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個彭家的護院打手,這才知道這人為何一出手就製住了彭生林,原來是絮柳門的封爺,難怪會有如此高強的本領。一時間各人心中都在嘀咕,幸好當時沒有搶上前去。他們雖自恃有些武力,可那也是看和誰比較的,當日虎牙山的山匪何等厲害,在封爺麵前還不是被手到擒來,那些凶狠無比的山匪尤且如此,更可況是他們這些人了。


    彭連金也是暗叫頭疼,若這幫人當真隻是路過,就是他們來頭再大,這裏終究是瞿州府,是凹莊,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就是要鬧到明路上去,也得看他這個土地主願不願意了。可是現在動手的是封琅,事情自然就沒那麽簡單了,封琅的絮柳門武館如今在瞿州府風頭正勁,又是一幫爭強鬥狠的武人,若當真要和其硬碰,彭連金心頭還確實沒有這個膽量。


    他尋思良久,硬打怕是不成,為今之計,就隻有捅到明路上,讓縣太爺柳尚來解決這件事了,畢竟不管怎麽說,他的兒子彭生林被打成如此模樣都是不爭的事實,無論因著什麽事,傷了人,而且傷的還是他彭連金的兒子,不管是他封琅也好,還是縣太爺柳尚也罷,總得給他一個交代說法吧。雖然看起來這柳尚和封琅的關係匪淺,不過那又如何,他背後有蔡公公撐腰,到時候讓蔡公公對柳尚施些壓力,就不怕這縣太爺不就範。


    想起他那兒子,彭連金這就心疼得無以複加,眼瞧著如今彭生林已經是疼昏過去了,心裏對封琅等人就越是恨到了骨子裏去了,當下就對柳尚道:“柳大人,封館主在南城,我們這凹莊可是西城郊上,大家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封館主竟跑到我凹莊來,打傷了我兒,這卻是什麽道理,柳大人可得主持公道才是。”


    柳尚卻與彭連金想的不同,從看到封琅那一刻起,他就在想,封琅的絮柳門武館設在南城,怎地會無緣無故的來這凹莊,而且看這情形,卻並不像是偶然到此遇上的。柳尚又在想,之前封琅還說是跟他家小姐過來踏青的,封琅嘴裏這小姐,指的自然就是院裏坐在凳椅上這名女子了,聽封琅的語氣,對這女子竟是十分的敬重,這女子又是什麽人?竟能得封琅這般的人物如此敬重!


    柳尚心裏的小九九直轉,對彭連金的話就有些沒怎麽在意聽清,直到彭連金又重複了一遍,這才回了神,麵上就有些難色,朝封琅看去,道:“封館主,本官見彭公子像是傷得極重,還是先將他抬去就醫才是,大家都是瞿州府的熟麵人,正所謂抬頭不見低頭見,若是有什麽誤會,大家坐在一起講話挑明了,該怎樣再說怎樣的事,你看這般可好?”


    封琅冷哼了一聲,道:“柳大人也別給我打官腔了,你知道我封某人的,向來是個粗人,聽不來這些彎彎繞繞的場麵話。我封某人在瞿州地麵上討生活,柳大人是父母官,照理柳大人既然發了話,我們這些平頭百姓自該遵從,隻不過,今日我家小姐在,做主的便是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沒發話,我還真不敢照著柳大人的意思放人。”


    柳尚愣了一下,彭連金這才注意到了端坐在院子裏的宜兒,心裏也是極度呀然詫異,這封琅在瞿州府已是響當當的人物,他這一口一口的“我家小姐”,那話裏話外的意思,竟將自個當成了這女子的家奴一般,這就有些讓人匪夷所思了,以封琅的身份地位,那他口中這小姐又該是何方神聖呢?


    封琅瞥了柳尚一眼,又道:“柳大人,我家小姐的脾氣向來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棱角分明,今日這事,畢竟是出在瞿州地界上,在情在理,也該柳大人秉正處置,隻是大人可要想清楚了,有些事,一步踏錯,那可是沒有回頭路可走的。”


    柳尚又呆了一下,封琅這話裏的意思,他豈有聽不出來的?傳言都說,這封琅在京城裏有著極厲害的依仗靠山,在這女子麵前,他又一直以家奴自居,莫非這女子就是他在京中的靠山不成?若事情當真如此,那姑不論這女子究竟是何身份,有一點卻是再清楚不過了,那就是這人絕不是他這個小小的縣令招惹得罪得起的。可是彭連金這邊,後麵站著的可是蔡田啊,那可是內務府出來的,當今皇上身邊的第一紅人司禮監秉筆太監劉道庵的徒弟啊,這來頭,僅是想想他心底都倒抽涼氣,哪裏又敢得罪了去?


