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過三雖然心裏不甘,可也不得不悲哀的承認,宜兒說的話其實是有道理的,既然已經撕破了臉麵,唐王有怎麽可能為了一張區區的聯名狀,自打顏麵的做出退步呢?他思索了良久,道:“唐王既然罔顧法綱,一意孤行至此,那北開城就注定是一灘死水了,老朽認為,我們既攪不動這灘死水,就隻能退而求其次,從別處引來活水了!”


    宜兒道:“秦老有什麽想法?”


    “老朽是想,再怎麽說,老爺都是出自青湘侯府,所謂打斷骨頭連著筋,為今之計,我們隻能想法通知侯府,由青湘侯出麵,上告禦狀,再加上老朽手上連州官吏們的聯名狀,想來皇上定會有聖裁獨斷!”


    宜兒想了想,秦過三這個想法到是可以一試,隻是還是有幾個難處亦或是說宜兒並不確定的地方,首先杜府如今被圍監禁,他們如何才能將消息傳到京城的青湘侯,其實這個問題並不是至關重要的,大家好生籌劃一番,到是有可能實現的,關鍵在於之前聽了杜子悟夫婦和侯府的一些糾纏算計,她對青湘侯是否會選擇出麵替他們告這個禦狀很不確定,而且這般做法耗時太長,杜子悟如今身在大牢,情況未明,宜兒哪能放心讓他一直呆在裏麵?


    是以宜兒皺了皺眉頭,道:“秦老的這個想法好是好,就是父親如今的情形我們都不得而知,我是怕時間耗得太長,於父親會有不妥!”


    “那以小姐的意思是……”


    宜兒道:“怕是要不了多久,唐王就會上門的,大家先不要自亂了陣腳,待唐王來了,我會想法先將父親救出來,以後的事,我們再慢慢籌劃!”


    秦過三滿臉愕然,有些疑惑的道:“小姐真有把握能將老爺救出來?”


    宜兒吸了口氣,隻得道:“總得試一試才知道!”


    事情和宜兒料想的差不多,沒到中午的時候,唐王楊荃就進了府。


    宜兒讓人依舊將唐王引進了會客堂,下人上了茶水之後,唐王便使了個眼色,讓跟著他進來的四名護衛退到了門外候著,宜兒知道他這是要攤牌了,也就讓身邊的仆隨丫鬟都退了出去。


    待到餘人都退出之後,唐王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先四下打量了一下這間會客堂,然後慢慢的道:“本王果然沒有看錯,杜小姐年紀輕輕,卻是巾幗不讓須眉,單論這份涵養的功夫,隻怕就令無數須眉男子望塵不及,心服口服!”


    宜兒笑道:“殿下若是指小女子能沉住氣這一條,那小女子真是汗顏了!”


    唐王一屁股坐了回去,四平八穩的仰靠在靠背之上,舒服得吟了一聲,這才道:“怎麽說?”


    宜兒道:“小女子一直認為,心急的應該是殿下,沉不住氣的當然也該是殿下才對,沒想到殿下能拖到現在才來找小女,殿下的這份涵養的功夫那才是令小女佩服得五體投地,心悅誠服!”


    唐王一怔,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厲色,盯著宜兒看了許久,方才打了個哈哈,道:“杜小姐果然是伶牙俐齒!”


    宜兒淡淡道:“小女子嘴笨,讓殿下見笑了!”


    唐王冷哼了一聲,道:“嘴笨不笨的,本王不介意,隻要心裏明白就是了,杜小姐是個聰明人,當知道本王此番過府的來意。本王也不怕坦白的對你說,你想要救杜子悟,想要救杜府,這就是你唯一的機會!”


    宜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殿下沒抓住想抓的人,沒得到想要的東西,這才醒悟過來那人和東西說不定早就在我們手上了,所以殿下冒著被禦史參個剛愎自用,堪用職權的罪名不顧,先將小女父親下了大獄,再私自調動西直營大軍圍了杜府,殿下想的,無非是要與小女做這個交易,敢問殿下,小女子可說得對否?”


    唐王冷笑道:“杜小姐要說是交易也無不可!”


    “那殿下可有想過,萬一殿下要的人和東西不在小女的手上呢?”


    唐王冷眼看了宜兒兩眼,道:“杜小姐既說這是交易了,既然是交易,講究個銀貨兩清,你手上沒有本王需要的貨,那你自然也得不到本王手裏的銀,這怕是再簡單公平不過的事情了!”


