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溪靜靜地流淌著,水裏,飄著不少枯黃的葉子。


    它們也曾有過綠意喜人的時候,如今枯萎了,零落了,離開了生它養它的地方,離開了兄弟姐妹,隨波逐流,最後,也許在某個臭水溝裏孤零零的腐爛,也許化為塵土,被風吹被雨淋。直到粉身碎骨,連自己也認不出自己是誰。


    有時候,謝宛雲覺得自己也和它們一樣,在凋零、在枯萎,飄浮著,找不到根。


    很累很沉重,看不到希望。


    但是,卻無法停止。


    永遠也沒有辦法。


    因為,這是她注定了的宿命,前世也好,今世也罷。如果越不過去,她永遠不會有未來可言。


    喬厲的聲音很冷,看著謝宛雲的眼如冰劍一般。


    謝宛雲點了點頭。


    “啪——”


    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謝宛雲的臉龐之上。立馬,謝宛雲的臉上浮起了一個掌印。


    “這是你該得的,若有下一次,就不隻是這樣了。”


    喬厲寒聲道,隨後,轉過了身,大紅的衣角翻飛,如同跳躍的火焰。


    謝宛雲捂著臉,火辣辣地,很疼,嘴角微彎,笑得有些苦澀,也有些解脫。


    這是她該得的,她對門氏、慧蘭她們所做的事情,即使百個千個也無法償還的。隻是,如果四哥、五哥、小七他們瞧見了,不管是不是她的錯,都會替她出頭的吧!


    一陣風吹過,謝宛雲抱住了雙肩。


    秋天來了,天真的漸漸地冷了起來。


    肖姨娘的院子,這裏一向是冷清的,除了朱傳盛偶爾回府來住的時候,會熱鬧一些。平常,這裏幾乎是被人遺忘的角落。隻梅姨娘偶爾會帶著朱承和來串串門子。


    但是,今天錢氏竟然派人來叫朱錦雲過去見她。


    朱錦雲打扮好了出去,肖姨娘想想,又有些不放心:“要不,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從朱錦雲出生倒現在,錢氏叫她的次數少得驚人。嗯,小的時候,倒也是叫去過的,不過,大都是朱錦雲闖了禍,被叫去訓話,有的時候,會叫她舉著雙手,半蹲在過廊裏。朱錦雲小的時候,本來是很皮的。經常闖禍。後來,她闖禍的次數越來越少,而到她六歲之後,錢氏就再沒有單獨叫她去過了。


    這回突然如此,怎麽能不叫肖姨娘擔心呢?


    尤其是前些天,香槿、秀碧那兩個丫頭就不用說了,畢竟罪有應得。可是,無辜的小綠、情兒幾個,個個都是被抬出來的,那浸透了衣衫的斑斑血跡,不要說親眼瞧見的人了,隻聽說就叫人觸目心惱心驚了。


    所以,肖姨娘這才有膽顫心驚之意。


    朱錦雲卻反而笑得從容,她握著肖姨娘微微發冷的手,安慰她道:“不要緊的,姨娘。我又沒有做什麽錯事,不會有事的。你在這裏等我回來。要不然,真跟去了,反而會惹得夫人不悅。到時候,那些下人又會借機落井下石,反而不好。”


    “嗯,我知道了,你快去,別讓夫人等久了。“


    肖姨娘催促朱錦雲,朱錦雲便去了。


    而肖姨娘則在院子裏不停地走來走去,一會兒就朝院門口張望。朱錦雲這一去,就去了一個下午,用過晚飯才回來。


    一見路口人影出現,肖姨娘飛也似地迎了上去,抓住她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見不像有什麽事的樣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兩人回屋子裏坐著,肖姨娘這才有心思問朱錦雲錢氏找她卻是有什麽事情。朱錦雲也開口問肖姨娘吃過飯了沒有。兩人同時開口,不覺笑了出來。


    肖姨娘果然如朱錦雲所想,沒有吃晚飯,朱錦雲就幹脆叫連理把飯端到了屋子裏,娘倆個邊吃邊說。


    原來,錢氏這次叫朱錦雲去,卻是叫錦鏽閣的人給她和柳如月做新衣服,還有玲瓏軒的人給她們做兩套頭麵首飾。再過幾天,閑王府的秋日賞菊宴,錢氏打算帶柳如月和朱錦雲一同去,也算是讓她們見見世麵,學學同那些夫人小姐們如何相處。


    肖姨娘聞言,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太好了,雲兒,太好了。”


    笑著笑著,肖姨娘的眼角卻落下了淚。


    “姨娘,怎麽哭了?”


    朱錦雲放下了手裏的碗,去拭肖姨娘的淚。


    雖說在錢氏那裏用過了飯,可是,在那裏要時時小心注意,不能犯一點點錯,一頓飯好像在打仗一般。吃了些什麽,吃了多少,完全沒有印象。回到院子裏,才真正覺得肚子餓了。


    “我是高興。夫人這回帶你出去,定然是要替你摸親事了。你一定要好好表現,嫁一戶好人家。這樣,姨娘就算是有一天閉眼了,也能安心了。”


    “姨娘。”


    朱錦雲忍不住倚進了肖姨娘的懷裏,眼有些微酸。


    自從她過了十一,錢氏那裏卻沒有動靜之後,不說肖姨娘,她心裏也是暗暗地打鼓。有些主母對庶女刻薄,拖到十六、七再給議親,到時,年齡一大,就找不到什麽好親事,多半給人做填房。


    這樣的事,不時就聽到,由不得不讓人擔心。


    這一回,總算可以稍稍鬆口氣了。


    不過,一切都要等親事真的訂下來,才能真正地鬆口氣。


    接下來的幾日,肖姨娘就在給朱錦雲緊張地準備中,不停地提示著朱錦雲這啊那的,衣裳、首飾錢氏已經訂下來了,不用她們操心。肖姨娘主要操心的,還是一些應對態度,不可太張狂顯擺,要恭順,要大方得體,這樣,夫人們看著才會喜歡。妝容也是,不可豔麗,但也不能太素淨,要雍容。回答夫人們的問話時,語速要不快不慢,吐字要清晰,臉上要時時刻刻帶著笑容,才會討人喜歡。不僅要在夫人們麵前注意形象,同年輕的同伴時相處也要注意。不可失去警惕……


    緊張準備的不止朱錦雲,慧蘭、淑儀、可欣連同謝宛雲莫不如是,這關係到她們在京城上流圈的第一次正式露麵,一旦這些夫人們傳了什麽惡評出去,再想要找門好親事可就難了。


    門氏病在向喬厲吐露之後,總算好了許多,這也讓謝宛雲鬆了一大口氣。她也領著喬氏三姐妹和謝宛雲投入到了這場戰鬥之中。就怕哪裏失禮到時鬧了笑話。


    謝宛雲很想告訴她們,這閑王其實就是於閑,不需要這麽緊張的。不過,出於上次被於閑嚇到的不甘心理,最後,她還是保持了沉默。


    同樣,西院也是如此。


    光發型方麵,柳如月就讓可心換了十餘種,一時嫌那個不夠端重,一時嫌這個不夠華貴,一時又覺得那個老氣了。


    而終於,到了閑王府秋日宴的這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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