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一圈一無所獲,我帶著失望和不知所措的心情,重新沿著鐵鏈往上麵爬。


    沒爬到一半,我快速又下了來。


    我真是太笨了,我為何不繞到前麵去把門打開?


    拖著疲憊的身體,跑到另一端,有樓梯上去。被帶來的時候我走過的樓梯,放太久沒人維護的緣故,踩上去咯吱咯吱響。原來被蒙住眼睛看不見,不覺得走在上麵很危險。眼睛沒再被蒙住,能借助月色看清楚狀況,心裏滿滿是擔憂。這鏽跡斑斑的樓梯折斷了掉下去事不大,就怕被劃傷。被生鏽的東西劃傷,如果傷口很深,會迅速感染至死,我們村有個幹建築的就試過。


    十多級樓梯上完,沒事,我大大舒一口氣。


    眼前是一道長長的走廊,左側又有一道樓梯往下走,應該就是去的船艙?


    我站著,回憶了一下被帶來的景象,確定了再走。


    樓梯下麵好幾道門,其中一道被死死關閉,外麵繞了一大圈鋼筋和鐵線,拆不掉,砸不掉。我要哭了,我整艘船四處找,竟然沒找到適合的工具。其實就不太可能有工具吧,要鋼筋剪才能搞定,要麽就切割機。真沒這些東西,我隻好放棄,繞回頭,從鐵鏈爬上去。


    回到蘇藝秋身邊,我摸摸她,不發冷了,變成了發熱,渾身要噴火一般。她自己有感覺,衣服全掀翻,人從木板下來,躺在鐵板上。我剛從外麵回來,外麵風呼呼,溫度很低,我碰到了她,大概她覺得非常舒服,死死抓住我不放。


    我說道:“蘇藝秋,我帶你出去。”


    她沒有太大動靜,隻是腦袋動了動,不確定是不是在給我點頭,或者隻是無意識的行為。


    我把衣服穿上,麵包幹和水塞進口袋,抱起她,抱到洞口。因為昏暗,地上看不清楚,我體能又不足,中間摔了一跤,我和她都落在鐵板上麵。我似乎被什麽東西劃到腳,摸了摸,褲子被劃破,有血流出來。撕了衣服隨便包紮了一下,我去檢查她,不幸中的萬幸,她並無大礙。


    重新抱起她小心翼翼走到洞口,用鐵鏈從她的腋窩穿過去,弄穩固以後,把她從洞口塞出去。我在裏麵拉著鐵鏈,一分分小心翼翼放她下沙灘。期間我好緊張,好怕出意外,比如鐵鏈斷掉,她摔下去,然後鐵鏈砸她身上。但隻有這個辦法,怕都必須幹,必須拚。


    或許是因為真的已經倒黴透了吧,沒再出意外,她被我順利放了下去,我也爬了下去。


    灌她喝了幾口水,摸摸她的體溫,還是很高。


    我在想,我是立刻走她走,還是先去海邊弄些水回來給她降降溫?猶豫了片刻,我選擇了後者。我把她抱去安全的地方放下來,我往海邊的方向跑。


    一口氣跑到海邊,我快速把裏麵的衣服脫下來用水打濕,然後往回跑,衣服包著蘇藝秋的整個後腦,主要是額頭,我背起她,啟程。


    路不認識,沒手機無法求救,這是一種何其慘痛的經曆?我邊走邊擔心我得走多久,我是不是有這體力直走到看見人。


    古代人,我真不知道他們怎麽生活的,沒有通訊工具,沒有交通工具,醫療環境還幾乎沒有,生病那得多痛苦?或許隻能等死?


    亂七八糟想著,我來到了山邊。


    眼前是一條土路,坑坑窪窪,路況無比的糟糕。


    這條路應該就是出市區的吧?我回憶了一下被送來過程,快下車的時候,似乎是有一段路顛婆的很厲害。


    對,就這條路。


    我深呼一口氣,背著蘇藝秋一步步往前走。


    隨著越走越遠,我腳步越來越慢,背上的蘇藝秋則越來越重。而前方的路,仿佛還是一樣無邊無際,四周荒涼詭異,除了看見沿路的雜草之外,連多餘的一件物體都看不見。


    他媽的,你說我能看見前方有希望,我還能憑著最後一口氣去堅持。


    前方好遠好遠才有燈光,我要怎麽去堅持?我壓根走不了那麽遠。


    前方沒希望,我走不動了,也不想走了,我放棄了,不是我想這樣,是真的已經沒了堅持的力氣。


    我放下蘇藝秋,虛脫了一般躺在路邊。看著天空,眼裏隻有黑暗,是那種無邊的很深很深令你無法走出去的黑暗,如深淵,如地獄,把我包圍在中間,一分分的慢慢的吞噬我。這一切好可怕,我好後悔來了這地方,香港。不是說這地方是天堂嗎?為何在我這兒卻是地獄?


    迷迷糊糊想著罵著不甘著,我聽見蘇藝秋哼了一聲,這是哪兒?我有氣無力的說道:“不知道。”


    蘇藝秋繼續說道:“不要放棄,繼續走,繼續走。”


    “走不動了。”我繼續無力的說道。


    “你自己走,不要管我,我走不了了,你管不了我。”


    “不行,我們來一起來,走要一起走。”


    “你走,你……必須回去,你……不要……不要……讓王一茜傷害我們身邊人。你還要……照顧好我們的父母,你必須走……走……”她的聲音很虛弱,有些話說的不清楚,隻是能聽出來大概的意思。


    我坐起來看著她,我看見她極力的想睜開眼。她但真的太疲憊了,睜開了又閉上,微小的動作似乎都要耗盡她的力氣。但她卻在堅持,她拉我的衣服,用她還能使出來的最大的力氣,一下,二下,三下,往我前方的位置拉。她的意思非常清楚,讓我走,一個人走,她可以死,我必須活著,為自己,更為了她……


    我躺了回去,我不能走,我不能丟下她不管。


    固然我一個人走,我還能堅持一段。或許我能找到幫手,但亦有可能我倒在前路不知某一處。又或許我去找到幫手回來,她已經是一具屍體,一個人淒伶孤單的走,會很痛苦。


    我陪著她吧,如果天要我們死在這裏,我想我再努力都是徒勞,既然如此何必費勁。


    她感覺到我重新躺下來,想再睜開眼看看我,眼皮動了好久睜不開,她說,走,你走。聲音比剛剛還小,並且越說越小,她卻一直堅持在說,走,走,走,走,一聲一聲把這個字敲在我手裏。我淚流滿臉,為什麽哭,說不出來,總之就是哭了,滾燙的淚從兩邊臉頰下滑,直到聽不見她的聲音,她,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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