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過去了,打撈謝宛雲屍身的事仍然未果,京城裏的謠言卻越散越開,侯府少奶奶離奇死亡之事已經不知道被編排了多少個版本了。


    不過,大體都是一邊倒。


    畢竟,當初這事兒的確是侯府做得不地道,這人心總是會多多少少偏向弱者方麵的。再加上,謝宛雲死得又是如此淒慘,屍骨無存,人們不願意說死者的壞話,怕遭報應,說起活的人來,這口舌就不留情了。


    這天,錢氏派人尋了朱承平、柳如月來商量道:“今兒個,我找你們來,是想商量一下宛雲的後事問題。不是我存心咒她,我也願她沒事。可是,都已經一個月了,還是沒有一點兒消息。這去的人去了,咱活的人還得活在別人的眼光裏了。總不能因為找不到,這後事就不辦了吧?到時,別人隻怕會說咱們侯府害死了人還不夠,連喪葬銀子也想省。這些日子這些謠言已經越傳越難聽了,依我的意思,就好好的、風光的辦一回,也免得別人再說閑話。”


    錢氏這話說得大方,心裏卻不是不肉疼的。


    叫她說的話,一個小輩而已,犯得著這麽鋪張浪費?過得去也就是了。


    偏偏這事兒鬧得太大,連聖上也跟著沒臉,玉貴妃娘娘一早特別派了宮裏的公公過來傳話,說別留個苛待死者的名聲,讓聖上難堪。


    這些天啊,朝裏的那些禮部的大臣啊、禦史台的禦史啊,一個個上折子在參這事呢!民間也是議論紛紛,尤其是那些士人。當初聖上賜婚的時候就已經引起了軒然的大波,如今,好好的人進了這府裏沒幾個月,就死了。還是被人害死的。怎麽不讓人浮想聯翩。


    這事兒若是不好好善後,肯定會失了聖心。


    因此,錢氏這才有了今天這一番話。


    柳如月悄悄打量了一下朱承平的神色,這才對錢氏說道:“母親這話雖有道理,咱們府裏也派人去找了,到如今差不多都有一個多月了,也算是盡了心意,別人也沒有什麽話好說的了。隻是,說到底,姐姐的屍身沒有找到,這人活著也未可知。這樣大肆地辦了喪事,若是有朝一日,姐姐回來了,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們還是再等等吧!”


    “等等,還有什麽好等的?等到猴年馬月去?早點兒把事辦了,早點兒讓這事過去吧!”錢氏不耐地說道:“這一日沒個消息,那些人就一日不會停止嚼舌根子,那麽聖上、娘娘那裏得承受多大的壓力啊?早點把人葬了,這才能盡快讓這事平息起來。這才是聖上、娘娘的福氣,也是咱們侯府的福氣。不必說了,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平兒,你怎麽說?”


    錢氏看向朱承平的眼光有些嚴厲,這些日子,朱承平日日在東院飲酒之事她早已心中不悅,隻是強自忍著,沒有發作而已。


    “一切但憑母親作主就是。隻是,我與她畢竟夫妻一場,她這般早逝,說起來也有我的過錯,太過冷落於她,才致使她在祖母麵前失禮,惹怒了祖母,被逐至別莊。如果她在府裏,也不至於遭受這等事了。因此,謝家那邊我想親自去通知一下此事,還望母親允準。”


    朱承平長身揖道。


    錢氏的臉色這才和緩了下來,覺得沒有白養他一場,不是那麽不知事的。


    但仍不悅地道:“這種事情,派個管事的過去通知一聲也就是了,何必你親自去?”


    柳如月見朱承平神情舉止已恢複了幾分往日的模樣,歡喜之極,隻願他早日去了心結,兩個人再像過去那般花前月下,琴瑟和鳴就好了。自然不願在此時再惹他傷懷,趕緊在旁求情道:“母親就讓平哥哥去吧!若是您不放心的話,不如我陪他去好了。不說平哥哥,到底姐妹一場,我也想親自向姐姐的父母說聲抱歉,當初,若是我陪著姐姐一塊兒去祖母那裏,也可以在中間攔著一、二,也不至於讓祖母如此盛怒了。姐姐就這樣去了,一想起來,我就覺得這心裏啊,難受得緊。像姐姐這麽好的人,隻怕這世上是再難有的了。真是好人不長命啊!”


    說著,柳如月眼圈微紅,拿起帕子拭起淚起來,一副極為傷心的樣子,似乎為謝宛雲的紅顏早逝惋惜不已。


    朱承平就欣慰地看著她,目露感動之色。


    兩人之間,經曆了這一陣風雨,竟似比起過去更要要好了。


    見柳如月也來求情,朱承平又是這個樣子,錢氏到底也不好強拒,傷了幾人的情份。又想,反正都已經是死去的人了,又能興什麽風,作什麽浪,何不索性大方一回?便也最終同意了此事。


    隻是在心中又是暗歎,這個外甥女的脾氣也太軟了些。還好有她這個當姨母的,要不然,嫁到別個家裏,絕對會被那些小妾、通房什麽給吃得死死的。也幸虧她命好,有她這個當姨母的護持著,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事情議定,朱承平、柳如月兩個便相攜離去了,看著他們成雙成對的背影,錢氏特別地舒心。


    “夫人,我覺著吧,表姑娘說的也有道理。”


    張嬤嬤的夫家侄兒這回辦砸了事,讓她在錢氏的麵前也大失臉麵,現在便急欲將功補過。


    因此,朱承平、柳如月一離開,她就忙不迭地開始發表起她的意見了。


    吳嬤嬤則隻是沉默地坐在一邊,並不開口。她一向頗有點敬老的意思,隻要張嬤嬤在,她向來都是不怎麽開口的,除非錢氏問到她,她才開口。不過也很注意分寸,大都附和張嬤嬤的意見,最多適當地提些補全之策,既不顯得懦弱沒有主張,也不會奪了張嬤嬤的風頭。因此,兩人的關係還是處得不錯的。


    錢氏的心裏到現在還有些惱火,一件本應該悄無聲息辦的事給搞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連朝廷也為之震動,驚了聖駕,連累了娘娘,這心裏能舒坦嗎?


    因此,麵子上就有些涼涼地。


    不過,到底念著張嬤嬤以往的功勞,這麽多年的情份,還是沒有掃張嬤嬤的臉麵,開口問道:“那你是有什麽好主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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