    柳尚這邊遲疑不定,那邊宜兒就輕笑道:“柳大人是父母官,自然是要為民做主的,小女子雖是初到瞿州,不過一言一行也不敢罔顧王法,想來柳大人清名在外,處事斷案必然樁樁公正嚴明,絕無偏袒徇私之嫌,今日這事,總要解決,正好相請柳大人來做這個公證,誰是誰非,相信柳大人也能斷個清楚明白。”


    柳尚腦中念頭直轉,忽然想封琅雖是一介武夫,可也絕非冒然衝動之輩,他忽然隨了這小姐來這凹莊尋了彭家的晦氣,事先怎麽可能不去打聽彭家的底細,那豈不是說,他們明知道彭家後麵是蔡田那閹官,可依然如此不依不饒,竟直接出手廢了彭家公子!這般來說,人家是根本就沒將蔡田放在眼裏。這般想明白了,柳尚心裏忽然就有些激動,看來這瞿州府的天怕是要變了,當即有了計較,便上前了幾步,朝宜兒微微躬身為禮,道:“這位小姐請了,今日這事,不知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宜兒笑了笑,從銀穀手裏接了熱茶,輕泯了一口,也不答話。


    門板就道:“我家小姐路過此地,正遇上高家辦喜宴,高夫人盛情相邀,小姐便隨了俗,入了席,豈料飯沒吃上,那頜下有黑胡子的就領了人縱馬直衝而進,驚了我家小姐的馬匹。後來這彭公子又領了人直打了進來,還滿口的汙言穢語,我等這才出了手,隻是對其小懲大誡罷了。”


    “滿嘴胡言亂語,真是豈有此理?”彭連金大怒道,“什麽叫小懲大誡,我兒已被打得昏迷不醒,不省人事了,這還叫小懲?還驚了馬?就那些畜生東西,驚了就驚了,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宜兒揚了揚手裏的欠條,道:“彭老爺錯了,令郎也承認驚了我的馬,還許了諾要賠償我的損失,正所謂空口無憑,特立下了此憑證的。”


    “什麽憑證?”


    宜兒將欠條遞給了濺淚,濺淚上前卻是交給了柳尚,柳尚接過後念道:“今有家奴縱馬,驚了鄔家小姐的九匹良駒,願以每匹五百兩黃金的價格加以賠償,共計四千五百兩黃金,許以三日內償還,特立此據,立字人,彭生林。”


    柳尚念完,已驚得目瞪口呆,彭連金卻是大張了嘴巴,半天沒回過神來。


    “四千五百兩黃金?”彭連金怒不可遏,“我兒又不是瘋子,怎地會簽下如此荒唐的欠條?”


    那黑胡子低聲道:“這欠條根本作不得數,當時公子被他們製住了,自然什麽都是他們說了算。”


    彭連金瞧了黑胡子一眼,心想彭生林身邊跟了二十幾個護院打手,卻被人家輕易的就將人攝了去,如此想來,真恨不得一腳將這群窩囊廢全踩進土裏去,厲聲罵了句:“都是一群飯桶。”這才轉身朝柳尚道:“柳大人,小兒簽下這張欠條的時候是身不由己,照情理,這條子自然便是作不得數的。”


    柳尚還沒從四千五百兩黃金的震驚中緩過神來,濺淚已一把搶回了欠條,回了宜兒身邊。


    宜兒就道:“彭老爺這話怕是又錯了。我的人雖然抓了令郎,讓他按個手印什麽的自是可以用強,不過這欠條上的一筆一劃,皆是出自令郎之手,彭老爺認為,我們還能強迫令郎慢條斯理的寫下這張條子?”


    彭連金道:“當時他的性命皆握在你手,你讓他寫,他又豈敢不從?”


    宜兒道:“欠條便是欠條,受官府承認,等同於官府文書,豈是兒戲得了的?令郎這般大一個人了,莫非連這個也不懂?這白紙黑字,明明白白的,彭老爺如今想拒不認賬,怕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你以性命要挾,我兒為求自保,簽下這張條子,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哪裏作得了真?”


    宜兒道:“我早說過,我雖是初到瞿州府,但一言一行也不敢罔顧王法,草菅人命的事,我還真不敢去想,所以彭老爺說我以性命要挾彭公子,便有些荒唐了。再說了,照彭老爺這種說法,為求活命,說的做的,都可說是緩兵之計,是作不得數的了?”


    彭連金道:“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哉?人在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候,適當的服軟敷衍,說的話,立的文書,自然作不得數。”


    宜兒冷笑一聲道:“昭明十三年,龜苗國犯我邊境,苗西大亂,時任隴西巡按的包孝儒包大人被龜苗大軍俘虜,為求活命,泄露了西北重鎮踏沙城的軍事布防圖。照彭老爺的說法,那包孝儒也是性命受到了威脅,用的不過是緩兵之計,是作不得數的,可事後為何先帝爺要將這包大人車裂淩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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