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薑宥的話說動了雷瞳,這位青年將軍看了薑宥兩眼,沉聲道:“或許你說得對,今日這樣的情形的確不是挑戰的好時機。我不介意再多給你些時間,希望到時候可以堂堂正正的和你來一場較量。”


    薑宥不置可否。


    雷瞳也不介意,轉了身,便朝前走了兩步,然後,變相就在這一瞬間發生了,快得讓所有的人都有些始料不及。


    雷瞳轉身跨步,是背向著薑宥的,忽然便以極快的速度從背上取下了長弓,身軀往前一跨,半空側身,張弓搭箭,“嗖”的一聲,便是一箭射出。


    雷瞳的這幾下動作,如行雲流水,快得讓人側目,待眾人緩過神來,那箭已如流矢,伴著厲嘯,急射而至。


    箭取的並不是人,薑宥有片刻的愣神,宜兒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那箭射向了石崖上的藤蔓石鉤,“嘣”的一聲,藤蔓斷,石鉤蕩起,“轟”的一聲巨響,一塊巨石就從石崖上滾落而下,向著薑宥的立腳之處墜砸了過去。


    這變化太過倉促,薑宥的反應已經是快到了極點,可是身動之時已然是來不及了,他駭然之下,就看到了從大石後麵衝出來的那個他已深深印在心底的身影,她朝他撲了過來。


    曾幾何時,他最喜歡的事便是她衝向他,撲進他的懷裏,歡快的叫著他的名字。可是這會,他隻覺全身冰涼,如置身冰窖,伸了手出去,卻不是擁抱,而是竭盡全力的想將她推出去,推得越遠越好。


    他甚至將她臉上驚恐萬分的神色都看得清清楚楚,她一向沉穩,能露出這般駭然無狀的情形薑宥還從來沒有見過,不,他猛然間想了起來,他是見過的,當初在白馬寺,那支冷箭夾帶著厲嘯朝他射過來的時候,她就曾露出過這樣的表情。那一日,有個護主的丫頭挺身而出,擋在了她的麵前,那這一次呢?……


    巨大的衝力帶著薑宥向旁邊倒去,他從來沒有想過,在危急時分,她那嬌小的身軀竟能迸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道,他推不動她,隻能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他倒了下去,看著宜兒也朝他撲倒了過來,他看見她的臉上甚至還帶了一抹微笑。


    然後巨石砸滾了下來,“砰”的一聲悶響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巨響,就像是在他心裏敲下了一記悶錘,她的身軀忽然間加速了千百倍,重重的撞進了他的懷裏,帶著他就地滾出了數丈開外。他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胸前遭宜兒這一撞,隻覺五髒六腑都被撞碎了一般,氣血翻騰不止,可此時他完全恍若未覺,如此巨大的衝擊力,他隔了她的人尤自如此恐怖,那首當其衝的她,如何禁受得住?


    “宜兒,宜兒……”他驚慌失措,他這一生,從來都沒有這般驚慌害怕過,他不敢想,他手忙腳亂的扶正了宜兒的身軀,還沒來得及細看,“噗”的一聲,宜兒張口,一口鮮血悉數的噴灑在了他的臉上,血是熱的,是滾燙的,可是他的心卻冷到了冰點,他胡亂的抹開了臉上的鮮血,看見的就是一張蒼白如紙,早已沒了氣息,閉著雙眼,不省人事的麵龐。


    宜兒在閉眼之前,看到的是薑宥驚恐萬狀的麵龐,他應該是沒事的,宜兒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的,隻是雙眼重愈千斤,慢慢的,慢慢的就合上了眼,昏死了過去。


    昏昏噩噩之下,宜兒隻覺好累好累,頭是好沉好沉,她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更不知道自己睡在哪裏,隻是真的太累太沉了,她根本就不想動,也或許她根本是動不了。她覺得腦子裏是一片空白,什麽都記不得了,甚至她自己究竟是誰,她也壓根都記不起來了,偏偏頭上還疼得厲害,那種針紮的刺疼,繼而刺疼傳遍了全身,疼得她禁不住渾身顫抖,想叫叫不出聲,想哭卻又哭不出淚。


    這種陣陣的刺疼周而複始,那讓人絕望的煎熬卻是時時都折磨得宜兒痛不欲生,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下去,直到耳邊隱隱中,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對她道:“難熬,就睡一會吧。”那聲音仿佛有些某種魔力,宜兒聽了,當真似乎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當她的意識再度凝聚的時候,她仿佛在朦朦朧朧之間,一直聽到有人在喚一個名字,那該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低沉嘶啞,偏偏卻極是好聽,他喚的是“宜兒”,她在想宜兒該是他的愛人吧,要不然,他又怎麽會喚得如此深情動聽?


