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穿了。


    她裝的有這麽不像嗎?


    還好現在臉上有一層紗,無論什麽樣的表情都是看不到的。要睜開眼睛呢?還是不睜開眼睛呢?


    謝宛雲十分糾結。


    睜開吧,實在不想跟這個男人獨處,最好離得越遠越好,對這個男人,說恨嘛,恨不太起來;可說不恨吧,心裏其實又是有怨的。倒不如離得越遠越好,見不著了,便也不會特別想起,心裏反而寧靜一些。


    不睜開吧,貌似已經被看穿了,再閉著眼貌似有點掩耳盜鈴的感覺,好像她怕了他似的。


    真是,為什麽她要怕他啊?


    怎麽說起來,也是他這個為人夫、為人父的人沒有盡到職責,寶寶才會……想到這裏,謝宛雲的心又開始熟悉地疼痛了起來。她的寶寶,她可憐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的寶寶,還沒有來到世間,看看這個世界就提前離去了的寶寶,沒有犯任何錯,隻是因為有了他們這樣無能的爹娘,才被連累無辜離去的寶寶……


    謝宛雲的眼變得冷凝了起來。


    他,沒有這樣的資格!


    而她,絕對不會再後退一步!


    謝宛雲睜開了眼,從床上起來,越過了朱承平,朝外走去。


    “你這是心虛嗎?不敢麵對我了嗎?謝、宛、雲!”


    驟雨初歇,天邊的烏雲被撥散了,天光初現。


    小茶館內,俞二的話也告了一個段落,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張嬤嬤的臉色沉重,心裏頭被烏雲壓得沉甸甸的,她懷疑地盯著俞二道:“你說的可全都是真的?不是騙我的嗎?那春歌真的什麽也記不得了?還有她真的有了你的骨肉?”


    “當然是真的,我哪能騙你!”俞二露出一副受到汙辱的表情:“大伯娘你還不曉得我?我這人雖然不是什麽好人,可是,什麽時候坑過家裏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春娘她有了我的骨肉,我想帶她遠走高飛,到個誰都不認識她的地方重新開始,這才需要一筆銀子。要不然,也不會讓你為這個難。實在是我一個快要當爹的人了,總不能讓老婆孩子跟著我過顛沛流離的苦日子吧!”


    “那現在該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啊?”


    “夫人已經知道你的住處了,現在還有人盯著你們那呢。還好派來的人似乎並不認識春歌,夫人現在還不知道這事。如果有人認出了春歌,那可就完了。夫人也許能容得下你,可是,春歌,是絕對容不下的。”


    “可是,春娘她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啊。”


    俞二著急地道。


    “你這麽說,可夫人她能相信嗎?就算退一萬步,她相信了,可這春歌能忘記過去的事情,誰又知道她什麽時候不會突然想起呢?到了那時候,會怎麽樣?以夫人的個性,絕對會寧可事先絕掉後患的。”


    張嬤嬤對錢氏極為了解,如果換了別人,張嬤嬤也一定會建議錢氏這麽做的。


    可是,俞二不同。


    當初,叔家本來是準備把這個兒子過繼給他的,雖然後來張嬤嬤仔細考慮了一下,還是拒絕了。不是她不喜歡俞二,而是因為那個時候錢氏和朱傳盛鬧得正厲害,錢氏傷透了心,張嬤嬤成天地都在府裏陪她安慰她,把個孩子弄了過來,也沒有辦法好好照顧,那又何苦讓他們骨肉分離呢?


    雖然拒絕了這個提議,不過,俞二在張嬤嬤的心中其實還是相當於半子的,待他也格外不同。這次讓俞二去做這事,也是想讓他借此機會立個功,然後得個好差事,進府裏當下人以俞二的性格肯定是幹不成的,可是,夫人把替府裏采辦的事兒分那麽幾宗給俞二,也夠他受用無窮了。再娶房老婆,生個兒子,這一輩子也有著落了。


    現在,老婆、孩子倒是都有了,可是,為什麽偏偏是春歌呢?


    這事兒,實在是太棘手了。


    “二子啊,你還是忘了她吧,以後,大伯娘再給你娶個好的不成嗎?”


    張嬤嬤勸道。


    “大伯娘,你說的是什麽話?我俞二再不成器,也是個男人。如果連老婆孩子都護不住,我還叫男人嗎?還不如一頭撞在牆上死了算了。


    這種話,我不想再聽。


    我現在立即回去,帶春娘離開這京城。大伯娘您有心的話,就借點銀子給我,也算是不枉我這些年來,心裏把您當娘一般。”


    說著,俞二就站了起來。


    想到春娘一個人在家裏,附近有那麽多不懷好意的人,俞二哪裏還坐得住。心中暗悔,當初實在是低估了侯府的力量,以為隻要他不回家,侯府定然也找不到他的行蹤,這才為了春娘豁了出去,想出了這勒索的主意。沒有想到,竟然這麽快就被他們摸到了住所。這下,連春娘也會有危險了。


    這個時候,他已經顧不得什麽錢不錢了,隻想趕緊帶著春娘離開京城。


    張嬤嬤也曉得俞二的個性,別看在外頭打打殺殺,拚起來了,命都不當一回事,可是,對家裏的人卻是最重情誼不過。他那個一走就直喘的爹拿著刀追他,一刀把他胳膊劃了一刀,他還在喊:“爹,您小心點,別把自個兒弄傷了。“


    現在既然這麽說了,肯定不可能棄春歌不顧了。說來也怪,這個小子年紀也不小了,這些年也給他相了不少姑娘,可是,沒有一個看得中的,都二十五、六的人了,還沒有成親。愁得他爹娘為此白發都沒有少生。可他卻滿不在乎,說要娶就娶個他中意的,放在家裏,天天看著也舒心,要不然,娶個看著都不舒服的,那不是瞧著都鬧心嗎?那他還寧願打一輩子光棍算了。如果不是這情況,張嬤嬤肯定也是替他歡喜的。


    可現在,張嬤嬤的臉色變幻不定。


    若是俞二真的跑了,就算她說不知,錢氏肯定也是不會相信的。


    可她若是想阻止俞二走,那春娘的事絕對瞞不住,一旦錢氏知道她還活著,絕對饒不了她。到時俞二非得恨死她不可。而且,春娘的肚子裏還有俞二的骨肉。


    張嬤嬤是左右為難,舉棋不定。


    俞二的心也是高高地吊了起來,沒個著落。


    他倒不是為他自個兒擔心,大老爺們兒,砍了頭十八年後也照樣是好漢一條,他是擔心著春娘。


    張嬤嬤的決定,關係著他們的命運。


    若是張嬤嬤實在不肯,那他也隻有,俞二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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