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後,門板進了宜睿院給宜兒回話,直待他說完,宜兒才甚為滿意的道:“你辦事,我素來是放心的,既然已找到了方大定,可有問出什麽話來?”


    門板道:“人奴才已帶回了府,但想著怕是少夫人要親自問話,所以並沒有先審。”


    宜兒想了想,道:“你自個斟酌著審吧,人我沒興趣見,我隻想要個結果,要事情的真相。”


    門板躬身應道:“奴才明白。”說話間就要退下,卻又被宜兒叫住,宜兒沉思片刻,道:“還有那魚煒,這人我極為生厭,可他終究是順兒的親生父親,若事情關聯不到他的頭上,你提點他幾句,賞點銀錢下去,將人放出去吧。”


    門板應諾,退了出去,卻是一個時辰不到,人就再次進來了,麵色竟有一絲凝重。


    宜兒將周圍侍候的丫鬟都遣了出去,也不說話,隻靜靜的看著門板。


    門板整了整衣衫,醞釀了一下措辭,才道:“正如少夫人猜忖的一樣,那方大定的確和青湘侯府的三小姐有莫大的瓜葛。”頓了一頓,見宜兒沒有開口接話,便接著道,“三小姐被找回來之前,在……在百花樓上接過客,雖然隻有匆匆幾日,但之後方大定便抓住了三小姐的這個把柄,是恣意勒索,源記和另外兩間鋪子,便是如此到了方大定的手上的。”


    宜兒心底顫了一下,道:“也就是說,是方大定一直以來,對三小姐敲詐糾纏不休,那這人為何又會忽然消失不見,躲了起來?”


    門板道:“就是在杜大人出事的頭一天,這人又去找過三小姐,還是直接從門房上使了錢,讓人進院子通稟的,三小姐唯恐她的事被人察覺,隻得讓人將方大定引到了浣紗湖一處隱蔽的湖邊亭裏相見,據方大定自己交代,那日他向三小姐開口要一百兩銀子,可三小姐最後隻拿出了三十三兩銀錢出來,為這事他還和三小姐吵了一回,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他做賊心虛,那日在湖邊亭,他總覺得有人躲在暗處窺探他一樣。結果他一離開侯府,就遭了兩名殺手的追殺,他奪命拚殺,肩頭中了一刀,總算是逃了一條命出來,一回到住處,那殺手卻如影隨形,方大定哪裏還敢在家裏久呆?走投無路之時,碰巧遇上了魚煒,二人是賭桌上的牌友,方大定許以重利,魚煒大喜之下,就將人藏在了他的家中,後來三小姐下落不明,杜大人遭了不測,方大定心知出了大事,就更不敢出來露麵了,在那魚煒家中躲藏至今。”


    宜兒記得當初七夕燈會上,伍兒還是蔣明玉身邊的丫頭,曾冒險過來跟她告密,說的就是蔣明玉夥同另外一名小姐從百花樓接了一名女子出來,如今看來,那日被蔣明玉從百花樓接出來的女子應該就是三小姐杜飛鳶了,她皺了皺眉,忽然意識到有地方不對了,就道:“侯府那三小姐是被蔣明玉和杜晉瑤找出來的,照理說,這事極為隱秘,方大定隻是百花樓上一名打手護衛,他豈能清楚那三小姐的去向?我總覺得,這人和三小姐的關係並沒有這麽簡單,怕是三小姐被找到,接回了侯府,這人即便沒有出力,也是從頭到尾都是局中人的,否則,那些殺手苦苦的追殺於他,就說不通了。”


    門板自賞了一巴掌,涎著臉道:“還是少夫人睿智,事情當該是如此,那小子竟敢在奴才麵前耍心眼,奴才待會再去收拾他。”


    宜兒瞪他一眼,道:“你少拍我的馬屁,反正我這也沒好處賞你的。”


    門板嘻嘻笑道:“為主子辦差,那是奴才的福氣,少夫人能使喚奴才已經是賞了奴才莫大的好處了。”


    “油腔滑調的。”頓了一頓,又道,“我問你,從方大定這裏,你還看出了些什麽來?”


    門板偷眼看了宜兒一眼,想了想,道:“奴才想,方大定在湖邊亭密會三小姐的事,說不定杜大人或大夫人恰逢其會,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恰逢其會?”


    門板道:“爺曾說過,這世上巧合是有,但少,絕大多數還是人為下的巧合,奴才以為,那三小姐是起意不想人知道這些事,又選在了那般隱秘的地方跟方大定相見,已經算是謹慎了,照理來說,杜大人和杜夫人是不會恰好撞上的,除非,有人刻意想促成此事,暗地裏做了些手段。”


    宜兒道:“你是說,有人故意引了杜大人夫婦過去?”


    門板點頭道:“除此之外,奴才想不出還有什麽原因?”


