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這麽傻呢?”


    “奴婢就是傻,就是傻,小姐現在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會走的。”


    杜晉瑤冷眼看著台上二人,譏諷道:“到當真是個有情有義的丫鬟,好,本小姐今日就成全了你,給我打,照打不誤,隻要這賤奴能受得住餘下的板子,本小姐也認了。”


    兩個行刑的嬤嬤,手中的刑杖交替的落下,劈裏啪啦的打在了銀穀的身上,宜兒因為被銀穀護在了身下,她能清晰的感覺到每一杖落下來,銀穀的全身都是重重的一顫,她的心在滴血,驀然間就想起了當初她和薑宥從喬府南湖的暗河被衝出城的時候,薑宥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裏,用他高大的身軀替宜兒擋了水坡上的每一處暗礁巨石,每次撞擊的時候,也是如現在的銀穀一般,全身都是一顫。


    淚水迷糊了她的雙眼,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將銀穀推開,卻是哪裏推得動?她一聲一聲的呼喊,隻換來銀穀在她耳邊低語:“小姐,奴婢這輩子能服侍你一場,是奴婢幾世修來的福分,若還有…來世,來世……來世奴婢還要跟著小…小姐……”


    宜兒隻覺心如刀絞,痛的她幾欲發狂,她用力的抬起了頭,大聲的喚道:“濺淚,驚心,快過來將人拉走。”


    濺淚和驚心卻對看了一眼,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以頭叩地,隻是不語。


    宜兒大急,張口又道:“青漓,綠芙……”


    秋霞閣過來的丫鬟仆隨撲通通的跪了一地,全都不說話,隻是叩頭,卻是沒有一個人上台來拉銀穀。


    宜兒慘然一笑,道:“你們,你們…你們都好,都是好樣的,你們自認是為了我好,可銀穀要是死了,你們要我這下半輩子何以安生?你們如此陷我於無情不義,罷了,罷了,今日你們既如此對我,我和你們的這一場情分也就從此作罷了!”


    “小姐…”下麵已哭成了一片,卻始終沒有人動。


    宜兒悲上心頭,輕聲道:“銀穀,你執意如此,我強不過你,若你當真為我有個三長兩短,我大不了一條白綾下來陪你就是。”


    銀穀身子顫了顫,道:“小姐,奴婢的命賤,死就死了,隻是…隻是奴婢還有…還有母親幼弟,算…算奴婢最後…最後求小姐…求小姐替我照顧,照顧……”


    話沒說完,銀穀頭一歪,垂落在了宜兒的肩頭,昏死了過去。


    “銀穀…”宜兒大悲,用力想將銀穀從她身上甩下來,卻不知這丫頭是怎麽弄的,人都昏死了過去,雙手依舊死死的把住長凳,宜兒用盡全力才將她的手扳開,將她從身上掀了下去,因她這番動作,那刑杖落下來就失了定準,“啪”的一杖,正打在她的左手手膀之上,宜兒吃疼,隻覺一條膀子仿佛從中斷了一般,奇疼難忍,禁不住便慘叫了一聲。


    那兩個嬤嬤卻是不管不顧,手中刑杖繼續舞動著落了下來。


    忽然之間,仿佛是起了幻聽,宜兒似乎聽到了一陣馬蹄聲,她呆了一呆,這裏是侯府內院,哪裏可能會有走馬疾行的聲音?


    可那蹄聲卻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緊接著她就聽到台下人群中的驚呼,然後,好幾個人相繼躍了上來,一條馬鞭宛若毒蛇一般,帶著激越的厲嘯“啪啪”兩聲,直接將那兩名行刑的嬤嬤抽了個倒翻。


    宜兒還有些恍惚,迷迷蒙蒙之間她便被人抱了起來,帶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宜兒心中一動,抬眼望去,果然就見薑宥一雙眼睛裏仿若噴了火一般,燒得通紅,正緊張中帶著令人心顫的戾氣,死死的盯著自己看。宜兒還以為是幻覺,她嘴角咧了咧,擠了一絲笑容出來,喃喃道:“你回來了?”


    薑宥看著宜兒嘴角溢出來的鮮血,渾身無法遏製的起了輕顫,他點了點頭,胸口怒火是越燒越旺,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從臉上擠了一抹僵硬的笑容,道:“是,爺回來了。”


    宜兒忽然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心中一喜的同時卻也是麵色大變,用力的推開薑宥,指著躺在地上昏死過去的銀穀,道:“薑宥,救她,救銀穀,你快讓人救她。”


    薑宥回頭一望,早有一人急步上前,為銀穀搭了脈,急忙從懷裏掏了一顆藥丸為銀穀服了,然後起身半跪在薑宥麵前,道:“爺,這位姑娘傷勢過重,失血太多,恐怕……”


    宜兒渾身一震,猛地就要推開薑宥,朝銀穀撲去,薑宥眼明手快,用力將宜兒抱緊在懷裏,看向那人,眼中不帶一絲感情,冷冷的道:“爺不管你去尋哪位名醫,用什麽辦法,花多少銀兩,總之一點,這丫頭的命你得給爺保住,你記清楚了,她活你就活,她若死了,你提著你的腦袋再來回爺。”


    那人明顯呆了一呆,點頭應了,俯身抱起銀穀,跳上了馬,急急的就去了。


    杜子闌的臉色有些難看,這裏畢竟是青湘侯府,薑宥這般帶人縱馬而入,發號施令,讓他這堂堂的青湘侯的臉麵怎掛得住?他打了聲哈哈,道:“世子爺,今日我府上這事……”


    薑宥卻是渾然不理,抱著宜兒起了身,眼光掃到被他兩鞭抽翻在地的行刑嬤嬤,眼中凶光一閃,大聲道:“門板青瓦!”


