上啊!”


    魏老爺子反駁道,“胡說八道!你這臭老頭也太可恨!我堂堂聖手魔醫,豈會那麽容易中了別人的道?誰敢對我不利,一包藥下去就結果了他…”


    這話說的氣勢十足,卻絲毫嚇不到雲伯。老爺子微微一撇嘴,慢悠悠吐出幾個字:“那神醫是如何到了我們雲家的?”


    這話,可謂是踩到了魏老爺子的痛處!


    他就像是一隻被踩著了尾巴的貓一樣,刷的一下豎起了全身的毛!惱羞成怒的瞪著雲伯:“你……”


    丁薇實在不想兩個老爺子因為她吵起來,趕緊勸慰兩句:“師父,先不要生氣。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雲伯卻是又添了一把火,“老哥你再能幹,隻是身邊沒有幫手跟隨,倒是防不勝防!但是,若是丁姑娘跟在我們少爺身邊,首先安全上就不會有問題!其次,這戰場上刀槍無情,傷員眾多,又基本全部是外傷,老爺子不是正好對這個感興趣?這樣如何,我稟告我家少爺,準許老爺子您上戰場,隨意研究傷兵,如何?”


    魏老爺子一開始還冷笑不已,瞅著機會就準備反擊回去,但是聽了後麵的話,就有些心動了。


    他一生癡迷於醫術,治療內傷,解毒等他都遊刃有餘,隻是這外傷,卻是略有不足之處。


    前段時間丁薇給他說了外傷所要治療的種種注意之處,還有像縫補衣裳一樣將皮膚縫起來,這些對一個癡迷醫術的他來說,是致命的吸引力。


    隻是,因為條件所限製,他能夠在真人身上實踐的機會少之又少。若是果真如同雲老頭所說,上了戰場,那豈不是…


    魏老爺子越想越激動,搓著手,來來回回轉著圈,也忘記了以前與雲伯的糾紛,緊張兮兮又興奮不已的問著他:“若是上了戰場,你真能把那些傷員交給我?公治明那小子也同意?外傷藥隨意我取用?”


    雲伯聽得好笑,心裏倒是添了三分敬意。不管魏老頭兒品性及為人處世如何,至少是個赤誠之人。


    這樣的人,也許為人處世會有些古怪之處,但往往容易在鑽研之道上取得讓人驚訝的成就!


    這般想著,他就應道,“隻要你能保證不殘害傷兵,我就稟告少爺,準你上戰場!”


    即便再如何熟悉,雲伯還是覺得要把醜話說在前頭。


    魏老爺子這樣的人脾性實在古怪,喜怒無常,若是讓他去了軍營,說不得突然起個什麽念頭,想要試試新藥,一包藥粉倒下去,反倒幫了敵軍的大忙,那可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魏老爺子也不是蠢笨人,怎麽會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於是吹胡子瞪眼睛嚷開了,“你個臭老頭,你說什麽呢?醫者父母心,你以為我像你那麽蠢啊?”


    雲伯翻了個白眼,沒有理會他,又轉向丁薇半是懇求半是強硬說道,“丁姑娘,你再好好考慮下,這事咱們還是等到少爺回來再說吧!”


    丁薇無奈,隻得點了頭。


    其實,如果不是沒有辦法,她也舍不得離開雲家,不說別人,就隻公治明一個在,他們兩個人如今感情正濃,又怎麽會舍得分開呢。


    安哥兒也很喜歡他!


    隻是,如果雲家真的跟著公治明北上,那她一個無媒無聘的女子,跟在他身邊算什麽呢?也是很尷尬的一件事。


    還有丁父丁母在,她占據了丁薇的身體,總得給兩位老人養老吧,再說了,她也真正將兩個人當成是親生父母,也不舍得離開他們。


    既然事情又拖延了下來,丁薇不願父母心急,第二日就托人送了信說雲家有事放不下,還要過些時日再進城。


    丁家眾人接了消息卻都著急了,尤其是老丁頭與呂氏,總覺得這事不對勁。


    之前雲伯請丁薇去雲家做工,明明是說照料公治將軍的飲食,但是如今公治明極少在府中。大軍也即將開拔,她一個廚娘留在雲家也沒什麽用處,怎麽就不能回家來呢?


