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錢氏的心一沉。


    雖然知道終究是避免不了的。這辦喪事,娘家來人也是正常。隻是,這人是死於非命的,若是鬧起來倒麻煩。


    哼,不過,諒這謝家也不敢。


    他們永平侯府可是有皇上和娘娘在背後撐腰的,讓他們難堪,那就是給皇上、娘娘臉上抹黑。


    他們,有那個膽子嗎?


    如此一想,錢氏的膽一壯,站了起來,捋了捋衣裳,道:“大開府門,迎客!”


    車簾微動,人出來了。


    祖父,是祖父,他老人家精神還好,謝宛雲見了,微鬆了口氣。又向後麵的馬車看去,陸陸續續,人都下來了,是父親和母親。


    謝宛雲的心微微地刺痛,兩位都瘦了許多。


    父親本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這回都快成了他嘴裏最不屑的竹竿了,而本來就瘦的母親,更是像柴火幹一般,臉色蒼白,神情淒苦中含著悲憤。


    看樣子,祖父大人還沒有把她活著的消息告訴父親和母親。


    如此也好,要不然,父親生性耿直,不善於演戲,弄得不好,就會泄漏口風了;母親也不是個善於掩飾情緒的人。


    隻是,苦了他們兩位了。


    女兒不孝,還是讓你們兩位操心了。


    對不起,父親、母親。


    你們就權當女兒死去了。若是有一天,做完了該做的事情,女兒仍有命在,再回你們的膝下盡孝吧!


    還有二叔、三叔、四叔;二嬸、三嬸、四嬸;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弟、七弟……


    謝宛雲的眼一個個細細地打量著。


    錯過這一回,再見到他們,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他們是來府裏吊喪的吧!


    看侯府門前兩邊吊的大大的白字“唁”燈籠,怕是準備辦她的喪事了。


    哼,沒有屍體他們也能辦喪事,還真是迫不及待了。謝宛雲在心裏冷哼,到了此時,她還不知道錢氏已經想法子製造了她的屍體了。


    她忍不住諷刺地想,若是她這個大活人,出現在她自己的喪事現場,真不知錢氏的臉上會是什麽表情?肯定是相當精彩。


    隻是這樣想想,也讓人解氣。


    不過,她是不會這樣做的。逞一時之快,固然出了一口氣,可是,根本傷害不了錢氏的根本,她身份暴露,又沒有錢氏害她的證據,反而會順理成章地被要求要回到府裏,不然,反而是她沒理了。而一入了府中,再處於被動之勢,她的一舉一動都將在錢氏的掌控中。到時別說是報仇了,就算是錢氏畏於輿論,不敢再第二次害她的性命,可是,她卻仍然可以對付她身邊的人,對付她腹中的孩子,這一生,都將在膽戰心驚中度過。


    那樣的生活,可不是謝宛雲想要的。


    她以後,再不想當個命運被別人掌控,連身邊的人都護不了的無能女子了。


    一聲沉悶的響聲,厚重的侯府大門朝兩邊緩緩開啟,一行人由裏而出。下人分兩邊而站,錢氏帶著人由中間出來迎接了,她的身後,站著素服的朱承平和柳如月,看起來如同畫上的金童玉女一般。謝宛雲的眼淡淡地移開。


    謝家莊一行人則按照序列,整齊地排在謝老爺子的身後,在客氣地寒暄之後,謝老爺子、謝賢夫婦隨同錢氏到正廳說話,其他人則隻在偏廳等候。


    當府門緩緩而閉的時候,一個罩著白色幃帽的女子也同時轉身離去。


    謝家眾人不知道,他們為之哀痛、思念、傷心不已的孫女、侄女、女兒、姐姐、妹妹,就在離他們不過數丈之外的距離。


    就這樣,明明是最親的人們,卻是背道而行,越離越遠。


    謝家一行人在永平侯府並沒有停留多久,隻是打了個招呼,通知一聲他們來了,明日會來參加謝宛雲的喪事,問一下喪事打算辦幾日,如此而已。聽到錢氏打算連辦三日,謝老爺子臉色微霽,不過,也好不到哪裏去。


    錢氏客氣地留他們在府中過夜,被謝老爺子以已決定在城中親戚處落腳為由,加以拒絕了。錢氏也不過隻是出於禮節上問問而已,並不是真心。見他們拒絕,也就順坡下驢,不提了。


    不到一刻鍾,話畢,就立馬告辭了,連午飯也不用。


    謝老爺子起身,態度冷淡中藏著隱忍的憤怒,還有無奈、抑鬱之色,以及大江東去的老態。


    錢氏送出了正廳就留步了,隻朱承平一直恭敬地送出了大門之外,等眾人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車隊緩緩離去,一直消失於視線之中,這才轉身進府。


    “哼,也不過是個過氣的老頭子,擺臉色給誰看呢?”


    至此,錢氏的顧慮已經一掃而空。


    什麽謝家,前朝尚書,曆代書香門第,百年大族,也不過是些膽小怕事之徒,還以為多少總要興師問罪幾句呢,竟然親孫女兒、親女兒不明不白地過世了,連個屁都不敢放。


    不過,也難怪他們如此,她可是皇上寵愛的玉貴妃娘娘的親姐姐呢!


    別說隻是懷疑她害了他們的女兒,就是真害了,他們又能拿她怎麽樣?


    想到先前竟然會擔心他們鬧事,還心裏有些惴惴的,錢氏就覺好笑。


    “就是,也隻有夫人您大度,這才這般禮待於他們,還留他們用飯、過夜,若換了其他心胸狹窄的,還不立馬攆人呢!”


    “真是給臉不要臉。”


    王嬤嬤坐在右邊下首位置,恨恨地說道,同錢氏一個鼻孔出氣。


    現在,她也算是錢氏眼前的大紅人了,有一席之地,像這回謝宛雲辦喪,錢氏就派了她作為吳嬤嬤的副手,也算是揚眉吐氣了。


    張嬤嬤瞟了她一眼,不陰不陽地道:“別人說這話使得,王嬤嬤說這話就有些不妥了。這謝家老爺子他們的確是不識好歹,極為可惡。可不管怎麽說,你在東院的時候,聽說那謝氏待你也極厚,賞的銀子、衣服料子還有據說還有讓你帶點心回去給你那孫兒吧?怎麽也算待你不薄了。就是看故主的麵子,也該留幾分口德吧!要不然,現在這麽說故主,以後,誰知道你又會怎麽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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