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薇手裏正畫著玩具青蛙的圖紙,見得大娃這般模樣,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


    左右要給安哥做玩具,為什麽不開個兒童玩具店呢。雖然這個時空的百姓日子過得艱苦,但對於父母來說,再辛苦都不會忘了疼愛孩子。更何況城裏的富戶不在少數,這生意成本又低,鋪子也是自家的,幾乎是穩賺不賠啊。


    她越想越興奮,重新扯了一張新紙,把所有能夠想起的玩具都列了一遍。末了雄心勃勃的盤算著,明日從頭開始做起,即便生意做不成,留給自家孩子玩,總不至於閑著落灰。


    有了事情忙碌,日子過得也就更快了。


    一場大雪過後,世界徹底變成了白茫茫一片,大年三十也隨著白雪一起過去了。


    大年初一這一早兒,老山坳裏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散落著殘破的爆竹碎片。老少爺們帶著家裏的小子在村裏走動,給長輩們磕頭拜年。大人們不過喝杯茶水,吃點兒瓜子花生,淘氣小子們則歡天喜地的接過裝了兩文銅錢的紅包,各個笑得好似撿了狗頭金一樣。


    吳大勝是個有眼色又乖覺的,當先大了雲家拜年。雲伯也不是不知變通的,早在年前就讓林六給吳家送了份豐厚的年禮,這會兒又給了吳家兩個小子一人一個大紅包。於是,兩人說起話來就分外的親近和諧。


    出了雲家,吳大勝兩個兒子還以為要去別家,不想他們爹爹卻徑直去了丁家院子。


    丁老頭兒本來以為不會有人過來拜年,正領著兩個兒子房前屋後轉悠,打算開春再把院牆重新砌一下。結果,吳大勝父子三個上門,自然得到了丁家人的熱情歡迎。


    丁老頭兒想起裏正對自家的照顧,一定留他吃午飯喝酒。吳大勝也沒推辭,攆了又得了大紅包的兒子回家同老娘說一聲,末了爽快的留了下來。


    不說丁家如何熱鬧,隻說雲家主院裏,依舊如同往日一般安靜。


    丁薇這個嚴厲的監工,倒是開恩放了公治明一日假。但安哥兒卻不知怎麽喜歡上了趴在老爹的肚子上玩耍,丁薇試圖把他抱下來,每次都惹得他嚎啕大哭,最後隻能任憑他胖猴子一樣掛在公治明身上了。


    公治明一手抱著兒子,一手翻看著丁薇核算好的總流水賬冊,偶爾抬頭掃一眼忙著同風九解說的丁薇,一時有些恍惚。


    小的時候,祖父和父母都沒過世,公治家的年節總是喧鬧又吵雜的,各個院子都充斥了熟悉或者陌生的人。


    就是下人住的院子也沒有這般清淨的,但時隔多年,就在這樣安靜又簡陋的屋子裏,他卻突然覺得心裏有種難言的溫暖。


    安哥兒許是不滿老爹冷落自己,流著口水的小嘴巴狠狠在老爹臉上咬了一口,驚得公治明瞬間回神。轉而朗聲大笑,“好小子,真是膽子大!”


    丁薇聞聲抬頭,見得一大一小都是笑的燦爛,那種詭異之感再次席卷而來。難道真是她的錯覺嗎?她也曾背地裏同雲影和風九打探過,她當初懷孕的日子,雲家人都在京都,根本不可能有交集啊。


    都說相由心生,難道真是平日相處多了,安哥兒才慢慢長得像外人了?


    她甩甩頭把這個總也琢磨不明白的問題暫時扔去了腦後,轉而又同風九說起了齒輪咬合,說起了上弦的原理。


    但風九第一次聽說這種原理,怎麽也理解不了,丁薇說的口幹舌燥,他還是滿眼懵懂。


    丁薇正是無奈的時候,公治明卻是哄睡了安哥兒,開口說道,“拿來我看看,什麽機關那般複雜?”


    風九如蒙大赦,趕緊把圖紙遞了過來。


    “少爺,丁姐姐說這幾個輪子組在一起,小馬車就能自己跑動。屬下實在聽不懂…”


    公治明先前還有些不以為然,但拿起圖紙越琢磨卻是眼睛越亮,末了看向丁薇的時候神色已是三分猜疑七分驚訝。


    “這圖紙是你畫的?”


    “啊,”丁薇被問得一愣,自覺這圖紙沒什麽太出格的地方,於是就點頭道,“是啊,哪裏不對嗎?”


    “沒有,是太對了。”公治明揮手示意風九下去,待得屋子裏隻剩了他們一家三口,這才又道,“這圖紙你可給別人看過?”


