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兒主仆三人都被嚇了一跳,綠芙銀穀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搶在了宜兒身前,將宜兒護在身後,綠芙更是大聲嗬斥:“什麽人?”


    那人躬身行禮,道:“小的見過宛茗郡主,給郡主請安了。”


    綠芙銀穀都被搞懵了,什麽郡主的,隻當這人是認錯人了,正要開口,卻聽宜兒咦了一聲,分開了她們兩個,上前扶起那人,喜道:“安和大哥,真的是你啊!”


    安和笑著道:“正是小人,隻是如今郡主身份貴重,小的哪還當得起郡主這般稱呼?”


    宜兒嗔道:“安和大哥,你也來笑話我?我什麽身份別人不知,你還不知道啊?還有,我現在姓杜,是戶部侍郎家的女兒,安和大哥可別叫岔了,到時候惹別人笑話事小,到治我一個冒充皇族的罪名,我可就冤大發了。”


    安和一怔,知道宜兒這是不想有人稱她郡主,到也是,當初人人都以為宜兒死了,皇上才追封了宛茗郡主的尊號下來,如今宜兒雖還活著,卻又認祖歸宗,改了名,換了姓,並未上報天聽,這郡主的稱號,到也有些許不合適,便也不糾結,道:“我家爺就在前麵的水瀾亭裏,還請小姐能過去一見!”


    寧國公府內也有一座人工開鑿的湖泊,取名浣紗湖,和青湘侯府的芙蓉湖以及京兆府尹喬府的南湖不同,浣紗湖不大,小巧得一眼望去,湖對麵的景致陳設都一目了然。而水瀾亭就坐落在浣紗湖的凹角邊上,處於水中,以造型精美的石橋連於岸邊,到稱得上是座水中亭了。


    楊銑依欄而坐,斜靠在亭角的木柱上,顯得懶散隨意,隻是若仔細觀察,就能發現自從宜兒一行觸及他的視線之後,他的目光就隨著宜兒的一舉一動而跳動,再沒有什麽別的物事能移開他那深邃的雙眸。


    在水瀾亭外,安和將綠芙銀穀攔了下來,綠芙怒目圓睜,瞪了過去,而銀穀卻輕輕喊了一聲“小姐”。


    宜兒回頭,見三人的模樣滑稽,有些想笑,忍了,隻對兩個丫頭微微點了點頭,便獨自進了亭,徑直到楊銑身前三步開外才盈盈下拜,道:“小女見過殿下。”


    楊銑也不叫起,隻盯著宜兒看了半響,方冷著聲音道:“你到狠心,三年了,竟是不聞不問,連差個人上京報一聲平安也沒有。世人都說阿宥冷心冷肺,爺看你,到是真真正正的沒心沒肺。”


    宜兒也不辯駁,事實上她本來也沒什麽好辯駁的,她抬了頭,展顏一笑,道:“時間過得到快,一晃就快三年了,這些年,殿下過得可還好?”


    當年在宛縣,在垌峽口,楊銑是知道宜兒生得不錯,可那時他隻覺得宜兒很順眼,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很舒服,可如今一別三年,宜兒這一顰一笑,卻是風情萬種,媚骨初生,他不由得一時有些看呆了,冷哼了一聲,道:“好?爺當然好了,爺吃得好,睡得好,爺有什麽不好的?”


    宜兒就笑道:“小女子正是知道殿下這幾年過得挺好的,所以心裏也就放了心。”


    “你放了心?你放了心就不用派個人過來報平安了?你放了心就不管別人心裏是怎麽想的了?你放了心?難道不知道爺會想起你,會愧疚,會自責,會難受麽?你知不知道,好多晚上,爺念著你無法入睡的時候,爺真恨不得一劍了結了自己,到下麵來找你!你這個沒心沒肺的,你到好,你放了心?你放了什麽心?”


    宜兒愕然的望著楊銑,她從來沒見過如此激動失控的楊銑,可這番話,聽在宜兒耳中,心中卻禁不住起了深深的震撼。


    深吸一口氣,楊銑緩了緩情緒,才黯然道:“你回了京,卻依舊沒差人去襄王府知會一聲,爺就知道,在你心裏,怕是從來就沒有爺過。隻是爺就不明白了,就算你心裏沒爺,可我們是共過生死的,是朋友,這話是你自己說的,作為朋友,你遠遊而回,差下人過來知會一聲,難道也不應該嗎?”