    門板青瓦隨著薑宥衝進來的時候,見了宜兒的慘狀,二人都是從心裏倒抽了幾口涼氣,心驚膽戰的在一旁候著,同時簡直是氣透了眼前這幫子蠢貨,你說你們惹誰對付誰不好,偏偏去招惹這位他們爺看得比自個性命還重的姑奶奶,這下子好了,眼瞧著他們爺這是隨時便要暴走的跡象,順帶著,怕是連他們這些身邊侍候的都難逃被牽連遭殃的命。


    二人本就在一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的侍候,所以薑宥一喚之下,二人立時躬身應“在”。


    薑宥冷冷道:“這兩個糟奴,給爺剁了她們雙手雙腳,挖了她們眼珠,千刀萬剮。”


    “是!”


    “世子爺!”杜子闌大聲喝道,“這兩個奴婢總是我青湘侯府的下人,即便是罪該萬死衝撞了世子爺,還請世子爺……”


    薑宥大手一揮,眼中厲芒一閃而過,厲聲道:“愣著找死麽?給爺動手!”


    門板青瓦晃身上前,就見刀光一閃,慘叫聲頓起,二人手起刀落,那兩嬤嬤的四條手臂全被齊肩砍了下來。


    那慘叫聲有些驚天動地,直滲得在場眾人皆是變了臉色,紛紛扭頭不敢再看。


    薑宥卻是早早抱了宜兒背對著那邊,不讓宜兒見到那血淋淋的一幕,宜兒搖了搖他的手臂,道:“她們也是奉命而行,饒了她們吧。”


    薑宥伸手替宜兒拭去嘴角的血痕,柔聲道:“你不用再管了,爺已經回來了,一切自有爺替你做主,爺不管她們是不是奉命而行,爺隻知道,是她們執的刑杖,爺就是再大度,也不可能饒得過她們,你既見不得這些,也罷,爺給她們一個痛快就是。”


    兩聲悶哼過後,兩顆圓滾滾的頭顱就這般從桐台之上滾落了下來,直驚得桐台周圍一幹人等驚慌失措的連連避讓。


    濺淚眼瞧著宜兒的臉色白得毫無一絲血色,心知她之前受了杖刑,怕是還疼的厲害,連忙和驚心一同上前,道:“爺,小姐她開始承了十幾板子,還是先將她帶下去上些傷藥才妥當一些。”


    薑宥一怔,他趕到的時候,正看見宜兒死命的將銀穀從身上掀下來,那兩個老糟奴有一刑杖正打在宜兒的手臂上,那刑杖落在宜兒手臂上,卻激得他是五髒炸裂,這才不由分說,直接讓人斬殺了那兩個老糟奴。他並不知道原來之前宜兒已經承了十幾板子,此時聽濺淚說起,頓時大怒,手腕一翻,手中馬鞭精確無比的直抽在濺淚驚心二人的腰身之上,他勁道足,那馬鞭抽過,衣衫崩裂,竟留下兩道深深的血痕。


    濺淚和驚心吃疼,不敢閃躲,同時撲通一聲跪伏在地,索索發抖卻也不敢開口告饒。


    宜兒在薑宥懷裏也是一愣,惱道:“你幹什麽?”


    薑宥冷冷道:“當日在白馬寺的時候,爺同你們說過什麽?”


    濺淚驚心匍匐在地,不敢答話。


    薑宥道:“爺說過,似那日的事情,絕不許再有第二次,今日這事,你們尚還有什麽話好說。”話聲未落,手裏的鞭子已再次揮起,著勢要向著二人抽去。


    宜兒吃了一驚,趕忙用上了全身的力氣抱住了薑宥的手臂,道:“是我不準她們動手的,你怪她們作甚?”


    薑宥道:“爺將她們放在你身邊,為的就是要護你周全的,你再看看,她們一次次,再次次,哪次是將你侍候好了的?哪次又是真正的護了你周全的?這樣的丫鬟,爺留著她們何用?門板,給爺滾過來。”


    宜兒是確實被薑宥嚇了一跳,見這人當真是氣得狠了,竟然喚了門板過來,唯恐他一個氣急之下,當真是下了什麽要殺人的命令,連忙用力的推開薑宥,想從他懷裏下來,隻是薑宥抱的緊,她竟掙不開,又見門板一臉肅穆的躬著身子過來了,頓時喝道:“你個小幺子,還不滾開,你家爺如今正在氣頭上,你上趕著過來討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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