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兒見這人對她的不信任大是一副介懷的模樣,不覺掩著嘴笑,眨了眨眼道:“那爺準備作什麽畫?要妾寫什麽詩呢?”


    因著華陽郡主善畫竹,宜兒原以為薑宥會讓她提一首跟竹有關的詩句,哪曾想這人最後讓她提的卻是: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


    這明明是寫美人的,宜兒有些詫異,隻是提完字之後,薑宥就拿走了紙張,徑直到了窗前的幾桌之上,這才吩咐丫鬟上了畫筆顏料,回頭對宜兒道:“夫人不妨再多寫幾個字,稍待片刻,為夫這裏,即刻就好。”說完,也不再理宜兒,背向著宜兒,安心作起了畫來。


    宜兒有些好奇,也不知這家夥最後會畫個什麽出來,有心想過去看看,又想著這人故意拿開了去畫,或許正是想畫好之後再給自己看的,遂熄了這個心思,喚了青漓過來替她研墨,繼續練起了字來。


    這邊不過片刻功夫,薑宥就收了筆,回頭向宜兒招手。宜兒哪想到這人這般快的,一臉疑惑的走了過去,注目看去,頓時心裏一震。


    這人畫的是人像,卻沒有上色,隻用畫筆勾了個輪廓出來,雖看似簡單,可仔細看去,那著墨處卻極其傳神,寥寥數筆,卻勾勒出了一個生動之極的人物出來,特別是眼睛,眼珠流轉,顧盼生輝,竟是栩栩如生。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畫中搖曳生姿的美人兒宜兒隻看了一眼,也知道這家夥畫的是她,額間那指紅印都被勾勒了出來,活靈活現,卻是十分中至少也有八九分像了。


    宜兒心裏甜蜜,臉上故意癟了嘴,道:“爺這畫裏畫的是哪家妹妹?說給妾聽聽,看妾可認得?”


    薑宥哈哈大笑,道:“你個小東西,就在為夫這裝傻充愣吧。”


    宜兒嘴角翹得更高了,哼了一聲道:“爺休要說這畫中人是我了,爺明明背向著妾,一眼都沒瞧過,哪有這般作畫的?”


    薑宥一把抓了宜兒的手,道:“夫人的身姿早已刻在了為夫的心底,信手沾來,皆是心中映像,又哪裏還需對著夫人作畫?”


    宜兒啐了一口,嘟囔著道:“盡說些甜言蜜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薑宥道:“為夫早就許了夫人這一世的時間,讓夫人慢慢的來驗證便是了。”


    青漓領著的幾個小丫頭早已識趣的退了出去,宜兒心裏歡喜,便鑽進了薑宥的懷裏,夫婦二人透過窗戶,就這般依偎在一起,望向院子裏的景致,都沒有再說話,一時間時光仿若凝滯,二人都默默的感受著發自心底的幸福。


    歲月靜好!


    “薑宥,能嫁給你,真好!”


    “傻瓜,能娶到你,才是爺的福氣。”


    宜兒閉了眼,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笑著拿起了薑宥作的那畫,左看右看,是越看越是喜歡,想了想,臉上不禁又有些犯難。


    薑宥見她臉上的表情豐富,煞是可愛,便忍不住點了點她的鼻尖,愛憐道:“怎麽了?”


    宜兒道:“這畫畫的這麽好,又是爺第一次為妾作畫,妾就想,得好好收藏起來才是,可是……”


    薑宥笑道:“這有何難?叫人將畫裱起來就是。”


    宜兒白了薑宥一眼,道:“爺也糊塗了不是。爺畫的是妾,妾的畫像怎能隨隨便便拿出去裝裱?”


    薑宥道:“夫人這話在理,我家夫人國色天香,花容月貌,畫像自然不能隨便交給外人裝裱,隻是就是表個畫而已,能有多難?為夫親自為夫人裱畫,夫人看可還使得?”


    宜兒喜道:“爺還會這個?”


    薑宥瞪了宜兒一眼,道:“為夫會的還多呢,夫人今後慢慢的發現吧。”


    午飯小廚房做得精致,滿滿的上了一桌,還備了兩壺酒,薑宥知宜兒酒量淺,隻為宜兒倒了一小杯果酒,結果宜兒喝了,頭依舊有些暈乎乎的。


    天氣燥熱,飯後薑宥讓丫鬟備了熱水,他和宜兒都去淨房洗漱了一番,因宜兒飯後有午睏的習慣,薑宥也黏在身邊,隨著宜兒上了床。


    結果可想而知,薑宥這家夥由來是個精力過剩的主,哪裏會老老實實午睏的?宜兒飲了酒頭又有些昏,更是強不過薑宥了,便又被這家夥吃幹抹淨了一回。


    因著是青天白日的,宜兒羞澀不已,事後躺在床上,不願起來,還是薑宥說要抱她去淨房再洗個鴛鴦浴,她才大惱,一跟頭翻了起來,跑去了淨房洗漱,到惹得薑宥哈哈大笑。


    想著中午的這檔子事,整個下午宜兒臉上的潮紅都沒有散過,讓青漓尋了本書出來,她就窩在軟榻上看書,也懶得去搭理薑宥了,薑宥提議說帶她去逛逛院子她也不應。


    薑宥隻覺宜兒連這羞惱過後使的小性子都是諸般可愛,一時間心情大好,也找了本書,就在宜兒對麵斜躺著看書作陪。


    申時末,宜兒就起了身,喚了銀穀驚心進來為她洗漱裝扮。


    薑宥有些詫異,便問:“夫人這會要去哪裏?”


