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柳如月此狀,錢氏這才真正地相信了謝宛雲所說的話。柳如月是真的要她去死,是存心不想救她的。


    謝宛雲是她的仇人,想殺她,不想救她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柳如月可是她的親外甥啊。


    先前下藥奪她的權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連她的命也不想放過。沒有想到,她竟然養了這麽一條毒蛇在身邊。


    看著柳如月露出恐懼的神情,錢氏嘲弄地笑了。


    她大概萬萬沒有想到,老天爺還會讓她暫時活了下來吧?錢氏的眼裏盡是恨意。對柳如月的恨甚至超過了對謝宛雲的,她絕對不會讓她好過的。


    錢氏的眼裏清晰地傳達出了這樣的氣息。


    柳如月清楚地收到了,她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拳頭,突然一抬頭,傲然地看著錢氏。


    她憑什麽這麽看著她?她沒錯。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又不是她推的。她沒有害人。她隻是沒有救人而已。


    沒有哪條律法規定,不救人也有罪。


    而玉皇貴妃淚水漣漣,雙眼模糊,一時倒還沒有發覺錢氏的醒來。柳如月決心已定,眼裏的懼意全消,她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去扶玉皇貴妃。


    “姨娘,你連夜趕來,一定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母親若是醒了,我立馬叫人去通知你,你再過來好了。”


    邊說,柳如月邊將錢氏的手從玉皇貴妃的手裏接了過來,放進了被子裏,並且,順便用身子擋住了玉皇貴妃的視線。


    玉皇貴妃本來是不願意離去的,錢氏這個樣子,她哪裏有心情去休息。


    可是,當柳如月提起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有外頭的蕭景時,她猶豫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她自是格外珍重一些。而且,她可以一直守在這裏不休息,但蕭景呢?總不能讓他也陪著她如此,那也太不像話了一些。


    所以,玉皇貴妃也就不說話了。


    柳如月動作仔細地給錢氏把被子掖好,順便扔給了錢氏一個得意的眼神,語氣輕柔地道:“母親,我先去給姨娘和皇上安排住的地方,弄好了馬上就回來啊。”


    說完,就扶起了玉皇貴妃,兩人朝外走去。


    錢氏沒有想到柳如月竟然狡猾到這種地步。如果玉皇貴妃這個時候一走,錢氏知道,她隻怕就沒戲了。等柳如月再回來的時候,隻怕她會再給她下那種致人昏迷的藥,一直讓她睡到死。雖然沒有人告訴她,但是,她的身體她自己清楚,受了這麽重的傷,她肯定是活不了了。但是,她一定要揭露柳如月的真麵目,她沒有權力在害了她之後還享受著她辛辛苦苦付出了一生才得到東西。


    她不配。


    錢氏張大了嘴,不顧胸腹間地疼痛,想發出聲音來。可是,用盡了全力,也隻是嘴巴微張而已,就是沒有聲音。


    眼見柳如月和玉皇貴妃已經到了屏風處,一轉,就要出去了。


    急切之下,錢氏用出了全力,終於“妹妹”兩個字蹦了出來。隻是,這個聲音還是微弱地驚人,甚至連錢氏她自己都幾乎以為是幻覺。也許,她根本就沒有發出聲音,一切都隻是錯覺而已。


    她的眼中露出了深深地絕望。


    她就這麽完了嗎?


    不甘。


    她好不甘。


    這個聲音真的太小了,小得幾乎可以不計,最起碼,柳如月是沒有聽到的。她扶著玉皇貴妃此時已經轉出了隔斷,正鬆了口氣,暗暗得意自己的計策時,玉皇貴妃卻突然站住了腳步,往後看去。


    “怎麽了?姨娘?”


    柳如月的心一驚,問道,聲音緊繃了起來。


    “我好像聽到姐姐在叫我。”


    玉皇貴妃有些疑惑地道,她也不大能確定,因為,那聲音一點也不清楚,而且,這個時候,也沒有再叫了,難道是她的幻覺嗎?


    “月了,你聽到了沒有?”


    玉皇貴妃問道。


    柳如月搖了搖頭,道:“沒有呢,姨娘。不會是你關心則亂,聽錯了吧!”


    “這也是有可能的。”


    玉皇貴妃點了點頭,隨柳如月向前走去,可是,走沒兩步,她到底不放心,又轉過了身。


    “算了,我還是去看看,這不看,我心裏總是不放心。”


    柳如月沒轍,又怕太過刻意引起玉皇貴妃的懷疑,隻得又陪著她往回走,心裏卻是焦急萬分,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人就又走到了錢氏的床前。


    隻見,同樣的床,同樣的帳幔,同樣的被子之下,同樣的錢氏。她的眼睛仍舊是閉著的,同先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變化。


    玉皇貴妃歎了口氣。


    看來,是她聽錯了。


    自從懷孕之後,她的聽力越變越好,經常會聽到許多別人聽不太到的聲音。有的時候是真的聲音,有的時候,好像是幻想似的。


    這一回,大概又是幻想吧!


    柳如月緊提的心這一回,是徹底地放鬆了,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連老天爺都在幫她,錢氏還能如何呢?


    在這個關鍵時候,她竟然又昏迷了。


    當然,對柳如月說,那是昏迷得好、昏迷得妙啊。


    等一會兒送完玉皇貴妃,就回來讓錢氏喝了藥睡過去,一直到最後時刻的到來。


    然後,一切就都結束了。再然後,這侯府,就是她柳如月的天下了,再也沒有誰會對她指手劃腳了。


    如此作想的柳如月連腳步也是格外地輕快。


    而在她們兩個離去之後,錢氏終於又一次地張開了眼,結果隻看見空蕩蕩的屋子,人影兒都沒有半個了。


    柳如月是存心不讓她跟任何人接觸的。


    這個狠毒的小賤人。


    錢氏在心中暗罵。


    然後,她吃力地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來,隻是簡單的動作,就叫她差點兒昏了過去,不過她仍以驚人毅力支撐著自己。她不能死得這樣不明不白的。


    然後,她用力地咬破了手指,在手帕上七歪八扭地寫下了幾個字。每一筆,都是一種折磨,但是,她仍然支持下來了。既然她不能說,那她就寫好了。


    當最後一筆落下,錢氏的胸口已經喘得不行了。


    她知道,她又要昏過去了,這一昏過去,隻怕就再也醒不過來。所以,錢氏趁還有昏過去之前,將手帕揉成了一團,放在了被子裏。


    這樣,玉皇貴妃和柳如月不會自降身份地去收拾這些,所以,丫頭們是一定會發現的。


    到了那個時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錢氏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極為燦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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