    “就不能是杜大人夫婦察覺到了三小姐的異常,掉在她後麵跟過去的?”


    門板嘿嘿笑道:“少夫人睿智,又何必來考教奴才?”


    宜兒笑著搖頭道:“就你奸滑。”說話間又歎了口氣,道,“你假想的這些,到是和我猜想的不謀而合。之前我和爺一直弄不明白,杜大人生性謹慎,為何會獨自一人帶了黃金前去贖人?這下算是清楚了。你再去審那方大定,將他與三小姐真正的關係以及在湖邊亭裏都說了什麽,又為何爭吵全給我弄清楚了,再過來回話吧。”


    門板點頭應是,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這次門板回來得更快,不到一個時辰就又進了宜睿院。


    事情的確如宜兒設想的一樣,那三小姐在百花樓上的確是接過客,可是除此之外,或許是要尋求一個靠山保護,她還和方大定保持著一種不可言說的關係。聽方大定說,那三小姐原名素娟,該是蔣明玉有一次隨譚琛等人上百花樓戲耍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隻因這人和大夫人李氏在形貌上有幾分相似,所以才留上了心。後來跟杜晉瑤搭上了關係之後,商議之下遂才安排了素娟回侯府擠走了宜兒的戲碼,事實上據方大定交代,在蔣明玉等人找上素娟之前,他從來沒在素娟的身上發現有什麽玉佩。


    這便是說,素娟根本就不是侯府真正的三小姐,她隻是杜晉瑤和四房找回來對付宜兒和長房的工具罷了!隻是有一點宜兒還是不明白,那塊琴字佩若不是從素娟那裏拿出來的,四房又是從什麽地方得到玉佩的呢?


    還有那日在湖邊亭,素娟和方大定之所以爭吵,說到底,自然是方大定胃口太大而素娟手上能動用的銀錢有限,滿足不了方大定的胃口,所以當時方大定就提議,要素娟假裝被人綁架勒索,從而一次性從杜子悟夫婦手裏詐一筆錢出來,素娟不願意,二人才吵了起來的。


    這就難怪杜子悟夫婦在得悉素娟被人綁架後,沒有聲張,更沒有報官,反而一人獨自推了黃金前去贖人了。杜子悟夫婦壓根就以為這隻是方大定和素娟自導自演的一場鬧劇,況且素娟之前在百花樓的那段不堪經曆,杜子悟夫婦也絕不願有外人知曉,所以杜子悟才一個家丁護衛都沒帶,獨自前去贖的人。


    隻是方大定就是一個地痞混混,他哪裏想得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連他自己也落入了別人的設計之中,到頭來即使到了現在,他也沒弄明白究竟是什麽人要殺他,又是什麽人擄去了素娟,而借機殺掉了杜子悟。


    宜兒是早有猜想侯府裏那位並非是真正的三小姐杜飛鳶,可是如今得了確證之後,她心裏卻更是唏噓不已。大夫人李氏臨死之前還一再祈求她能對素娟多加照拂,可若是李氏知道她牽掛不下,對其有怨又愧的女兒並不是她真正的女兒的話,那她縱便在九泉之下,又會作何感想呢?


    門板回完了話,見宜兒有些恍神,也不敢打攪,可宜兒斜靠在藤椅之上,是半天不見反應,這才鼓起勇氣,是小心翼翼的問道:“少夫人,那方大定,不知該如何處置?”


    宜兒隔了半響,方悠悠道:“人你先扣著,那背後策劃主使的人,雖然沒擺上明麵,可是想來他們的身份已昭然若揭了,杜大人和大夫人的事,我是決然不會如此就善罷幹休的。”說罷長出了一口氣,看了門板兩眼,道,“我看你雙眼還帶有血絲,可是昨晚的酒勁還沒過啊?今日又讓你領了我的差事跑上跑下的,到是辛苦你了,說吧,想要什麽打賞,我看看,若是便宜的話就準了你。”


    門板嘻嘻笑道:“奴才說了,少夫人能使喚奴才,那就是奴才天大的福分,哪敢還厚著臉皮向少夫人討賞呢?再說了,少夫人昨晚才賞了奴才們一頓席麵,奴才們吃多了酒,少夫人還讓下人送了醒酒湯過來。奴才嘴笨,也不知該怎麽說話了,隻是奴才知道,這自古,從來就沒有哪個主子還會關心一個奴才吃醉了酒的,奴才……奴才心裏感念少夫人體恤,便是…便是要奴才赴刀山火海,奴才也絕不會……”


    “行了。”宜兒打斷了他的話,道,“你這小幺子,平日裏嘴溜得很,是個沒心沒肺的,今日到好,跟我耍起深沉來了。別同我表忠心了,我心裏都明白。對了,昨晚那醒酒湯,你喝著可還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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