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閨房裏的竇苒聽到小丫頭嚷著興衝衝的聲音從院子外麵衝了進來,沒來由的心中竟生了一絲緊張。多日來心心念念的執念眼瞧著馬上就要變成現實了,縱便是心思沉穩如她,也免不了那份激動與生澀的吧。


    喜樂嗩呐的聲音遠遠的便響徹了整個街道,竇章親自在門口迎接,遙望著浩浩蕩蕩的人群漸行漸近,不覺微微皺了皺眉。


    今日是他嫁女沒錯,可因是與人為妾,根本沒有三書六禮,更談不上什麽大婚之喜,是以他這邊根本就沒有邀請親朋觀禮。而照著習俗規矩,前來迎親抬人的最多也不過是在喜轎上貼個大紅的喜字,像什麽喜樂儀仗之類的,皆是一應全免,悄無聲息的就抬了人了事,可是眼前這陣仗,卻是紅鸞繡球,喜巾彩帶,竟是應有盡有,而且一路過來,像是唯恐世人不知的架勢,是嗩呐鑼鼓喜樂齊鳴,吹吹打打的,還招了一大堆周圍看熱鬧的人跟了上來。


    之前跟華陽郡主接洽的時候,竇章是知道寧國公府雖是納妾,但對此事也是極為重視,不過那時候他還是沒有想到,寧國公府最後竟會弄出這般大的陣仗,隻是這般一來,即便是堂堂正正的明媒正娶,怕是也不過如此了,要是這圍觀的人群最後知道隻是娶妾的話,又不知該作何感想了?


    隻是事已臨頭,竇章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迎了上去,從下人手裏接了紅封,挨個的散了。那領頭的似名管事模樣的漢子就躬了身,語氣到算客氣,道:“竇老爺,這時兒也不早了,就早點讓小姐出來吧。我家國公夫人已經吩咐了,為示重視,雖說不用轎遊全城,可幾條繁華的主街卻是都要一一喜行才行的。”


    竇章見國公府重視至此,心中甚是欣慰,點了點頭,回頭吩咐了小廝進內院通報。


    事實上這邊鬧了這麽大的動靜,竇苒那邊早就得了準信,是以那小廝進去不久,院裏就響了一通炮竹,然後一身杏紅喜服的竇苒就蒙了蓋頭,被一群丫鬟嬤嬤簇擁著行了出來。


    那管事漢子見新人出來了,就高聲唱了諾,琳琅幾個丫頭就扶著竇苒款款的走了過來。管事漢子指揮著轎夫壓了轎,一名衣著鮮豔的老嬤嬤就笑著掀了轎簾,大聲道:“新人請上轎。”


    一直到了這會,整個程序都走的很是順暢,國公府這邊因為華陽郡主的重視,禮節依仗都令竇章極為滿意,他心裏還在想,雖說女兒是與人為妾,但瞧國公府這陣勢,想來將來竇苒過了門日子也不會那般難過的。


    這廂竇章剛剛在心頭鬆了一口氣,哪曾想到,事情就突然起了三百六十度的大反轉,令其始料不及之下,更是目瞪口呆。


    這時竇苒眼看著已要跨步上轎了,忽地裏,蹄聲大震,卻是一人一騎由遠衝了過來,離得老遠,馬上那人已高喊道:“慢……”


    這個“慢”字拖了極長的尾音,雖是在嘈雜的街道之上,仍是讓人心頭一緊,都抽目朝其望去。


    馬上是個精壯的大漢,他縱馬直衝近喜轎,這才翻身下馬,先看了一眼蒙著蓋頭的竇苒,然後才轉了身,看向竇章,躬身施禮道:“竇大人,小人是寧國公府外院的管事薑倫。”


    竇章微微一愣之下,連忙回了一禮,道:“原來是薑管事,有禮了。”


    薑倫咧嘴嘿嘿笑了笑,道:“小人此次過來,是奉了我家世子妃少夫人之命,有幾句話要小人轉告竇大人和竇小姐的。”


    “哦?”了一聲,竇章道,“不知世子妃有什麽話特地的要薑管事跑這一趟?”


    薑倫咳了兩聲,正了正音色,道:“我家少夫人說了,我寧國公府向來是禮儀德善之家,府裏內內外外,上至主子老爺,下至家奴仆隨,皆是謹遵王法教誨,循規蹈矩之輩。今太仆寺竇府小姐竇苒,姿容體美,才學卓倫,既自願入府為妾,我家少夫人賢惠大度,早前便已做主擇在今日替我家世子爺納了竇小姐進府。”


    這話一出,周圍看熱鬧的人就鬧騰開了,紛紛嘀咕了起來,多是一臉的詫異不解,繼而麵上就露了鄙夷之色,心想以竇府的門楣,雖說不得多高,總是官門人家,富家小姐了,卻是為了巴結富貴權門,竟是主動要嫁進國公府做妾的。竊竊私語之下,人人臉上盡是不屑。


