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朱傳盛回來,老侯爺、老夫人自是歡喜的,隻是,老夫人精神卻不大好,也隻說了幾句話,老侯爺就讓他們回了。待改日老夫人身體好了再聚。


    出來,侯爺朱傳盛便照例同肖姨娘去了她的院子,錢氏的眼神如刀,落在肖姨娘的背上。及晚,錢氏譴了人喚朱傳盛去吃團圓飯,他推說身體不適,便作廢了。


    第二日,朱承平、柳如月就被錢氏譴了前往謝家莊,因為柳如月身子不好,走走停停,本來沒有多遠的路程,倒費了點工夫。


    這一日早,在謝家莊外,停了一輛華貴精致的馬車。


    那上好的沂南木,據說有冬暖夏涼之效,專供朝廷,一般的人就是再有錢,那也是買不到的;就是在黑市裏買到了,也隻能放在密室裏,自個兒欣賞欣賞罷了,要不然,被別人發現擁有這種東西,雖說不至於砍頭那麽嚴重,打個幾十板子,再判個流刑,也是免不了的。


    上頭雕了芙蓉花、海棠花、牡丹花的圖案,都是富貴之花,看起來又雍容又典雅又氣派,跟門樓不過是木頭建造的,也沒有什麽華麗裝飾,隻手書著“謝家莊”的匾額的謝家莊,實在是不怎麽搭。


    “這裏就是姐姐的家嗎?”


    這一日的柳如月一身素衣,臉上也褪了妝容,隻淡淡地掃了下娥眉,卻顯得格外地清麗如塵。


    清晨下了一場雨,此時仍舊微涼,山間的風也略大一些,剛說完這話,柳如月就輕咳了兩聲,她忙側過頭去,用手帕輕掩著唇,纖肩抖動,又是輕咳數聲。


    “你不如留在馬車裏好了,我去一下也就是了。”


    朱承平忙替她把外頭罩著的披風輕掩一些,擔心地勸道。


    “不,來都來了,如何能不進去呢?姐姐的親人也就是我們的親人,如何能在親人麵前這般失禮呢?”


    柳如月十分堅持地道。


    “還是不要吧!現在外頭的謠言傳得極厲害,若是謝家也聽信了那些胡話,對你有所誤會,口出惡言如何是好?你就在外頭等我吧!”


    見柳如月如此,不得已,朱承平這才說出了心中真正的顧慮。


    聽朱承平如此說,柳如月更是心生感動。


    她看著朱承平,堅持道:“就是因為知道如此,我才更應該去。若是我不去,不是更顯得我心虛嗎?這件事上,我柳氏如月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不怕別人說什麽。”


    這幾句話,柳如月說得擲地有聲。


    然後,轉向深深地看向朱承平,柔聲地道:“而且,越是這樣的情況,我怎麽放心讓你一個人去麵對呢?我們是夫妻,不是應該夫妻同體、榮辱與共才對嗎?平哥哥,我知道我素來生性柔弱了點,可是,你要記住,就算我再柔弱,也是你的妻。”


    朱承平握住了柳如月的手,看著她,半晌無言。


    最後隻道了一句:“一起進去吧!”


    朱承平、柳如月來了!


    下人前來稟報的這一則消息像一枚炸彈似地在謝家莊炸開了花,三叔家的四哥謝堅前些日子就天天喊著要上侯府去找他們算帳,一聽他們竟然敢找上門來,頓時氣得頭發都豎了起來,抄了家夥就要去把他們轟出去。


    二叔家的謝理這一輩排行最長,著急地勸道:“四弟,不可如此,有祖父、大伯和父親他們在,一會兒自有分說,你切不可衝動行事。”


    “什麽自有分說,人都沒了,還有什麽可說的?”


    謝堅氣憤地道:“我就知道,你從小就覺得宛雲她身為女兒,卻比你這個長孫還要受寵,一直心裏不舒服。這會兒她去了,你心裏高興了是不?難怪一點兒也不難過。”


    “你、你——”


    謝理給氣得臉都脹紅了:“你這說的是什麽胡話?我、我是那種人嗎?算了、算了,你愛去就去,我再不管你了!”


    謝理賭氣道。


    “大哥,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四弟他素來都是這種渾帳脾氣,你跟他計較什麽?”謝堅的親哥族中排行第二的謝智急得跌腳道,一麵又命下人趕緊拉住謝堅,不讓他出去闖禍。


    就在這一團混亂之間,最小的四叔家的老七謝慎偏悶不吭聲地就溜了出去。


    一會兒,外頭家丁們驚慌失措地進來報:“不好啦,七爺帶著他相好的那一班小子抄了家夥去堵姑爺他們去啦!”


    “哪門子的姑爺,仇人才對。哈,老七真有種,等等我!”


    聽見這個消息,謝堅眉飛色舞,這回再無任何顧忌,一揮膀子就把拉著他的家丁甩出了好幾米,邁著流星大步趕去幹架去了。


    “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


    謝理這時也顧不得堵氣了,像頭蒼蠅般的團團亂轉,沒個主意了。還是謝智提醒他道:“我們還是趕緊將這事稟告給祖父吧,二叔、爹陪大伯、大伯母都隨於家表弟趕去吳縣那邊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四叔又去幫忙看一莊戶人家難產的母牛去了,這事若沒有大人出麵,隻怕咱們是攔不下他們兩個了。”


    “對、對,得告訴祖父、我這就去告訴祖父。”


    謝理總算醒悟過來了,連聲道,又顧慮道:“可是,祖父他最近身子一直不太好,爹臨走前叮囑過,萬萬不可使他老人家操心的。這樣、好嗎?”


    這麽一說,謝智也有些遲疑了起來。


    他們兩個大的都沒有主張了,其他小些的或早跟著去看熱鬧了,或也是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


    謝老爺子被下人扶著來到正廳裏,瞧見的就是這麽一副局麵,不禁一陣心涼,這就是他們謝氏的這一代嗎?軟弱的軟弱,衝動的衝動,沒有主意的沒有主意,唉,雖然他也不指望他們重拾家族的榮光,過平淡的日子也沒有什麽不好。可是,這個樣子,真怕他們連這點家業也守不住啊,叫他怎麽放心閉眼啊。


    若是宛雲丫頭是男兒就好了!那樣堅強、果敢、驕傲的性子倒是更像他一些,才能擔得起這個家嘛。


    想到此處,又是惋惜、又是痛悔,又是歉疚,頓時,連連咳嗽不止。


    謝理、謝智等人這才留意到了謝老爺子,大驚,紛紛喚道:“祖父!您老人家怎麽了?沒事吧?”


    一麵說著,一麵紛紛趕了上來攙謝老爺子。


    謝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地甩開了他們來攙的手。


    “沒事?可能沒事嗎?看到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我就一肚子氣,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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