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茶遞給朱承平,落蕊笑道:“辛苦是辛苦,不過,看到那賤婦的表情,就什麽都值了。”


    如今,回想起此事的驚險,落蕊仍是出了一身冷汗:“不過,這回真的差點栽了,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她們會忍心拿腹中的孩兒來害我。事情發生時,我還真蒙了,對付我一個小小的丫頭,哪裏用得著這種手段?我哪裏曉得,柳如月那腹中的胎兒原來早就出了問題,若不是小綠無意間聽到幾個嘴碎的婆子在說這事,我真真是死都不曉得怎麽死的。”


    那時,幸好老夫人及時趕了過來,堅持她是朱承平的人,要等他回來再行處置,並用老夫人的人親自看守,後來,朱承平回來得快,落蕊得了小綠的信,就又暗中派人掌握了柳如月的藥方子,抓到了香謹打發出去買打胎藥的那個丫頭,一切證據確鑿,這才今日一舉洗脫了罪名。


    若是這個罪名坐實了,隻怕她不死也要去半條命,還不知惡毒的錢氏會將她賣到什麽不能見人的地方去呢!


    想到這裏,落蕊背後微涼,暗自提醒以後行事要更加地小心、謹慎才是。要不然,一著不慎,那就是滿盤皆輸。


    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完,落蕊提醒道:“世子爺,你現在,是不是也該去那邊院子一行了?”


    “嗯。”


    朱承平就應了一聲,站了起來,向外走去。走了幾步,想起一事,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來,遞給落蕊,交代道:“這個你替我收好,仔細一點。”


    說完,這才出去。


    落蕊打量著,卻是一個桃花圖案的香囊,繡得極精致,不過,卻已經半舊了,顯然是帶了一段不短的日子。


    落蕊就抿著嘴兒笑,自家這位爺,別看表麵上作戲時,一副溫柔公子解語郎君的模樣,性子卻其實最不喜歡這些複雜麻煩的小玩意兒了,難得竟將這個東西帶了這麽久。


    將東西仔細地理好,收進了匣子裏,又開始指揮起丫頭將有一段時間沒曬的書本趁日頭少,拿出去曬曬。


    她還年輕,日子還很長。


    隻要有命在,她有的是時間跟那位耗,總要看到那一天的來臨才是。


    香謹腳步輕快地進了夫人院,眉眼間有掩不住的喜意,聽說世子爺回來了,一回來就被招進了錢氏的夫人院。肯定是為了落蕊那賤人的事情,哼,以她這回的罪名,就是世子爺也保不住她。香謹倒要看看夫人會怎麽發落她,最好,打個幾十板子,去掉半條命,再賣到窯子裏去,讓她竟然敢和她作對?


    想到前些日子受到的氣,香謹就恨得牙癢癢的。


    從以前到現在,她是柳如月身邊最為受寵的丫頭,向來隻有她給別人氣受,什麽時候受過別人這等的閑氣?


    迫不及待的香謹一路進了錢氏的房,剛進房就聽到一聲厲喝“給我跪下”,香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給兩個婆子按跪在了地上,然後劈劈拍拍地掌起了耳光起來,一二十個耳刮子了,打得香謹頭昏腦脹,不過臉上沒有五指印,也沒有浮腫,但是,卻熱辣辣地生疼,打得力道十足。


    深宅後院的婦人,經過長時間的累積,自有一套治人的法子。有那表麵上傷痕累累,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傷筋動骨,不出十天半個月,就能活蹦亂跳的;也有看不出什麽痕跡,卻損筋動骨,傷了元氣,沒有個幾年休養不好的。


    這一二個耳刮子,出了這院子,臉上是看不出來痕跡的,可是,卻打得香謹頭昏目眩,耳鳴不已。


    香謹咬碎了一口銀牙,問道:“夫人,香謹做錯了什麽?還忘夫人明示!”


    “你還好意思問做錯了什麽?”


    錢氏手一擲,杯子飛了出去,砸在了香謹身邊的地麵上,碎片亂飛,一片擦過了香謹的手,頓時,白嫩的肌膚上出現了一道紅印子。


    西院,似乎格外的冷清,一朵白玉蘭花不經風雨,片片飄落,隨著風,在空中盤旋著,最後,落在了地上。


    朱承平的腳從它的身上踩過,沒有絲毫心軟和猶疑。


    於是,那潔白的花瓣染上了黑色的腳印子,看起來,便也和旁邊的泥土沒有什麽分別了。再過不久,它就會腐爛、再不見本來的模樣了吧?


    “姑娘吉祥!姑爺吉祥!”


    廊下的小八見了朱承平,歡快地跳著,歡叫著,比以往有時愛理不理的模樣,這一日,顯得格外地熱情,似乎很被冷落了一陣子的模樣。


    不過,它今日注定要繼續失望了。


    因為,朱承平越過了它,直接向屋子裏走去,到了門前,可心正端了一碗人參烏雞湯要進去,朱承平攔住了她,從她的手裏接了過來,兩個小丫頭打起了珠簾,朱承平走了進去。還沒有開口,就聽到柳如月嗚咽著道:“不吃、不吃,我都說了多少遍不吃了。我這麽沒用,連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了,還活著又有什麽意思?還有什麽麵目去見平哥哥?不如讓我去死算了。”


    朱承平就將手裏的烏雞湯放在了桌上,走到了柳如月的床邊,隻見她正將頭捂在被子裏,肩頭不時地抖動著,哭得正是傷心。


    他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被子裏的柳如月驀地僵住了,仿佛怕驚動了什麽美夢似地叫道:“平哥哥,是你嗎?”


    被子微動,似乎想趕緊出來;但是,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又反而將被子掩得更緊了,低低地道:“你走吧!平哥哥,我太沒用了,連我們的孩子也沒有保住,我再也沒有臉見你了。”


    朱承平就問道:“真的不見我?”


    “不見。”


    “那我真走了?”


    “你走吧!”


    “那我走了。”


    腳步聲遠去,消失了,柳如月驀地從床上爬了起來,連鞋也沒穿,跳下了床就衝到了門口,簾外,那正對著她露出憐惜而又溫柔的笑容的,不是朱承平卻又是誰?柳如月就撲進了他的懷中,放聲地痛哭起來,仿佛想把失去孩子孤悲傷全部都一次性哭出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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