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微微皺眉,心中卻是又有些生疑起來。


    此事,喬厲的確是有些逾矩了,但是,相處了多年,習慣一時改不過來,倒也是有的,倒是門氏有些奇怪,她向來都大大咧咧,沒規沒矩的,怎麽現在倒這麽講究起規矩了?


    還有,如月以前一直不曾提起過這人,錢氏本來以為因為是男子,所以比較生份,不像喬氏三姐妹那樣接觸比較多。可是,怎麽瞧喬厲的表現,還有這稱呼,兩人的關係應該是挺不錯的。


    這就有些奇怪了。


    是因為長大了,所以不好再將男子的名字掛在嘴上嗎?


    錢氏猜測著。


    柳如月的身子卻好像被雷擊了似地,一下子繃直了,雪貝般的牙齒不覺咬住了下唇,麵色微微蒼白,心跳得像擂鼓一般,每一刻鍾,都好像在火中煎熬一般。


    心中卻是悔恨不已。


    早知今日,當初真不該……


    朱承平的臉上盡是不愉之色,但因為門氏已經先一步出口,而且,有這許多長輩在場,他也不好說什麽。


    他們不說,其他的人,就更是不說了。


    明明在場有這許多人,卻好像沒有一個人一般。


    除了門氏剛才的輕叱的餘音還在廳中徘徊,其餘的聲音,卻是一概沒有。


    不,有,還有人們驟然緊張的呼吸聲。


    一個進來上茶的丫頭正好在喬厲這兒,也被這緊張的氣氛影響,她離得最近,因此所受的影響最深,從喬厲身上傳來的那種無形壓力一波又一波地朝她壓迫而來,盡管,喬厲並沒有針對她的意思,但是,她卻還是受不住了,手一抖,茶壺嘴不由就撞到了茶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然後,茶杯打了幾個轉,從桌子上滾落,掉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砰”地一聲響。


    安靜的廳裏,這一聲脆響,好像劃在了人的心裏一樣,叫人的心“咯噔”了一下。


    錢氏正待出言叱責,就在此時,喬厲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打破了這一室的沉寂詭異。


    “規矩、對,規矩,”他一拍額頭,作恍然大悟狀:“對喔,規矩,我怎麽就把規矩給忘了呢?以前一直月兒、月兒地喚慣了,倒一時忘了她已經嫁人了。表妹夫,對不起,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至此,柳如月終於鬆了一口氣。


    不知不覺中,她的後背已經被汗所浸濕,手心裏也全是汗。


    她再瞧向朱承平,此時,他的嘴角帶著淡淡地笑容,客氣地與喬厲相互寒暄著,好像方才的不愉因為喬厲的道歉已經過去了。


    兩個人年紀相近,卻是說得頗為投機。一時說起喬厲也打算參加這一次的秋闈,錢氏的眼就又是一亮。若是兩個年青人這一次都中了,那……


    她臉上的笑容就更真誠了幾分。


    這一段時間,錢氏對朱承平心中所存的芥蒂卻是淡了幾分,心中甚至暗生了悔意。覺得張嬤嬤勸她的話其實也是對的。不過是幾百兩銀子的事情,朱承平現在已經是侯爺了,開銷自然會大些,也會有些人情往來,同世子的時候自然是不能比的。而且,若是朱承平這一次真中了,有了實職,那以後幾百兩算什麽。都說三年知府,十萬雪花銀。到時,這幾百兩銀子在他的眼中,又算得了什麽?爵爺的俸祿,也不在他的眼裏。


    錢氏平常也不是那樣不通情理的人,隻是前一陣子諸事不順,又覺得朱承平一當上侯爺,就同她獅子大開口,給她添堵,這才存心給他這個教訓。


    此時想來,卻感覺有些過了。


    朱承平可不是那個沒什麽出息的朱傳盛。


    若是他考中了,也許,她也該試著稍稍放一點。不管怎麽說,她總是朱承平名義上的母親,這世人的一雙雙眼睛看著,他若是想在朝廷有一番作為,還能行那不孝之事不成?


    不過,如月這丫頭,倒是真該管束管束、打壓一下了。


    就因為指了芳菲、如意兩個給平兒當姨娘,她就使性子好幾日稱病不來請安,倒是朱承平日日來,從無一日間斷。


    而柳如月剛剛鬆了一口氣,以為過了這關。卻見朱承平、喬厲越聊越是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態,一顆心不由地又提了起來。


    尤其喬厲不時掃過她身上的眼光,讓她渾身都不自在。


    這喬家的人,還是盡快讓他們搬離這兒的好。留在這裏,簡直像留了顆定時炸彈一般,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突然爆炸開來。


    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柳如月第一次這樣迫切地希望起來。


    聶氏舊宅


    一早起來,同於閑一同吃了早飯,謝宛雲就回屋打包起行李來。其實,說是打包,也不是她打包,不過她動動嘴皮子,聽菊、碧漪兩個才是真正動手的人。


    昨日,認了親之後,門氏就以她一個姑娘家,雖說是表兄妹,可是孤男寡女的,又不是真的兄妹,住時間長了,難免惹人詬病為由,讓她到他們那裏住,也好同慧蘭、淑儀、可欣幾個一起作伴,大家也熱鬧,湊個牌桌子也齊了。


    謝宛雲推辭了一下,就在柯夫人、汾陽王妃的勸導下,順水推舟地答應了。


    門氏更是打鐵趁熱地讓她第二天就趕緊打包行李,也不用帶什麽多的東西,幾件喜歡穿的衣服,喜歡的首飾就好了。別的,門氏都會替她準備的。到中午的時候,就會派車過來接她。於閑忙謝絕了,說到時候,他親自送她過去好了。


    這樣自然是更好不過,門氏本來就在打於閑的主意,巴不得能有更多的時間同他相處,對於嫁女兒,她還是很慎重,初步印象、家門背景固然重要,但是,有些人卻是極善偽裝的,還是多相處一段時間才曉得那人的真正品性是否表裏如一。畢竟,女人嫁人可是一輩子的事情,若是嫁錯了,那可就悔不當初了。


    門氏本來還有一個姐姐的,就是因為嫁錯了人,不到幾年光景,就蒼老得不行了,當時才三十出頭的人,就已經一頭白發。再過了幾年,她就纏綿病榻不起,然後年紀輕輕地就過世了。


    因此,對於嫁女兒,比起別人,門氏要謹慎得多,同她一向大大咧咧的作風完全不同,甚至有些小心過了頭。要不然,也不至於到現在還一個女兒也沒有解決出去。


    真收拾,其實也沒有什麽太多可以收拾的,當初進來的時候,謝宛雲就是兩袖清風,如今出去的時候,雖多了一些,但也隻不過兩套頭麵首飾和一些新做的衣裳而已,清一色的單色調,上麵點綴少許的圖案而已。


    於閑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地進來了,也沒有小丫頭來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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