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從西院回來了。


    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魯婆子。


    隻是,卻是傷痕累累的。


    珍珠去討人時,卻是晚了一步。魯婆子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傷痕累累了,看那模樣,不將養個一年半載是好不了了。


    錢氏的臉上布滿了陰霾,陰沉得像烏雲壓頂一般,風雷陣陣,讓人喘不過氣來。


    “哈,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一場新雨之後,葉子被水洗了,綠得格外喜人,空氣也是格外地清新,沁人心肺。


    涼亭內,肖姨娘啃著西瓜,臉上盡是幸災樂禍之意:“真沒有想到,這柳如月竟然會來這一手,真是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啊。夫人定然沒有想到會被她養的狗給反咬了一口吧!看她們這回會如何收場!”


    說起這話,她的臉上眉飛色舞,簡直都要手舞足蹈了。


    這一輩子在錢氏的陰影底下生活,就是以她這爽朗的性子,有時也差點兒被那口氣給快憋死了,這回好不容易竟然能欣賞到錢氏的笑話,也難怪她如此興奮了。


    朱錦雲卻是有些意興闌珊之意,神態有些黯然。


    自從謝宛雲出事了,她就總有些悶悶的,提不起來勁。這個時候,手裏拿了一塊切成小塊的西瓜,遲遲地不往嘴裏送,西瓜汁都要滴到裙子上了還不知道。


    肖姨娘就歎了一口氣,從她的手裏奪了過來,喂嘴裏吃了,勸道:“這去的人都已經去了,活下來的人也要過活下來的日子,你就別想了。”


    朱錦雲扯了扯嘴角:“我曉得。隻是,我當初怎麽就沒有想到錢氏會派人下此毒手呢?我應該想到的。若是我能提醒她一言半語,她也未必會遭此橫禍了。”


    每每想到這裏,她就暗恨當初為何不曾提醒她一、二。


    “傻丫頭,你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這種事,是害人的不對,跟你又有什麽關係?”


    肖姨娘心疼地把朱錦雲抱在了懷裏:“聽娘的話,別去想了。她人那麽好,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畢竟,你從來都沒有害她的心思。”


    “我知道,宛雲姐姐定然不會怪我的。隻是,越是因為這樣,我的心裏就越是難過。娘,我是真的很喜歡她的,若是我有一個像她這樣的姐姐就好了。”


    “嗯,姨娘知道、姨娘都知道。”


    肖姨娘摸著朱錦雲的頭發,在這個府裏,這個孩子有多孤獨,她都知道。好不容易有了個年齡相仿的玩伴,那一段日子,她發自內心開朗的表情是肖姨娘從來不曾見過的。隻可惜那個孩子命薄啊。


    肖姨娘的手有些微微地顫抖,錢氏比她所想的還要狠毒。


    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竟然也做得出來,實在是想想就讓人後怕。如果不是她那煜兒生就那副樣子,如果不是雲兒又是個女孩子,還真不知道會遭遇到什麽。


    老天爺不長眼啊,這麽惡毒的女人,卻活得這麽逍遙。


    “對了,姨娘,有一件事我覺得有些奇怪。”


    朱錦雲從肖姨娘的懷中坐了起來,說道。


    “什麽事?”


    “為什麽夫人對宛雲姐姐的屍身如此緊張?派了那個魯婆子看守不說,我們吵了也沒多久,她身邊的張嬤嬤就到了,硬是讓秋痕看一眼也不肯。你說,這裏頭,會不會有什麽鬼?”


    青天白日的,肖姨娘就打了個寒顫,看了看四周,突然感覺有些陰氣森森的,遂道:“快別說這話,怪滲人的。”


    朱錦雲見肖姨娘那膽小的模樣,遂沒有再多說。


    隻是,心底卻是已起了疑意,事出異常必有因,若是其中沒有任何問題,犯得著如此緊張嗎?


    這件事,倒是要設法查上一查就是。


    朱錦雲把這事放在心中,嘴裏卻又與肖姨娘說些其他的話。


    一時侯爺朱傳盛午睡醒來,也與他們母女娘坐在涼亭裏消遣,又命人去喚了梅姨娘和朱承和前來,倒也是其樂融融。


    再說京城午後,暴雨初歇,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撐著傘,匆匆地走在青石板的路上,腳下的布鞋不時踩到水窪,濺起的泥水,濕了褲腳。


    “看,青牛哥,前麵那裏好像躺了個人。”


    說話的是個女孩兒,年約六七歲的樣子,麵黃饑瘦的,手裏拿著包什麽東西。在她旁邊撐傘的是個高個兒,足足有成人那麽高了,不過,看麵相倒是不大,也就十二、三歲的模樣,看著有些呆呆的樣子。


    地上躺著的是一個女子,臉上覆了白紗,看不清麵容,渾身上下濕濕嗒嗒地,也不知道在雨裏躺了多久了。


    兩個人走到女子的身邊,蹲了下來。


    青牛有些怕怕地躲在小女孩的身後一點:“豆芽菜,她是活著,還是死了啊。青牛怕!”


    看起來他年齡雖然大些,但是,智力貌似比尋常的孩童要低些似的,倒是他身邊名喚豆芽菜的小女孩反而更可靠一些,還輕聲安慰著他道:“青牛哥不怕不怕啊,有我在呢!”


    豆芽菜心裏其實也有些犯怵,不過,還是伸出手去,探了探謝宛雲的脈搏,鬆了一口,說道:“還在跳,應該還活著。”


    “哦,太好了。”


    青牛拍著胸脯,露出一臉放心的表情,又奇怪地問道


    “她還活著,那她躺在路上幹嘛啊?


    看起來,他的年歲倒是比較大;聽起來,他卻似乎並不是兩個人中拿主意的那個。


    豆芽菜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子,又看了看手裏的藥,最後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算了,青牛哥,我們還是走吧!柳姨還在等著我們呢!”


    “哦。”


    想起小麒,青牛就把這事兒丟在一邊了。而且,他向來不善於思考,別人說什麽他自然就聽什麽的。


    兩個人就又站了起來,繼續前進,隻是,走了兩步,青牛想到一個問題,提議道:“要不,我們把傘留給她吧!娘以前跟我說過,淋雨會生病的,生病了不好,會死掉的。”


    其實,就算能擋點風雨又有什麽用?


    渾身濕嗒嗒的,若是沒有人管,遲早都死定了。


    這把傘留著也是浪費。


    豆芽菜這麽想著,不過,她還是任由青牛這麽做了,青牛就輕手輕腳地想把傘在女子的旁邊架好,一不小心,勾起了女子臉上的紗,頓時,兩人倒吸一口冷氣。


    那是一張如同鬼魅般的容顏,到處都是結的痂,看不到幾塊完好的皮膚,不僅是臉、脖子,甚至露出來的手,都是這個樣子。


    一個女子,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雨仍然無情地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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