    竇章是渾身一愣,麵上便有了幾分尷尬之色,那竇苒蒙著蓋頭,看不到麵上的表情,不過細心的人就能看到她雙手死死的握成了拳頭,身軀也有了微不可見的輕輕顫動。


    當然,那薑倫的話並沒有說完,也不待竇章開口,就繼續道:“本來,雖隻是納一房妾室,但終究也算得是一樁喜事,隻可惜……”頓了一下,薑倫才又道,“隻可惜這竇小姐在人前的才氣名聲,都是假象,竇小姐德行有虧,欺世盜名,試想我寧國公府怎能收這般一房小妾進府?是以我家少夫人特地差了小人前來,便是要和竇大人說清楚,這竇小姐,是萬萬進不了我寧國公府的大門的,到並不是我們無故毀約,而是竇小姐欺瞞在先,我寧國公府是不得已,隻能出此下策。”


    “你……”竇章大怒,厲聲道,“你說什麽?你們寧國公府即便位高權重,也不能如此羞辱於人的!世子妃在哪?她若因妒不想納這房妾,我竇家也沒想要攀這個高枝,我家苒兒名列京城四美,少時便進了宮,跟著明微公主一道學的規矩禮儀,德行才學便是當今皇後娘娘,也曾大力稱道過,世子妃血口噴人,硬說我家苒兒德行有虧,壞其聲譽,今日我也豁出去了,若不找世子妃問過明白,是誓不罷休。”


    薑倫冷冷一笑,道:“我家少夫人是什麽身份?豈有冤了人的時候?再說……”


    話沒說完,就聞得一個清越的聲音響起:“竇大人是有什麽疑惑,非得找宛茗問個明白?”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宜兒在丫鬟護衛的簇擁下,緩緩的行了過來。


    人群中刹那間就如炸了鍋一般,寧國公世子妃,那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平日裏普通百姓哪裏有機會見著真人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這般一個機會,是人人都紛紛的想往前蹭,好近距離看一看這位傳說中的傳奇郡主。


    竇章當然沒有想到宜兒竟會親自來了,一時呆了一呆,緩過神來,便壓不住心頭的火氣,道:“世子妃來得正好,下官正想找世子妃問個明白,世子妃為何要憑空捏造什麽德行有虧,壞我家苒兒清譽?”


    宜兒淡淡道:“所謂閨閣清譽,向來是清者自清,若是無中生有的事,又豈能輕輕鬆鬆被幾句閑話就壞了清譽?如今這裏人多口雜,竇大人當真想讓宛茗當眾說出點什麽來麽?”


    竇章又是一怔,他雖不相信宜兒真能說出什麽來,可正所謂人言可畏,萬一宜兒真的不管不顧的說了什麽對竇苒不利的話來,又被周圍這好事的民眾聽了去,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可就當真是收不了場了,這般一想,張了嘴又硬生生的將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


    宜兒見竇章沒有應話,笑了笑,道:“竇大人,宛茗可否跟竇小姐說幾句話呢?”


    竇章臉上是紅一塊,青一塊,退了一步,道:“世子妃請便。”


    宜兒就慢慢的走至喜轎旁邊,在竇苒的麵前停了下來,揮了揮手,對周圍的丫鬟下人們道:“你們都退開一些,我有幾句話要跟竇小姐私下裏說。”


    宜兒發了話,下人們自不敢怠慢,紛紛退開了,到是竇苒身邊的琳琅幾個丫頭,並沒有退下去,反而一臉警惕的盯著宜兒看。


    竇苒心中有一種極端不詳的預感,事實上,從薑倫的出現開始,她便意識到了什麽,再到宜兒的親臨,她心頭已經是一片冰涼,而且宜兒一開始對她的稱呼都起了變化,以前不管是人前人後,都是稱她為竇姐姐的,今日竟是直接叫她為竇小姐,雖是一字之差,但親疏好惡,已然一目了然,由是竇苒心裏已經了然,知道宜兒必定是已經知道了些什麽。


    她心裏雖有太多的不甘,可也知眼下形勢,當下以手示意,讓琳琅等人都退了下去。


    待到下人們都退得遠遠的,宜兒才稍稍靠近了些,小聲道:“姐姐可知我要對你說什麽?”


    竇苒沉吟了片刻,道:“世子妃請說,竇苒洗耳恭聽。”


    宜兒帶著一絲嘲弄,笑了笑,道:“我是來謝謝姐姐,當初在三槐庵替我家爺擋了弩箭,姐姐大義,我專程過來道一聲謝,略表心意而已。”


    竇苒微微愣了一下,宜兒卻繼續道:“隻是姐姐,當日去三槐庵救杜大人的是我家爺,而不是我,姐姐是不是很是失望?”


    竇苒全身一震,雖穿著嚴實的杏紅喜服,仍能清晰的感到她身子起了輕顫。


    宜兒道:“姐姐想害了我取而代之,不惜同唐王府以及杜子闌同流合汙,我並不怪姐姐,可是杜大人一家卻是無辜的,姐姐覺得,你害死了他們,我會輕易的同姐姐善罷甘休麽?”頓了一頓,又道,“或是姐姐到現在還有些奇怪,這些事情我是如何知道的?坦白說,很多事姐姐的確做得天衣無縫,就像在我郡主府,那名叫水菱的丫頭一樣,姐姐不以真麵目視她,卻故意在她麵前叫漏了嘴,將我往吏部梁相爺府上的梁小姐身上引,也確實是高明。”


    竇苒身子顫的越加厲害了,她強行吸了一口氣,道:“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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