    宜兒道:“好!殿下既說得如此清楚,小女子也不跟殿下繞彎子了,殿下想要東西,可以!不過,小女子希望殿下先將家父放出來,我們再談其他!”


    “不行!”唐王斬釘截鐵的道,“交易自古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給我東西,我放人,互不吃虧,公平得很!”


    宜兒冷笑道:“殿下這是不想再談下去了?”


    “本王是帶著誠意來的,隻是你的要求太過無理了一點。”


    “誠意?殿下將家父下獄,這是誠意?殿下領兵圍府,這也叫誠意?若這樣也算誠意的話,那殿下的誠意當真令人望之生歎!”


    唐王道:“杜小姐不用多說了,要想杜府無恙,就隻能按本王的規矩來!”


    宜兒推杯起身,冷冷道:“既如此,殿下請回,請恕小女恕不遠送!”


    宜兒決絕的態度反倒令唐王呆了一呆,待了片刻,方道:“本王還想再確認一下,想問一問小姐,本王要的東西真在小姐手上?”


    宜兒道:“殿下也當真太看得起小女了,小女手上若沒有殿下要的貨,難不成還真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這裏和殿下討價還價?”頓了頓繼續道,“其實無論是家父還是小女,亦或是青湘侯府,我們都無意於殿下作對!殿下身為聖上的長子,身份何等尊崇,將來前途更是無可限量,家父和小女又不傻,豈會冒冒然的將自己推到殿下的敵對麵去?這中間的事情小女子雖不甚清楚,但想來絕非家父本心所願!但小女子想殿下若能網開一麵的話,家父定當感恩於心,有些東西,就不消殿下明言,家父也當知道該怎麽做的!”


    唐王頷首道:“既如此,小姐何不將東西給了本王,本王也不是那小肚雞腸,斤斤計較之輩,杜大人乃國之棟梁,本王拉攏器重猶且不及,又怎會再加以苛責為難呢?”


    宜兒正色道:“小女子所言,句句出自肺腑,而唐王殿下卻是處處加以引誘,心心念念的,莫不是那包袱裏的物事!敢問殿下,殿下如此做法,欲叫小女子如何敢相信殿下的誠意?”


    唐王道:“杜小姐三番四次提到誠意二字,那本王也想問問小姐,依小姐之意,本王要如何做才算得上誠意?”


    “很簡單,殿下先將家父放出來,這就是最大的誠意!”


    唐王盯著宜兒看,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


    宜兒又道:“殿下不妨站在小女的角度上想一想,殿下手握重兵,又是皇上親封的欽差大丞,在小女乃至家父的麵前,那無疑是絕對強勢的一方,就算是做交易,意見相左的時候也是強勢的一方先做適當的讓步!殿下即便往最壞的想,您放了家父,家父就算想反悔,可是杜府甚至整個北開不都在殿下手上麽?殿下能放人出大獄,難道就不能再抓人進去?所以這事情上,殿下看著是吃了虧,實際上卻是毫無變化,殿下手裏原來是什麽牌,那時依舊是什麽牌!既然對殿下來說,放人隻不過是無關緊要毫無變數的小事,可殿下連這點小事也不肯讓步,試問殿下口中的誠意,那豈不都是笑話麽?”


    唐王略作沉吟,繼而輕輕一笑,道:“都說杜小姐口齒伶俐了,如今看來,可不止伶俐這般簡單,當是雄辯之才了!也罷,本王不得不承認,小姐的說辭當真已說動了本王!本王信了小姐,不過還是要向小姐討一句準話,本王放了人,小姐什麽時候再將本王的東西給我?”


    “殿下放了家父,我杜府之中自有父親做主,小女一無知婦人哪還能拋頭露麵,敢應承殿下什麽事?不過殿下大義,小女子當對父親提及,相信父親會給殿下一個滿意的答複的!”


    唐王一怔,宜兒這話說得模棱兩可,等於是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答應,不過細想之下,卻又在情理之中,杜子悟出來了,作為一家之主,自然外事都是杜子悟說了算,宜兒不敢給他應承什麽,到也是慎重的表現!


    而且正如宜兒開始說的,他今天能放人,趕明兒就能再抓人,到也不怕杜子悟和宜兒能玩出什麽花樣來,當下起了身,道:“杜小姐的提議本王會認真考慮,也希望小姐和杜大人不要令本王失望的才好!”


    說完話,唐王便大步出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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