    “沒有,原本想送去讓我二哥的,但後來怕他鋪子裏太忙,這才拿給風九,讓他琢磨做出來看看。”


    “那就好,以後記得不要再畫圖給任何人看。”


    丁薇瞧著公治明神色鄭重,雖然不明所以,但依舊極力為兒子爭取權益,“但是還要給安哥兒做玩具…”


    “那就做別的,但凡設計道這種齒輪咬合的不能流傳出去。”公治明半點兒不肯讓步,末了許是也許自己有些霸道,於是簡單解釋了兩句,“我要研製一種軍械,這圖紙有大用。”


    說罷,他緊跟著又道,“自然,這圖紙也不能白白取用。讓雲伯再分你兩間鋪子,地方隨你挑。”


    “不,不。”丁薇趕緊擺手拒絕,不過是張玩具圖紙罷了,怎麽就值兩間鋪子。再說雲家一直厚待他們母子,她即便再愛錢,也不能沒有原則。


    “既然少爺有用,盡管拿去用就好了。先前雲伯已經給過我一座院子和兩間鋪子,足夠我們母子糊口了,少爺再給財物就是折煞我們了。另外這樣的簡單機關,我還知道一些,待得以後想清楚再畫好送來。”


    公治明點頭,轉而低頭又琢磨起圖紙。丁薇隱隱覺得心裏有些不舒坦,她自從來到這個時空,但凡插手的都是小事,比如做個吃食,換個家具式樣,自家受益又不曾傷害別人。但今日這張圖紙給出去,若是真造了軍械,許是將來就會有無數人命被收割。這算不算她這隻小小蝴蝶扇動翅膀,惹出了一場風暴?


    這般想著,她實在心慌,上前默默把熟睡的兒子包好,然後悄悄退出了房門。


    公治明手裏執筆寫寫畫畫,聽得門扇動靜抬頭掃了一眼,轉而低歎,“到底是女人…”


    丁薇不知心裏是存了猜疑,還是果真事實如此,她總覺得在給出圖紙的那一日起,雲家院子就有些詭異。白日裏依舊那般安靜,夜裏卻好似有很多人來來往往,她極力忍著才沒有偷偷開窗去探看。


    但好在雲家上下待她一如往日,慢慢她倒是開始埋怨自己多事。不說簽工契之前就知道雲家有些特異之處,就是如今剛剛知道,那又什麽關係,她不過是個廚娘,認真做工,對得起工錢就是了。


    這般想著,她又重新打點精神開始抓著山一研究藥膳,研究公治明的恢複程度,何時換了雙拐繼續練習,偶爾有時間還要盤點這些時日風九的所有成果,琢磨著讓程大友把綢緞鋪子先分出一半試賣玩具。


    淘氣小子們好糊弄,各色積木,各色棋牌,飛鏢輪盤,大型拚圖,巧解連環,每一樣拿出來都能讓他們玩上半晌。但小姑娘們的玩具就要費些心思和功夫了,好在林六是個勤快人,年前年後收購了很多袋的鴨絨回來。丁薇順手縫了一隻彼得兔,大小正好夠安哥兒抱在懷裏,結果安哥兒把兔子當了糖果抱起來狂啃,卻是心疼壞了一眾老少女子。


    李嬸子正好進來給丁薇送些蒸熟的冰糖果子,小青自然也是跟來走動。兩人見到安哥兒手裏的兔子,大呼可愛,厚著臉皮從安哥兒手裏搶過來翻看。李嬸子還罷了,小青幾乎是抱在手裏就不曾撒手,就是雲影在一旁手裏忙碌著倒茶,眼睛也不時掃向兔子。


    丁薇看得好笑,當即就道,“這兔子讓安哥兒啃得都是口水,不好再給你們了。等我再琢磨些別的式樣,一人送你們一個。”


    “真的?”小青第一個喜得歡呼起來,“丁姐姐最好了,我要一個大大的,晚上抱著睡覺。”


    李嬸子也是歡喜,笑著打趣,“你不如趕緊嫁個漢子,晚上就不缺人抱你了,也省了丁姑娘還要動針線!”


    “哎呀,嬸子,你…”小青羞得跺腳,轉身跑了出去,“我不理你了!”


    眾人都是笑起來,丁薇隨手在紙上畫了一隻凱蒂貓和一隻史努比,雲影一眼就相中了史努比,難得爽快開口道,“姑娘,我要這隻。”


    “好啊,一會兒找林管事多要幾張黑白兩色的兔子皮,那個摸著光滑又軟和,抱起來最舒坦了。”


    “好啊,我這就去。”雲影放下茶壺就找林六去了,留下李嬸子幫著丁薇分繡線。


    丁薇琢磨著若是鋪子開起來,自己一定忙不過來,就笑道,“嬸子,我想在家裏的鋪子,寄賣這些小玩意兒,但針線又不算好,實在有些拿不出手。嬸子晚上若是無事就幫幫我啊!”


    李嬸子是個熱心腸,丁薇平日待他們一家也實在是好,自然趕緊應了下來,“好啊,有什麽活計你盡管交給我就是了。”


    在她看來,丁薇母子過日子不易,如今怕是想主意多攢些銀錢為以後打算,她不過是出出力幫個忙罷了。但她不知道,今日這般一口答應,以後卻是各家裏多加了一份豐厚的進項…


    丁薇也不多說,手下分針走線,很快又縫了一個簡單布偶,白色的臉龐,黑眉黑眼睛,淡粉色的臉蛋兒,紅潤潤的小嘴兒,手腳俱全,那般放在炕上倒真像一個縮小了多少倍的小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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