    宜兒白了他一眼,道:“爺也不看看時辰,我要去母親那裏,陪母親用晚飯了。”


    宜兒是新嫁的媳婦,於婆婆華陽郡主那裏,每日的晨昏定省卻是免不了的。薑宥皺了皺眉,麵上就有些不樂意,道:“這裏離寧豐院偏選了一點,每日早趕晚趕的過去,費時又費力,改日爺去跟母親說一聲,這些個繁瑣俗禮能免就免了的好。”


    宜兒忙道:“這可不行,這些內院裏的事,爺可別跟這瞎參合。”


    薑宥道:“爺隻是覺得……”


    宜兒笑道:“我知道爺是心疼我,不過左右都是坐著騾車過去,我這裏哪裏說得上什麽辛苦?再說了,爺也不可能一直在院子裏陪著我,我這閑來無事的,也正好找母親嘮嗑些閑話,混混時間。”


    宜兒話雖這麽說,薑宥卻哪有不明白她是故意在安他的心的?心裏到底覺得有些不舒服,道:“爺娶你進門,是想爺能更好的寵你愛你的,可若因而反讓你多了規矩桎梏,更不自在了,那……”


    宜兒伸手按住了薑宥的嘴,啐道:“傻瓜,我現今不知道有多自在。你放心,做這些事情我一點也不覺得勉強,真的。俗話都說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既嫁了你,自然也早就接受了你的身份地位,你的責任擔當,如今不過是在母親麵前盡盡孝道,哪有爺說的那般嚴重了?”


    薑宥見宜兒的神情到並不像是勉強出來安他心的,臉色遂才好看一點,道:“你要去,爺陪你過去。”


    隻是薑宥隨了宜兒去了寧豐院,到令華陽郡主是激動得泫然欲泣,這都多少年了,華陽郡主都不記得了,薑宥上一回專門過來陪她用膳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宜兒過來本就是踩著點來的,進屋子的時候恰好碰到梅姨娘和白姨娘都在,當然,薑禹菡,薑禹真兩位小姐自然也隨在身邊。


    見宜兒和薑宥來了,華陽郡主哪裏還有心思去應付兩位姨娘?當即就打發走了白姨娘和禹真小姐,令宜兒意外的是卻留了梅姨娘和禹菡小姐陪侍在側。


    其實從早上的認親禮開始,這兩位姨娘在府裏的地位以及跟華陽郡主的親近程度宜兒已有所察知,隻是如此分明的因人相待卻仍是讓宜兒有些始料不及。


    到寧國公薑沛回了院子,華陽郡主心裏高興,早早的就讓下人擺了飯,一頓飯是吃得華陽郡主唏噓不已,其實就連寧國公薑沛,也有些意外,順帶著,有種從心裏透出來的喜意。


    飯後一家子人吃了會茶,閑嗑了幾句,薑宥便領著宜兒回了宜睿院去。


    見二人出院子去得遠了,華陽郡主還有些恍惚,道:“老爺你還記得上回宥兒來寧豐院陪我們吃飯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薑沛道:“夫人還別說,我這還真的記不起來了。”


    華陽郡主喃喃道:“老爺記不起來,我可記得清楚,宥兒十五歲那年,也不知道是經了什麽事,整個人都仿佛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成日裏陰沉著臉,是誰也不搭理。”


    薑沛笑著道:“夫人這一說,我也有些印象,那之前宥兒紈絝乖張,成日裏不學無術,還被世人稱作京中一霸的。”


    華陽郡主瞪了薑沛一眼道:“哪裏有老爺說的這般不堪?也不過就是脾氣大了點,況且那時他才剛滿十五歲,少年人性子衝動一些罷了。”


    在這些個上麵,哪有母親覺得自家兒子不好的?薑沛笑了笑,自也不會傻到跟華陽去計較個清楚,遂道:“夫人說的,可是那年小年夜,他點了席麵進府,親自送進寧豐院來,和我們共進晚餐的事?”


    華陽郡主點點頭,似乎又想起當日的情景,臉上就帶了笑,道:“自是那日的事。如今我還記得,當日有一道什錦拚盤,那是宥兒這麽大,頭一次為我這母親布菜。”


    薑沛道:“結果連大年都沒過,這小子便一聲不吭去了漠北。當日我可記得,夫人為此是愁得幾個日夜連飯都沒吃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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