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閑便又問同行的都有誰誰誰,門童卻說,隻有一個姑娘。


    是柳如月嗎?


    兩人心中暗猜,謝宛雲心細,又問作何打扮,得知那個姑娘一身素粉,脂粉釵環全無,發髻上戴著一朵小白花,竟像是為誰守孝的樣子。人長得素淨,臉是鴨蛋臉,身高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衣料子也是好的,不過站在朱承平身後,看起來像是有點地位的大丫頭,不像是主子。


    秋痕雖然來過一次,可是上次並不是這個門童替她通報的,而且下午的時候來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又是個丫頭,所以,這門童並不記得。但是,他卻口齒伶俐,描述得極為清楚,上到秋痕的發式,下到穿什麽樣顏色的裙子,都說得仔仔細細、清清楚楚,一點兒也不錯,卻是伶俐之極。


    於閑便笑著叫掃雪賞他銀子,他笑嘻嘻地接了,歡喜而去。


    人既然已經來了,總是要見的,於閑去接待客人,謝宛雲則回去先換了衣裳再來。在府裏,她都是一身素服,這個樣子總不適合見客的。


    總管寧伯親引朱承平、秋痕到了正廳,他卻是認得秋痕的,笑著打了招呼,秋痕還了禮。


    幾人到時,於閑已經坐在裏頭了,見到朱承平,便長身而起,上前迎了幾步,算不上多熱情,也算不上失禮。見到秋痕,於閑微訝,心中一沉,暗叫慶幸,還好謝宛雲回去換衣裳,未曾一同前來。


    該如何把朱承平是帶著秋痕前來的事通知給謝宛雲呢?又該如何讓秋痕見到謝宛雲之後不顯示出任何異樣讓朱承平察覺不對勁呢?


    為了減少謝宛雲暴露身份的危險,連掃雪、踏霜於閑也並沒有告知道他們謝宛雲的真正身份,隻道是受了謝敬的托而照顧的朋友。


    本來是為了保密才做這樣的安排,卻沒有想到遇到這種突發事件時,卻成了桎梏,捆住了自己的手腳。


    不過,也因此,於閑知道了朱承平的難纏。


    這人的城府可真是極深,上回去侯府裏時,朱承平見到謝宛雲,沒有顯示出任何異樣,還以為成功瞞過了他去,沒有想到,當時不露聲色的他立馬殺了一個回馬槍,讓他們措手不及,還帶了秋痕這個最有力的武器。


    蒙過別人也許容易,但是,想騙過貼身服侍過謝宛雲這麽多年的丫頭,卻幾乎是不大可能的事情,這朱承平可真是狡猾,隻要秋痕露出一點破綻,他們就可以說是前功盡棄了。


    這個人,以後麵對他時是更加小心才行。


    於閑的心中暗急,可是,麵上卻仍舊帶著閑適的笑意。


    兩人見禮之後分了主賓各自落座,於閑又命人給秋痕也設了坐,秋痕本來不願坐,不過,朱承平道:“於兄既是讓你坐,你便坐下吧。”


    秋痕便告了罪坐下。


    朱承平端起了茶杯,淺啜了一口,作不經意狀問於閑道:“說起來,我今天還聽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不知道於兄有沒有興趣聽聽看呢?”


    “我有沒有興趣不重要,關鍵是侯爺倒似乎挺有說的興趣。那我也不能堵住侯爺的嘴,不讓你說,是不是?”


    “這個莫忘姑娘,既然是於兄的表妹,而且,關係已經親密到將她托給於兄照顧的程度,那應該是很親的親戚才對。如此說的話,宛雲也是應該是認識的吧?”


    於閑在心中思索著朱承平問話的用意,嘴裏卻不置可否地道:“忘表妹是我一個遠房姨媽的女兒,跟我們家論血緣雖然不算太近,不過曆年來都有走動,因此關係倒是極厚。宛表妹同忘表妹小時候倒也曾經一起玩過。”


    “即是如此,那倒奇怪了,為什麽秋痕卻說聽都不曾聽說過還有一個莫忘姑娘呢?”


    朱承平的手將茶杯放在了桌子之上,眼睛卻並不曾盯著茶杯,而是緊緊地盯著於閑的眼睛。


    於閑的眼睛微微一縮,這人顯然已經試探過秋痕了。


    隻不知道究竟都問了些什麽,知道多少?


    心裏暗自在猜測著,嘴上,卻隻淡淡地道:“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吧,秋痕雖然也是自小伴著表妹長大的,但是,卻是表妹七八歲的時候才來謝家莊。宛表妹同忘表妹也隻在年紀還小,大概三、四歲的時候玩過幾次,就是宛表妹自己還有多少印象,也挺難說。秋痕不知道也是有可能。隻可惜春歌不在,要不然,也許她會記得一些也說不定。”


    “是嗎?那還真可惜呢。對了,莫忘姑娘是哪裏人啊?從小都住在哪裏呢?雙親是什麽時候亡故的?何時來投奔於兄的呢?”


    “沒有想到,侯爺對我的家事這麽有興趣啊!三姑六婆好像都有這種好愛好,侯爺的愛好還真與眾不同啊。不過,這麽刨根問底是不是有點失禮了呢?侯爺也是讀過聖賢之書的人,為何行止卻這般孟浪,卻叫我有些不解了。”


    “君子坦蕩蕩,無不可告人之事。”


    “逢人隻講七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


    正廳裏,兩名男子,你一言我一言,暗藏機鋒。一個步步緊逼,一個嚴防死守,看似言笑晏晏,賓主盡歡,實則步步陷阱,一著不慎,就會滿盤皆輸。


    秋痕此時也感覺到空氣中那種表麵輕鬆之下暗藏的凶險,心裏疑惑不已。


    莫忘、莫忘,真是她不知道嗎?


    於家世代人丁稀少,親戚也極少,同姑娘一同回去拜年時,倒真有聽說一個莫家幾乎年年都會來拜年,不過,卻從來沒有聽說他們有個女兒叫做莫忘啊?當然,她以前也從來沒有留心過這莫家生的究竟是兒子還是女兒,有幾個兒子、幾個女兒這種問題。


    但是,若真是小時候與姑娘一起玩過,夫人、春歌應該也會提起才對啊。


    侯爺為什麽又這麽在意這個叫做莫忘的姑娘呢?


    秋痕的心中有些不舒服,姑娘才去了多久啊。


    外頭,換了一身衣裳的謝宛雲正踏著青石磚的築成的小路,慢慢地朝這邊接近著,她絲毫不知道在廳裏,等待著她的是什麽?


    這時,已經遠遠地瞧見謝宛雲朝這邊走來的於閑終於沉不住氣了,他放下了茶盞,站了起來,道:“恕罪,容我暫時離開一下。”


    朱承平卻同時起身,伸出胳膊,攔住了於閑。


    “於兄,有什麽事急得連片刻工夫也等不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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