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灌了下去,小宛兒身上的燒也慢慢的退了下去,眾人都是大喜過望。經了這番折騰,宜兒被折騰出了一身大汗,周媽媽見了,就上前躬身道:“郡主也乏了,還是讓奴婢抱一抱吧。”


    宜兒確實有些累了,就遞給了周媽媽,卻誰知那小孩子一到周媽媽的手裏就哇哇大哭了起來,眼睛都沒睜開,隻是一個勁的大嚎,那淚珠兒就像是斷線的珍珠,從閉著的眼中秫秫的往下掉。


    周媽媽尷尬得不行,任憑她如何顛搖細哄,就是哄不住,最後無奈,隻得再遞回給了宜兒,宜兒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將小宛兒抱進懷裏,柔聲斥道:“你個小壞蛋,我抱你總行了吧,可不許再哭鬧了,剛剛才吃了藥,老老實實的給我睡一覺,聽著了麽?”


    即便是心裏再不情願,就連襄王府袁氏在內,場裏這一幹人等都不得不驚歎於眼前的這一幕,那原本還在周媽媽懷裏哭鬧不休的小宛兒一到了宜兒的手裏,頓時就止了哭,癟了癟小嘴,往宜兒的懷裏鑽了鑽,就這般沉沉的睡了過去。


    小宛兒出生那日,徐太醫就在現場,所以對眼前的情形早有預見,隻是另外兩名太醫卻是目瞪口呆,愣在了場中,半天說不出話來。


    宜兒這一抱,就足足抱了好幾個時辰,也不知是什麽原因,這小東西就是睡熟了,卻依舊不願離開宜兒的懷抱,每當有人要從宜兒手裏抱他的時候,他便眯著眼睛哇哇大哭,就是宜兒要將他放在軟塌上也是不行,反正隻要一離開宜兒的手,便死活不依的大哭不休,宜兒無奈,隻得就這般將他抱在懷裏,丟不開手。


    近午時的時候,又喂了一回藥,有宜兒在場,藥喂起來就順順利利,許是那藥性發作了,有安眠助睡的功效,整個上午小東西都沒睜一次眼,一直蜷在宜兒的懷裏呼呼大睡。


    見小孫兒已經穩定了下來,皇後娘娘方才長舒了一口氣,見時辰不早了,就起駕回宮了,隻是臨走之時,看了宜兒兩眼,又看了周媽媽和一幹丫鬟仆隨一眼,對楊銑道:“奕兒和宛茗郡主當真是投了緣,本宮見宛茗郡主也是真心著緊這孩子,也罷了,這些個奶媽丫鬟既侍候得不好,你還是先將小奕兒放在宛茗郡主那裏,請了郡主幫著照看一二吧,待他的病徹底好了再說。”


    楊銑是躬身應了,周媽媽和幾名侍候小宛兒的丫頭就滿臉死灰蒼白,跪在地上,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個了。


    送走了皇後娘娘,楊銑橫看豎看,也覺得周媽媽和一幹丫鬟怎麽看怎麽的不順眼,當即就要處置了眾人,還是宜兒求了情,道:“小殿下犯了病,也不見得就是下人們侍候得不好,王爺若是將她們全部處置了,我這裏一時半會的哪裏去找人手?還是像上次一樣,讓周媽媽領兩名丫鬟一起,隨我去郡主府吧。”


    宜兒發了話,楊銑自然不會駁了她的意,周媽媽等人心內感激,對宜兒便越發的恭敬。


    隨便吃了兩口午飯,宜兒便吃不下去了,楊銑看在眼裏,不禁擔憂的道:“你才吃這麽一點東西,如何使得?爺知道你心裏掛心,可你也要著緊自己的身體啊,要不然,改日阿宥安然無恙的回來了,你的身體卻垮了,又如何是好?”


    宜兒勉強的笑了笑,也沒有接話,楊銑見她興致不好,心頭黯然,午飯後隻歇息了一會,就親自送宜兒回了郡主府。


    接下來的日子宜兒一直是在惶惶不安中渡過的,不管是朝堂上,還是門板封琅那裏,一直都沒有薑宥的任何消息,她隻覺心頭空落,人就越發沒了精神,平日裏更是連東西都不想吃,一幹仆隨丫鬟都極為憂心,卻也無法可想,青漓到是試著勸了宜兒幾次,不見效果。好在小宛兒就養在郡主府裏,每日宜兒便將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了小宛兒的身上,要不然,無事可做的話,宜兒就更不知道這日子該怎麽過下去了。


    十月初三,早上卯時剛至的時候,宜兒就起了床,這幾日都是青漓上的夜,見宜兒起身,一麵熟練的拿了衣服侍候宜兒換了,一麵小聲道:“小姐昨晚睡得也不好,怎地也不多睡一會?待會兒小殿下醒了,又要纏著小姐要抱了,到時候小姐可是連休息的時間都尋不到了。”


    宜兒笑了笑,道:“我沒事,待會下午的時候你讓伍兒去置辦一些做藥膳宴的材料回來備著,叫她準備豐富一些,別想著替我省銀子,撿頂好的置回來就是。”


    青漓一怔,道:“小姐要做筵麽?”


