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氏氣得臉都變紫了:“走、走、走,在這裏住什麽住?咱們又不是沒錢,哪個客棧住不得?幹嘛要在這裏受這個氣?”


    “說什麽傻話呢?你知道京城的客棧多貴不?住上一晚,少說也得這個數。”喬文山比了一個手勢,門氏高昂的嗓門就好像熄了火的炮一般,啞了。“再說,我瞧他們也不是存心怠慢咱們,你這個蠢婦,什麽眼光,看不出這侯府出大事了嗎?”


    “大事,什麽大事?”


    “這我哪知道,反正是大事。去去去,帶著慧蘭她們休息去,伯爺我要好好地想一想,別打攪我。”


    喬安山揮了揮手,像趕鴨子一樣把門氏給趕走了。


    這個婦人,都跟她說過多少回了,他們現在可也是王公貴族了,得多用腦子。咋還這樣什麽眼色都沒有呢?


    真是婦人、婦人!


    頭發長,見識短。


    匆匆打發走了喬氏一家,錢氏疲憊地坐在了椅子上。回頭就見柳如月不時看著外頭,心知道也定是牽掛朱承平怎麽這麽久也不回來。心中暗歎,女生外向,也是個靠不住的。便將她也打發走了。


    “夫人,要不要喝點熱湯,您這一日,也沒有怎麽吃過東西,要小心身體啊!”


    珍珠擔心地看著錢氏道。


    錢氏心生安慰,還好,總有她在。


    遂點了點頭:“好,你去安排吧!隻用熱湯就好了,反正我也沒有什麽胃口。”


    珍珠應了自下去安排了,錢氏又譴了翡翠去喚張嬤嬤來。張嬤嬤來時卻是稍晚一些,錢氏的一碗湯已經喝完了大半,她才匆匆地趕到。錢氏就叫珍珠用碗替她也舀了一碗:“嬤嬤您也吃一點吧!今天辛苦你啦!”


    張嬤嬤在錢氏的對麵坐下,接過了碗,眼中含淚道:“老奴不過跑跑腿,又有什麽辛苦的?辛苦的是夫人您啊!為了這個家,費了多少心,操了多少神,卻得不到一點兒回報。老奴雖是一個下人,按理不該論主子們的是非。可這心裏,多替夫人您不平啊!”


    從嫁進這府裏,張嬤嬤就沒看錢氏過過一天好日子,讓她心疼啊。


    這回侯爺竟然還嚷著休妻,真是,一點兒也不念恩情。也不想想,若是沒有夫人,還有他們永平侯府嗎?


    忘恩負義的東西。


    這話說到了錢氏的心裏,一時更是淒苦。


    她放下了勺子,疲憊地揉著額頭:“好啦,說這些又有什麽用?那王嬤嬤安置得怎麽樣了?可妥當?”


    “嗯,放心,夫人。關進了柴房裏,裏裏外外我派了二三十人看守,全是健壯的婆子仆婦,出不了什麽幺蛾子。隻是,夫人,”說到這裏,張嬤嬤放下了手中的勺子,鄭重地看著錢氏:“您想過沒有,要拿這王嬤嬤怎麽辦才好?”


    “我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


    錢氏揮了揮手,珍珠等丫頭曉得錢氏這是有事要與張嬤嬤商談,會意地退了下去。珍珠是最後離開的,看見太陽的光灑在錢氏背後幾尺之遙的地麵上,但是,幾尺之外,錢氏背著光的臉卻被陰暗所籠罩,看不到任亮光明。


    珍珠就暗暗地歎了一口氣。


    待丫頭們全都退盡了,錢氏方又壓低了聲音,接著道:“張嬤嬤,依您看,這王嬤嬤究竟靠不靠得住?”


    “我的夫人啊,這人心隔肚皮,老奴如何說得準?”


    “要說平日吧,她自然應該是靠得住的。可是,老夫人這回似乎是鐵了心地要拿她開刀了。叫我說,老夫人要治她是假,想治夫人您才是真呢。若是那王嬤嬤扛不住,將夫人您供了出來,那……”


    後頭的話張嬤嬤就沒有繼續說了,隻是露出了一臉的憂慮。


    錢氏擔心的也正是這個,方才的話雖然說得硬,可是,若真被朱傳盛休了,她這一輩子也就完了。雖然說不會愁什麽吃穿,可是,哪能再像現在這樣,當個高高在上的侯爺夫人?那個時候,她就隻不過是個棄婦而已,京城的上流圈子裏是再也沒有她立足的餘地了,也沒有這許多下人供她呼來喝去。她頂多隻能守著玉貴婦賜的些財物,過過那種鄉下地主婆的日子。


    這種生活,錢氏可受不了。


    張嬤嬤見了她的表情,哪裏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心裏一陣冷笑,那王嬤嬤,還想同她鬥?她又繼續說道:“老夫人現在是因為老侯爺的事兒,一時顧不上管那王嬤嬤,若是老侯爺的病況穩定下來,老夫人想起這事,硬要把人提走,夫人您若是硬阻,老夫人一狀告到太妃娘娘那裏,告您個忤逆之罪,連個犯了錯的下人都不準她處置。這種事,隻怕貴妃娘娘也是沒有法子的。而老夫人若是揪住了夫人您的這個錯處,再加上謝氏族人現在正在告禦狀,這府裏的天,隻怕就要變了。”


    這個理兒,錢氏又何嚐不知道?


    她擔心的,不也就是這個嗎?


    “那你說,該如何是好?”


    “叫我說,這事兒,還是得幹幹淨淨的好。這活人的嘴裏,能守得住秘密嗎?”


    張嬤嬤毫不猶豫地說道,這時,丫頭又來報,說老侯爺已經醒了,老夫人正帶著人過來呢!曉得事不宜遲,錢氏的臉上露出一抹狠色,無毒不丈夫,怪隻怪,那謝氏族人太不饒人了,怨不得她。


    她對張嬤嬤道:“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辦吧!要快。”


    “放心,老奴省得。”


    張嬤嬤已經站了起來,連禮都不行,就匆匆地走了。


    這個時候,爭分奪秒,就是差個一秒半秒,事情可能就會起變化。她一定要趕到老夫人趕到之前,將事情處置完畢才好。


    老侯爺終於從暈迷中醒來,老夫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大夫說這隻是一時氣急攻心,不防事。


    崔嬤嬤這時回來報,說她攔不住,王嬤嬤被張嬤嬤找人帶走了。老夫人一聽這話,就知道事情不妙,連忙帶了人趕了過來,希望還來得及。


    柴房裏,王嬤嬤不停地走來走去,心急得跟螞蟻在爬似的。


    好不容易,張嬤嬤又來了。


    王嬤嬤忙問:“怎麽樣?夫人現在怎麽說?”


    “夫人說,這京裏你是呆不了了,讓你上路呢。”


    “對、對、對,跟夫人說,我一定會躲得遠遠的,絕對不會讓人找到的。我立即去找我那兒子,還有媳婦,我們一家人都走。絕對不會連累夫人的。”


    “當然是不會連累的。”


    “所以,喝了這個,好好上路吧!王嬤嬤。”


    張嬤嬤端起了酒杯,杯中,酒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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