    老兩口越想越犯愁,吃喝不香,丁老二看在眼裏也是心急,就又傳信讓妹子盡早回去。


    丁薇接了消息也是頭疼,想了想還是要親自走一趟,一家子好好商議。


    正好雲伯也生怕留不住丁薇母子,想要去尋少爺拿主意,於是一輛馬車載了心事重重的老少兩個,第二日一大早就上了路。至於魏老頭兒,留在家裏守著安哥兒。老頭兒雖然看似有些喜怒不定,但對徒孫兒卻是疼愛到了骨子裏。


    清屏縣城隻是個占地幾十畝的小縣城,原本就不算繁華。如今的縣令許昌是個能幹的,官道上流民已經少了很多,可依舊算不得太平無事。馬車外,趕車的是林六,坐在車轅的是雲影,車尾又站了兩個護衛,以這四人的武力,等閑十幾個大漢也別想近身。


    這些人手都是公治明當日特意囑咐留下來的,至於山一和風九就跟著主子進進出出了。


    丁薇先前見進個城還要這般大陣仗,很有些不好意思。好在還有雲伯在一旁,她也就沒有矯情的拒絕。


    丁家眾人住的宅院所處偏僻幽靜,此時縣城的治安已經恢複了正常,住在這裏倒是安全無虞。


    但是丁家人除了有事,還是很少出門閑走。如今街道上很安靜,除了幾家糧鋪與飯館沒有關門外,其他的鋪子都歇了業,可見大半人家都是很謹慎。


    丁薇下了馬車,雲影已經叫開了門。丁老大看到是妹妹回來了,很是歡喜,正要招呼著她入內,就又看見了雲伯幾個站在馬車旁,那笑容不免就僵硬了幾分。


    丁老頭兒與呂氏聞訊也都迎了出來,見到自家閨女回來竟是這樣大陣仗,一個個心裏又添了三分狐疑。


    雲伯好似沒有看出丁家人的神色有異,拱拱手,很自然的寒暄道:“丁姑娘執意要回來一趟,老頭子擔心路上不太平,就帶了幾個人護送。”


    聽得這話,丁家人都覺有些羞愧,畢竟人家這是一片好意啊!


    呂氏忙笑臉相迎,丁老大兄弟也行禮道謝。


    隻丁老頭兒心裏有些嘀咕,自家閨女到底是去雲家做廚娘了還是做夫人了?這樣大的架勢,由不得人不懷疑。


    很快,丁家眾人就把雲家眾人迎了待客的正廳。這宅院雖然出自雲家的手筆,但雲伯卻是第一次進來,眼見地方雖小,但五髒俱全,又拾掇的幹幹淨淨的,心裏就填了三分滿意。


    劉氏就泡了茶送上去,還是之前的雨前龍井茶。這是丁家如今最好的茶葉了,一般貴客上門就會端出來招待。


    王氏則送了兩碟子點心上去,這也是丁老二看到家裏有客,匆忙吩咐胡伯去前麵茶館買回來的。一樣紅棗糕,一樣豌豆黃,又帶了幾個夾了肉餡的油酥餅,巴掌大小,餅上麵灑了些黑芝麻,一看就很有食欲。


    所謂禮輕情意重,雲家即便清貧,但這些東西卻是用心準備的,雲伯顯然知情,眼中就含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容。


    丁老頭客氣道,“家裏沒啥好的,就請雲老爺嚐嚐家門口賣的點心,還請不要嫌棄。”


    他這說話倒是也很文雅,不像是一般的莊稼漢子。


    雲伯笑嗬嗬擺手,“丁老哥太客套了,以前有些不得已的苦衷,這才對外稱一聲雲老爺,但是如今我家主上的身份大白於天下,我也就不好瞞著了。說起來我不過是公治家的老奴,一個下人罷了,老哥和老嫂子可千萬不要折煞我了!”


    丁老頭兒就將煙杆子放在桌上,笑了笑:“雲老爺這話就太過了,什麽下人不下人的,我也聽薇兒說公治將軍對老哥十分信重,幾乎同家裏長輩沒什麽分別。您這身份,絕對貴重!”


    呂氏也是連連點頭,“那是!咱們家也不是那勢利眼,雲老爺這一兩年對我家薇兒一直很照顧,我們都感激著呢,就衝著這個,您呀,就是咱家的座上賓!”


    這老兩口的話說的實在讓人心裏熨帖,雲伯就笑得更歡快了,“既是如此,那咱們也別互相讓來讓去的了,我也很喜歡丁姑娘和安哥兒,多照顧幾分是應該的。隻是,老哥和老嫂子也不用稱我老爺了,聽著生分,看著年紀,老哥比我虛長幾歲,不如就叫聲雲老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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