    宜兒歉然道:“這的確是小女子疏忽了,殿下莫怪。”


    楊銑道:“爺知道,你回京之後,先是在喬府落水,後又在白馬寺遇險,到也忙得夠嗆。青湘侯府的情況爺也知道,你若真的還將爺當朋友,以後有什麽事,隻管差人到襄王府來找爺。”


    宜兒道:“殿下的話小女記住了,以後怕是少不得有叨擾麻煩殿下的時候,到時候殿下可不要嫌煩。”


    楊銑哼了一聲道:“要給爺真正記住了才行。”頓了頓又道,“說起來,你當初舍命救了爺,爺還不知如何答你這救命之恩呢?”


    宜兒道:“殿下也救過小女啊,而且還不止一次,要說報答,也該是小女報答殿下的大恩。”


    楊銑擺了擺手,道:“你個柔弱女子,爺救你那是常理,哪裏要圖你什麽報答?”


    宜兒笑道:“小女子看,我們也不用老說這些客套的了,正如殿下所說,我們是朋友,朋友間互幫互助哪裏還需要這麽客氣的?殿下說是不是?”


    接下來二人說了說這幾年的際遇見聞,到像極了是久別重逢的老友般隨意愜意,隻是這邊說者無心,那邊遠遠的走過來數人卻是看者起了意。


    沿湖而走的一共五人,走在最前麵的顯然才是主子,後麵四個皆是丫頭仆隨。那走前麵的人年歲並不大,不過十幾歲,怕是比起宜兒也大不了多少,隻是頭上梳的是婦人才簪的參鸞髻,顯然已為人婦,她的衣飾華麗典雅,穿的是一件煙霞色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緞裳,端是高貴大方。


    本來五人隻是隨意走動,這婦人卻突然停了下來,指著水瀾亭的兩人道:“絳朱你看,那亭子裏的可是王爺?”


    跟在身後的絳朱挑眼望去,喜道:“真的耶,王妃,那真是我們家王爺,你看亭子外麵,安和還守在那裏的。”


    這女子正是楊銑的正妃,都察院左都禦史袁宏的嫡女,此時又看了兩眼在水瀾亭內的兩人,忽然就有些意興闌珊,又道:“絳朱啊,以前你可有看見過王爺像現在這般開心愜意過?”


    絳朱一怔,道:“王妃別多想了,王爺是什麽身份?外麵那些個鶯鶯燕燕的誰不是上趕著往上撲?今兒是世子爺生辰,王爺高興,再有人刻意獻媚奉承兩句,王爺一時笑了兩聲,也是有的。奴婢看那就不是什麽正經人家的小姐,哪有在亭子裏見外男還將仆隨丫頭都趕出來的道理?”


    襄王妃袁氏搖了搖頭,道:“你啊,別盡撿這些來安慰我,我沒事。隻是石側妃下個月就要臨盆了吧,這也算我們王府第一個孩子,是大喜事。我身為襄王妃,使王爺開心順遂,是我的職責,你說如果石側妃臨盆的時候王府裏要是能再添一樁喜事,那豈不就是雙喜臨門的好事?”


    絳朱是袁氏的陪嫁丫頭,自然清楚袁氏在王府的難處,身為正妃,本該是王府裏最最尊崇風光的人,可是一個石側妃肚子爭氣,抬進來沒多久人家就有了動靜,另一個範側妃肚子是沒動靜,可生得就是一副狐媚樣,又最善於獻媚邀寵,很得王爺偏愛。袁氏這個正妃,明麵上是王府的主母,王爺也對她敬重有加,隻是她一個丫鬟都能看出來,王爺對袁氏,還真的就隻有敬重,可他們才是正經的夫妻啊,夫妻之間若隻存了敬重,那還算是夫妻麽?


    一直以來,袁氏雖沒有表示過什麽,可絳朱心裏清楚,她對石側妃肚裏的那個孩子,是存了深深的忿念的,想來也是,她才是正妃娘娘,王府裏嫡子都沒有,眼看著卻要添一個庶子了,叫她這個正妃娘娘,情何以堪?


    所以如今袁氏這麽一說,絳朱哪裏還不知道她的打算?若石側妃在生產之際,王爺有了新人,還寵愛有加,到時候即便不能真氣得石側妃怎麽怎麽樣,給她心裏添添堵,出出氣也是好的!心中了然,絳朱還是問道:“王妃有什麽吩咐?”


    袁氏道:“去打聽一下,這是哪家府上的小姐?若王爺真的看對了眼,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絳朱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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