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兒看了杏兒一眼,道:“怎麽了,那邊那小丫頭你認識?”


    杏兒趴在地上,不敢抬頭看宜兒麵上的神色,輕輕的“嗯”了一聲道:“那是秀兒,以前奴婢在盥洗房的時候認識的,前不久奴婢進宜睿院後聽說她也去了四小姐那裏侍候,便沒有再碰上過了。”


    “四小姐?”宜兒微怔。


    國公府裏,那幾個庶出的小姐少爺的確太沒有存在感了,平日裏根本聽不到人提起,去年年末的時候,因府裏事多,宜兒和二小姐薑禹菡被華陽郡主提了出來,處理了些無足輕重的府中瑣事,到算是打了幾天的交道,不過薑禹菡雖已快到及芨的年齡了,人卻畏首畏尾,遇事沒有半點的主意,幾天的相處下來,宜兒對她最大的印象也隻有乖巧這兩個字了。至於這位四小姐薑禹真,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又壓根沒和宜兒怎麽接觸過,要說印象,仿佛這小姑娘一直垂著頭,也不怎麽說話,當真談不上有什麽其他的印象。


    其實宜兒微微有些呀然的還不是忽然聽杏兒提起了這位四小姐,而是那個小丫頭秀兒,這名字她還有印象,當即想了想,也不回走了,轉了身,往那秀兒和管事嬤嬤那邊走了過去。


    當初宜兒剛嫁進國公府的時候,有一晚曾和薑宥在浣紗湖邊散步,遇上了一個頂著月色在湖邊洗衣的小丫頭,當時薑宥和宜兒都有些恍然,想起了多年前在遂州城外走馬山下二人初遇時的情景,宜兒一時好奇,就問了那丫頭的名字,好像正是叫做秀兒的。


    走得近了,便看得分明,這丫頭自然正是當日在湖邊洗衣的小丫頭,隻是此時死活拖住了那嬤嬤不鬆手,嘴裏不住的念叨著“……嬤嬤,我求求你了,你就分我家小姐一支參吧,就一支,三少爺那裏還等著用呢,我求求你了……”


    嬤嬤明顯被秀兒纏著急了,怒道:“我不是已經給了一支了麽?那可是人參,采辦處是記了名,落了檔,有數的,你們四小姐要,夫人那發了話,我也給了,你們還想怎地?”


    “可是我家小姐說要上百年生的,你給的那支充其量才二十年生的,根本就不能入藥啊。”


    “采辦處采買回來的都是這種參,什麽二十年三十年的,你家小姐才多大個人啊,也能懂這個?再說了,宜睿院的那位主子這不才醒了沒多久正在靜養麽,夫人早就發了話,但凡那邊需要什麽,緊好的供著,就是府裏沒有的,也得馬上去買回來,若這參真分了個三六九等,那上好的東西也早去了那邊院子,你們真要想救個急,與其死活拉著老婆子我不放,還不如去那邊碰碰運氣呢。”


    秀兒有些發懵,依舊沒有放手,不過聲音聽上去已有些猶豫:“可是我家小姐說,府上的庫房裏應該有的。”


    “應該有?”嬤嬤叫了起來,“你家小姐是庫房管事還是老婆子我是庫房管事?庫房裏有沒有存貨是老婆子我清楚還是你家小姐清楚?”


    “可是……”


    “別可是來可是去了,要找好的參,就去宜睿院求世子妃吧,老婆子我現在還要去夫人那裏回事,你先鬆手。”


    秀兒顯然是想鬆手了,可是又有些不心甘,正猶豫間,有腳步聲由遠而近,秀兒抬頭看去,就見幾名丫鬟下人簇擁著一位千嬌百媚的美人兒不疾不徐的走了過來,當即一驚,鬆了手,垂首立在了一側,讓出了路來。


    那嬤嬤一見是宜兒,也是吃了一驚,忙著福身施禮,也讓到了一邊,想讓宜兒先行。


    宜兒直接從二人麵前走了過去,直過了幾步,才故意已“咦”了一聲,停了下來,轉身看向秀兒,道:“你是盥洗房的秀兒?”


    秀兒一怔,不由得抬頭朝宜兒看去,嘴裏無意識的道:“我,我……”


    那嬤嬤喝道:“什麽我我我的,世子妃問你話,還不好生回話。”


    秀兒大驚,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奴婢不知是世子妃,失了規矩,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宜兒看了一眼那位嬤嬤,道:“嬤嬤怎麽稱呼,我看著眼生得緊。”


    “老奴姓唐,現理著疊兒院那邊的小庫房。”


    宜兒道:“原來是唐嬤嬤。”


    “老奴那離宜睿院有些遠,世子妃沒見過老奴,也是在理,在理。”


    宜兒笑了笑,對秀兒道:“你起來吧,我問問你,你可還記得我?”