    宜兒是自然不會想到,她這一睡,再度睜開雙眼醒過來的時候,已是五個月過後的事情了。


    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張胡子拉碴,有些邋遢的臉,這人明明在哭,臉上的淚滴都沒拭去,可是眼中卻是精光大盛,看著宜兒竟是激動得手足無措起來了,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到最後仍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卻是裂開嘴帶著淚珠嗬嗬的憨笑。


    “啪啦”,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剛進了屋,一見睜著眼睛的宜兒,當即完全怔住了,連手裏盛湯的瓷碗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都渾然不覺。


    那個坐在身邊,邋遢的漢子回頭斥道:“發什麽呆啊,世子妃醒了,快去請大師過來。”


    丫鬟大喜過望,連地上的瓷碗碎片都忘了撿了,慌忙躬身行禮,一路小跑的出了屋子而去。


    “宜兒,宜兒,你終於醒了,現在感覺如何?可還覺得哪裏不舒服?對了,肚子餓不餓,爺見這些天盡是湯湯水水的,可想吃點別的東西?”


    宜兒怔了半響,人還有些懵,慢慢的,慢慢的意識記憶才逐漸浮上了腦際,她望著眼前這個看上去有些陌生的男人,心頭禁不住湧過一絲心疼,抬了手,撫了撫薑宥的麵龐,道:“爺,你哭了?宜兒從來沒見爺掉過淚,卻原來爺也是有眼淚的,真好。”


    薑宥死死的抓住了宜兒的手,道:“你還真夠狠心的,你知道你這一覺睡了多久麽?你可知道,你要是再不醒來,爺是真的……是真的快堅持不住了麽?”


    宜兒輕輕笑道:“宜兒有爺牽掛著,哪裏會不醒來的?”


    薑宥道:“你知道爺牽掛著你就好。”二人沒說上幾句話,門口就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一聲宏亮的佛號聲“阿彌陀佛”,數人從房門魚貫而入,奔在最前麵的正是華陽郡主,幾步上前,執了宜兒的手,眼裏就有淚珠兒在打轉,哽咽道:“宛茗你終於醒了,好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宜兒掙紮著要起來行禮,華陽郡主連忙將人扶下,道:“你才剛剛醒了,這就父親母親和大師幾個人,又沒有外人,哪裏要那麽多禮的?”


    宜兒抬頭看去,這才見果然連寧國公薑沛也過來了,陪在薑沛身邊的是個披了寶藍袈裟的大和尚,宜兒之前是照過麵的,這和尚卻正是當初白馬寺的主持慧光禪師。


    要說這慧光禪師,在白馬寺血案之前,那是京畿之地名符其實的第一高僧,就是整個大輝,也是聲望極高的得道高僧,可惜白馬寺血案過後,整個白馬寺的聲譽一落千丈,慧光禪師也從神壇跌落凡塵,是鮮有人再上門求佛。


    宜兒不知道慧光禪師為何會在這裏,不過仍是在薑宥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向著大和尚福了福身。


    慧光禪師宣了聲佛號,躬身回禮。


    薑沛道:“宛茗向大師行這個禮,到是當得。大師妙手回春,這活命之恩,不僅宛茗,就是我們整個寧國公府,也是感念佛法無邊,濟度世人的慈悲心腸。”


    宜兒這才有些恍然,這慧光禪師怕是請回來專門為她瞧病的。


    薑宥起了身,道:“拙荊剛剛蘇醒,還請大師費神,再為她搭一下脈。”


    慧光禪師道:“世子客氣了,老衲份內事,不敢勞動世子這個請字。”當即緩步上前,青漓在邊上侍候,早端了暖凳上前,鋪了絨墊,跪在地上,將暖凳放於床前,抬了宜兒的手,平放在暖凳之上。


    慧光禪師搭了脈,片刻才收了手,道:“世子妃氣血雖仍贏弱,不過器髒恢複得很好,好好將養進補,三五個月,不出半年,便能恢複如初了。”


    薑宥是大喜,連著稱了謝。


    寧國公薑沛道:“如此便好。宛茗,你沉睡多時,這才剛剛蘇醒,正該好好休息,父親母親就不擾你了。對了,有什麽想吃的想用的,盡管對你母親說,別盡想著要在我們這邊盡孝,要知道,你盡快的痊愈,不讓父母這邊擔心,便是最大的孝道了。”


    宜兒垂首應了。


    華陽郡主也拍著宜兒的手道:“你父親說得對,想吃什麽想喝什麽,缺什麽食材,盡管讓院子裏的小廚房到府裏的膳廚去領就是了,就是府裏一時沒有,讓采辦處著緊去采購就是了,可不要因著麻煩就藏著掖著,委屈了自個的。”


    宜兒點頭道:“母親放心,宛茗都知道的。”


    華陽郡主深吸了一口氣,道:“看著你醒了過來啊,母親這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就是可惜了……”


    “母親…”薑宥沉聲道,“宛茗剛醒,精神不濟,母親若沒有其他的吩咐,就讓她先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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