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槿沒有想到秋痕竟然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上來插一杠子,盯著秋痕的眼神灼熱無比,都快變成火把她燒了。


    柳如月的心沉了下來,秋痕的這番說詞,無疑是挑起了下人們心裏對她的不滿。不過,那又如何,她可是玉皇貴妃的外甥女兒,這些人就是心中不滿,又敢對她如何?還不是要乖乖地聽她的話?又翻得起什麽浪來?


    柳如月傲然而立,吩咐可心道。


    “你送香槿先走吧。”


    “姑娘,我……”


    香槿有一千一萬個不放心,這樣的情況,應該她在柳如月的身邊替她解決才是。柳如月催促道:“快走吧,別費了我一番苦心。”


    香槿就用力地點了點頭,再看了柳如月一眼,快步離開了。


    柳如月則淡淡地掃了一下在場地所有人,對吳嬤嬤道:“如果有誰不想幹了,隻管叫牙婆子帶了去,讓她們去別的好去處就是了。”


    隻一句話,就讓所有的人噤若寒蟬。


    雖然侯府不一定有多好,但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做下人的,到了哪個府裏不是一樣做?至少這裏已經熟了,總比又重新去適應新的主人,新的環境要好。


    大多數人就是這樣,就算心裏對所呆的地方有所抱怨,但是,除非逼不得已,不得不為,又沒有幾個會真的離開。


    熟悉的地方再不好,總是熟悉的,知道會遇到什麽事,也就不覺得那麽可怕了。未知卻往往會讓人產生更大的恐懼感。


    柳如月說罷,又看向了秋痕:“至於你,看在姐姐和侯爺的麵子上,今日的事我就不和你計較。但若是再有下次,就是拚了侯爺責怪,這府裏,也容不下你了。你最好給我記住了。”


    這一日的柳如月,表現出了難得的堅決、果斷和威嚴。在場的人看著她的眼裏多了幾分以往沒有的畏懼,還有疑惑。少夫人原本並不如人們所想的那麽軟弱嗎?還是,今天隻是為了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的貼身婢女方才如此。


    秋痕冷笑,道:“西院奶奶的話,我記住了。”


    她尤其重重地咬了“西院”兩個字。


    聽在柳如月的耳裏極不舒服,明明謝宛雲已經不在了,但是,好像她仍然還在這裏一樣。尤其是上次那個叫做楊二虎的又送來了她的消息,顯示著她仍然很有可能活在人間。柳如月希望隻是那隻是巧合而已,不過是有人撿到她的遺物。


    要不然……


    柳如月的眼一冷,一片枯葉從她的眼前飄落,她伸手抓住了,用手指碾得粉碎。


    香槿走了,馬車緩緩離去;柳如月也走了,帶著可心;吳嬤嬤帶著眾婆子、仆婦也走了;然後,所有的人才各自散了。


    再然後,官差們終於翩翩地來了。


    他們收到了有人投的匿名信,說侯府這邊出了人命案子。


    到了,死人倒是見到了。


    不過,犯人卻已經不見了。


    來的時機可真好。


    “蠢材、蠢材,叫你們去捉個人也捉不到!真是,你們天天吃飯是做什麽的?要你們有什麽用?還楞在這裏幹什麽?還不給我趕緊去找!”


    京兆尹費大人得到回報時,正在給他的夫人洗腳,聞言跳了起來,破口大罵。前來回稟的捕頭黑頭莫名其妙地退了下去。


    這是咋回事?


    以往涉及到這些侯門大戶的案子時,大人不是向來的稟持著睜一隻眼避一隻眼的態度,能拖就拖、能推就推、能和稀泥就和稀泥的方法嗎?


    這京城是天子腳下,到處都是皇親國戚、文臣武將,走到街上撞到個賣菜的,說不定就是什麽王府什麽伯爺的三大姑四大姨的什麽五兒子,而這一介小小的京兆尹不過是個四品官兒,那些權勢滔天的人物,他哪裏惹得起?


    費一帆就是靠著這套耍太極的功夫才把這幾年撐了下來,眼見任期就要滿了,怎麽會在這個當口突然改變行事作風,竟然還找起事來了?


    這實在不像是費一帆的作風。


    奇怪的不僅是費一帆,還有費一帆的夫人胡氏,她不解地問道:“老爺,你這是怎麽了?你不是一向都跟我說,要把這京兆尹當得長久,就得把眼睛蒙起來,把嘴巴堵起來,把耳朵封起來,這才能不出事。今兒個這事不是還涉及到侯府嗎?犯人跑了不正省事嗎?聽說那犯人還是那玉皇貴妃外甥女兒的貼身丫頭。若真抓了來,到時候,侯府發起火來,可如何是好?”


    “婦道人家,知道那麽多幹嘛?我自有分寸。這事兒一旦辦成……”


    費大人胸有成竹,想到以後的種種,他得意地笑了,然後又蹲下了身,輕輕地摸著胡氏那白嫩小巧、精致的、塗了丹蔻的腳指甲的


    ——腳。


    真美,如同蓮花一般!


    這位大人的愛好還真是有異於常人啊。


    東院,入秋,越發地冷清了,夏日裏還有些蟬鳴蛙叫的,入了秋,則隻能聽到風吹葉落的聲音了。偶爾也有些人語從遠處傳來,可是,聽到人的耳朵裏,沒有覺得熱鬧,反而覺得這裏更加地冷清。


    “咚咚咚——”


    院門被敲響了。


    這一天,秋痕不想見什麽人,因此把院門給鎖了。


    “誰啊?”


    秋痕懶懶地揚聲問道。


    “是我。”


    溫和的聲音響起,秋痕大喜,跳了起來就急急忙忙的衝出去把外頭的門的插梢抽了。外頭果然站著謝宛雲,就在秋痕的對麵,她披著披風,一副外出的樣子。見了秋痕,謝宛雲就笑著朝她招了招手:“走吧!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出去幹什麽?”


    秋痕好奇地問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


    謝宛雲沒有正麵回答,隻如此說道。


    秋痕不知道她在賣什麽關子,但既然是謝宛雲叫她去的地方,無論是刀山還是火海,她還是會去的。所以,順從地回屋去換了衣服,動作蠻快,也不過喝了兩三盞茶的工夫。當然,刀山火海什麽的,隻是比喻而已,謝宛雲當然不會真的叫秋痕去那樣的地方的。謝宛雲帶秋痕去的地方,卻是在京郊的一處,這裏一個土包子連著一個土包子,一直沿伸到了山裏頭。最後,他們在近山的一處新砌的墓碑前停了下來。


    隻見上頭寫著“愛女田氏秀碧之墓”。


    原來,謝宛雲帶秋痕來是來拜祭秀碧的,事情已經過了幾天了,秀碧的屍體也已經由她的家人所收斂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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