    秀兒連吸了兩口長氣,定了定情緒,道:“奴婢記得,那晚奴婢在湖邊洗衣,擾了世子爺和世子妃遊湖的雅興,世子妃非但沒有責罰奴婢,還提醒奴婢夜裏天黑,要小心腳滑,奴婢記得很清楚。”


    宜兒微微側頭,對身邊的杏兒使了個眼色,杏兒到也機靈,會了意,當即喚了聲:“秀兒姐姐。”


    秀兒抬頭見是杏兒,愣了一下,吃驚道:“杏兒,你……”


    宜兒故意問道:“你們認識?”


    杏兒就道:“奴婢以前在盥洗房的時候,秀兒姐姐可照顧奴婢了,後來聽說秀兒姐姐去了四小姐身邊侍候,奴婢也進了宜睿院,就沒再見過了。”


    宜兒對秀兒道:“原來你現在是在四妹妹身邊侍候。我記得四妹妹的玉錦閣不在這個方向,你怎麽會來白鷺洲這邊的?”


    秀兒看了一眼唐嬤嬤,道:“我們小姐想領一支百年生的人參回去給三少爺煲湯吃,可是嬤嬤給的隻是二十年生的,相差太多,根本就沒有療效,所以小姐讓奴婢過來尋嬤嬤,想換一支年份久一些的。”


    唐嬤嬤忙著道:“世子妃許是不知,百年生的人參那可都是價值不菲的寶貝啊,就是能遇上,那也是被人收藏起來留作救命用的,尋常裏哪裏見得到?這位四小姐也不知是從哪裏聽來的,非得要找百年生的,這不是難為我們這些做奴才的麽?不敢欺瞞世子妃,老奴那庫房裏都是些尋常物事,實在是找不出這樣的寶貝來啊。”


    宜兒道:“難怪!我老遠都聽到你們在說什麽人參,什麽百年的。”


    綠芙就在邊上癟了癟嘴,道:“小姐,可不止這些呢,奴婢還聽到這位唐嬤嬤說什麽好的東西都供給了咱們宜睿院,想打發了秀兒,讓秀兒過來求了小姐分她一支百年生的老人參呢。”


    唐嬤嬤老臉一紅,有些汕汕的,尷尬的笑了笑,道:“許是姑娘聽錯了,老奴哪裏說過這些?”


    綠芙兩眼一瞪,道:“我會聽錯了?秀兒,你來說,嬤嬤可是說過這樣的話?”


    秀兒老實,哪裏懂得這裏麵的彎彎繞繞,當即皺著眉頭道:“嬤嬤剛才不是還讓我去宜睿院求世子妃來著麽?”


    唐嬤嬤說不出話來,隻得籍由連聲的幹咳掩飾麵上的尷尬。


    宜兒淡淡一笑,道:“最近王嬤嬤和伍兒去府裏庫房領過參麽?我到是不知道,不過嬤嬤既然言之鑿鑿,想來是假不了。綠芙,回去後去小廚房查上一查,看看她們可是當真耍了心思,吞了公中的東西?若是,她們雖是我郡主府就跟著的老人,我也不能護著她們,直接將人交到母親那去發落了事,對了,到時候還得麻煩唐嬤嬤一道,去母親那裏作個證言。”


    唐嬤嬤慘白著臉,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自己連連賞了自個幾個耳光,道:“老奴該死,老奴該死,世子妃院裏的小廚房壓根就沒在老奴這裏領過參,老奴開始是信口胡說的,就是想,就是想打發開這個小丫頭去。老奴知道錯了,再不敢了,還望世子妃恕罪開恩啊。”


    宜兒冷冷的看了唐嬤嬤一眼,道:“我隻是有些不明白,嬤嬤管著疊兒院那邊的庫房,跟我宜睿院是壓根說不到一塊去,嬤嬤怎麽就能隨口一張,就扯上了我的名頭呢?”


    唐嬤嬤是哪裏說得出個原由出來?漲紅了臉,隻能不住的磕頭求饒。那日宜睿院裏那孫嬤嬤是什麽下場,唐嬤嬤是早就聽人說了,心裏知道世子爺是被這位世子妃少夫人迷得是暈頭轉向團團轉,得罪了誰都行,可眼前這位柔柔弱弱的少夫人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得罪的啊,真要是觸了她的黴頭,到時候世子爺一聲令下,她怕是指不定就要步孫嬤嬤的後塵了!所以這會她心裏是真怕極了,那頭就磕得特別的響,幾下下來,額頭就見了紅,竟是連皮都給磕破了。


    宜兒道:“嬤嬤也是上了年紀的人,又是府裏頭的老人了,既非故意,我也不打算追究下去了,嬤嬤起來吧。”


    唐嬤嬤大喜,又接連多磕了幾個頭,嘴裏道:“多謝世子妃,多謝世子妃。”人這才有些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宜兒道:“我見四妹妹年紀雖小,但也並不是無中生有的人,她既說庫房裏有百年生的人參,想來是以前見過的,嬤嬤管理庫房多年,事情太多,一時記岔了想來也是有的,嬤嬤看……”


    “對對對…”唐嬤嬤猛地一拍自個腦門,道,“世子妃說得對,老奴真的是記岔了,老奴那庫房的角落裏還真有那麽一支,雖不是足打足是百年生的,可至少也有八十年生,四小姐既然有用,大可拿去試一試,去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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