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平命人換了熱水,然後,又抱起了謝宛雲,將她放在了桶裏,用毛巾,擦著她身上那滿是青紫的瘀記.


    他的動作輕柔,像在對待最為珍視的寶物一般。謝宛雲有些不自在和迷惑,以前,在這樣對待過她之後,他是會稍微變得溫和一些,但也僅僅隻是態度上的那點緩和,不再那麽冰冷而已。


    為什麽現在他自己隻披著一件袍子,卻先替她清洗?


    他不是最討厭汗濕濕、不幹爽的嗎?


    現在,卻忍著他的不適這樣對她?


    以前,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溫柔。


    謝宛雲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心微微地有些發軟。


    但她很快警覺了她的軟弱,隻是這麽一點事就能軟化她的心防,他對她來說,仍然是這樣可怕的存在。不,不要再被迷惑了。謝宛雲命令自己,想著他曾經對她所做過的事,心頓時又重新變得堅硬起來。


    這樣才對,這才是現在的她。


    剛才,隻是一時被過去的她附身了而已。


    謝宛雲伸手去拿朱承平手上的毛巾。


    “我自己來就好,你也趕緊去梳洗一下吧?要不要我叫丫頭們進來服侍?”


    她假裝溫柔體貼地問道,實際上,卻是不想與他有這樣親密,真是奇怪,當對一個人沒了那樣的感情之後,不論是纏綿也好,還是這樣的溫柔也好,都沒有了過去的甜蜜,隻讓人覺得別扭偏偏還不能表現出來。


    她固然不想同他的關係鬧僵,在這個府裏處於不利的位置。卻也不想與他太親近。她寧願他待她像剛才那樣粗魯,也不願現在這般地溫柔。


    謝宛雲扯了扯,毛巾卻不動。


    她抬眼,就看到朱承平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謝宛雲的身體不禁微微地顫抖,這種眼神意味著什麽,她最清楚不過了。


    朱承平笑了,雖然是第一次,可是,還真是聰明啊,這麽快就看出他的意圖了。他喜歡聰明的女人。真奇怪,他以前在這方麵並不算熱衷的,為什麽對這個女人的身體卻是這樣的眷戀?


    他的笑聲略帶沙啞,謝宛雲身體誠實的恐懼反倒取悅了他,這個時候的她是真實的,不再戴著一張溫柔的麵具。


    他從來也是帶著麵具的,卻不知道怎地,不願意看到那樣的她。


    朱承平輕撫著她的臉,柔聲道。


    “好了,別抖了,今天不碰你了。”


    謝宛雲就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至少,不是今天。


    今天,她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初經人事的身子,對疼痛的敏感,實在是叫人有些難以忍受。


    前世雖然喜歡他,但,對於同他之間的夫妻之事,卻是極怕的。開始的時候,每每啼哭不已,他不耐煩了,就會更粗魯。後來,她發現,隻要她順從忍耐,他就會稍稍溫柔一點。盡管,每次仍然讓她極不舒服,但總比連下床都會痛要好得多。


    謝宛雲任由朱承平替她擦拭著身體,任由他把她又抱回了床上,她實在是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隻能沉沉地睡去。甚至,連一貫會襲來的噩夢也沒有做過。


    第二日醒來時,朱承平並不在她的身邊。


    聽說,西院奶奶的頑疾又犯了。


    謝宛雲冷笑,同一招,用來用去,柳如月不嫌膩,她都嫌膩了。在春歌、秋痕的服侍下,謝宛雲梳洗打扮完畢,朝承平侯夫人錢氏的院子走去。


    在那熟悉的地方,謝宛雲又遇到了熟悉的人。


    如果說有所差別的話,那就是,前一世,她和他是第一次見麵。這一世,卻是第二次了。而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了。


    柳如月仍然十分友善地同謝宛雲問好。


    她顯得是如此地善良,如此地楚楚可憐。


    所以,她輕易地就得到了那個謝宛雲的友誼。卻不知道,她和善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比所有人都毒的毒牙。雖然知道了她的真麵目,但是,謝宛雲也不得不佩服她戲演得好。但現在,她的演技也不差了。


    謝宛雲也露出了笑容,十分客氣地道。


    “妹妹好。”


    柳如月伸手挽住了謝宛雲的胳膊。


    “姐姐也是去向姨母請安的吧?你不熟悉路,咱們一塊兒去吧。這侯府的院子多,路也比較複雜,剛開始來的時候比較容易搞混,不過,呆時間長了就知道了。”


    柳如月一邊走一邊仔細地替謝宛雲介紹這裏是哪裏那裏是哪裏,雕梁畫棟,奇山異石,小橋流水,處處精致,一步一景。


    朱承平則走在柳如月的旁邊,有時會體貼地替她擋住會掛到她的枝條,柳如月就回以他一個甜蜜的笑,好一副濃情蜜意的樣子。


    雖然兩人也沒有冷落謝宛雲,尤其是柳如月,同謝宛雲說的話比同朱承平說得還要多,但是,那兩人眉目間流轉的情意,不自覺四目粘在一起,會讓人感覺到明明謝宛雲就在他們的身邊,卻好像根本就不存在她這個人一般。


    以前的謝宛雲曾經為這一幕心痛如死。


    現在,她再也不會了。


    她隻是帶著淡淡地微笑,同柳如月一問一答,看上去,就像一對和善的好姐妹。而朱承平,走在柳如月的那一邊,謝宛雲隻是遞了個笑容,卻是不曾搭話。隻是有一句沒一句地應和著柳如月。


    這樣走了大約有一刻鍾,三人方才到了夫人錢氏所住的南院。錢夫人丫頭珍珠正拿著一枝桃花,小丫頭打了簾子,方要入門。


    見著三人前來,靈巧的她遂停下了腳步,親自打了簾子,笑著道。


    “兩位奶奶、世子爺來啦,老夫人正等著你們呢,快進來吧!”


    柳如月也笑著同梅香打了招呼,同謝宛雲介紹這是貼身服侍錢氏,她最為信任看重的大丫頭,名喚珍珠。謝宛雲客氣地稱呼“珍珠姐姐”。


    梅香是個長得不算頂美,但看著溫柔親切的丫頭,前世謝宛雲同她並沒有什麽交情,但今世可就不一定了。


    但一切,不可操之過急。


    她才剛入府,根基還差得太多,若是現在行動不小心,讓她們發現了端倪,處處防著她,那就得不償失了。


    這一次,她要小心、再小心。


    因為她背負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命運,而是整個謝家。


    她的雙肩十分沉重。


    但,她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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