    宜兒麵上微微泛紅,道:“你忘了?明日是薑宥定下的,親自過府上門納征的日子,我想到時候人會來得不少,我們早早的準備一下,也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


    青漓咬了咬唇,沒有接話,心裏難受,又見宜兒情形有些不對,著實擔憂。


    宜兒又笑了笑,看了青漓一眼,道:“怎麽?你覺得他明日趕不回來上門納征麽?”


    青漓急忙搖頭道:“不是的小姐,奴婢相信,世子爺明日一定會回來,親自過府納征的。”


    宜兒道:“你喚驚心進來給我梳頭吧,另外,讓王嬤嬤將早飯備好。你說得對,我這幾日精神恍惚,氣色精力都不怎麽好,是得好好補一補了,要不然,明日薑宥回來,見我這樣子,怕是要心疼了。”


    青漓呆了一呆,總覺得宜兒今日和往日有些不同,卻也不好多說什麽,卻不想,在侍候宜兒用早飯的時候,銀荷是急匆匆的闖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宜兒的麵前,顫聲道:“小姐,小姐,煙青…….煙青回來了。”


    當日白馬寺血案發生後,雲五公子雲玹回京,透露出莊秀的丈夫鄒同曾在滇南出現過,由此宜兒開始懷疑董擎和莊秀,特地從薑宥那裏要了一個善於追蹤,隱藏行跡的死士過來,宜兒賜了煙青的名字下去,隻是這麽久以來,董擎和莊秀那裏都沒有任何異動,煙青最初每隔段日子還有消息傳回來,到後來便像是在世間憑空消失了一般,再沒有任何的消息,就此失去了聯係。


    一直以來,宜兒都以為這人怕是露了行跡,遭了董擎的毒手,隻是她後來這邊也不消停,一時也顧不上董擎莊秀二人來,遂並沒有多加理會,誰知道,今日,這煙青竟然忽然回來了。


    煙青是被抬著進了宜兒的淺雲居的,滿身血汙,臉上也中了刀傷,血流滿麵,看上去極為血腥猙獰。


    濺淚等人是有心不將這人這幅模樣抬到宜兒麵前來的,隻是宜兒發了話,眾人無奈,隻得將人抬了進來。


    宜兒隻聽銀荷說煙青受了傷,壓根就沒想到這人竟傷得這麽重,人抬進來之後,她一眼看去,心悸之下,當即就對濺淚喝道:“還愣著幹什麽,快去濟世堂請湯神醫過來,驚心,先替他止血。”


    濺淚領命而去,驚心拿了金瘡藥要替煙青上藥,卻被煙青伸手攔了,看向宜兒,道:“主子,奴才有事要先回稟主子。”


    宜兒怒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你有話要回我,也先把你身上的傷養好了再說。”


    煙青道:“奴才怕,奴才熬不下去了,到時候…….”


    “熬不下去也得給我堅持住。”


    “可是主子…….”


    宜兒沉聲道:“究竟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我讓你先養傷,養好了後再過來跟我回話,你聽清楚了麽?將人給我抬下去,先止血上藥,待湯神醫過來,不必來稟我,直接領過去就是了。”


    眾人轟然領命,煙青還要再說,卻被驚心等人強行抬了下去。


    到湯神醫過府,替煙青搭了脈,看了傷口,用繃帶仔細的上藥包紮好了之後,退出屋外,宜兒才上前詢問。


    湯神醫就道:“身上遭了五處刀傷,最重的一處就在胸腹之間,離心髒不過一指寬的間隙,也虧得他命大,要是在移過去這一點,怕是早就命喪當場了,臉上也中了一刀,從眉心而下,長約一指,傷口很深,就是痊愈後也會留下一處刀疤。我已開了內服外敷的藥,性命是無礙了,東家隻管放心。”


    宜兒謝了湯神醫,讓人隨著湯神醫去撿藥,這才進了屋裏去看煙青。


    煙青見宜兒進來了,急著要起身行禮,宜兒就皺眉斥道:“爬都爬不起來了,還想著這些世俗虛禮作甚?別的事你都不用多想,現在好好的養著身體,待你身上的傷好了,我還想著對你另有他用呢。”


    煙青身上的傷勢太重,傷口處又都被湯神醫纏了繃帶,動起來實在是吃力,可他依舊強忍了身上的疼,硬生生的坐了起來,還想著要下床跪拜,宜兒哼了一聲,道:“你這人憑的固執,我說的話你沒聽見還是咋的?”


    煙青道:“奴才卑賤,主子在此,奴才豈能憩在床上?”


    宜兒道:“你既知我是你主子,主子說的話你卻聞所未聞,視若未見,哪又是什麽道理?”


    煙青呆了一下,答不上話來。


    宜兒道:“行了,麵上的禮都是虛的,你心中真當了我是你的主子也就是了。”側身吩咐綠芙道,“綠芙,你支個靠枕給他,就讓他這般靠著說話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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