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傻在那裏,這是怎麽回事?


    鍾陽明不是站在他們那夥兒的麽,他為什麽要幫我?


    幫我對他又有什麽好處?


    鍾陽明笑著看著我,他的笑容溫潤,真有些君子如玉的風範:“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想借屍還魂的,至少我們這些人,早就想解脫了。”


    我眉毛忽然挑起,瞬間就想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


    原來鍾陽明也被封住了七魄,那麽現在在外麵的那個,也已經不是鍾陽明本人了!


    “你……你是霍家的人?”我突然問。


    “嗯,你既然是這一代的持鈴人,那麽我保護你也是應該的。”鍾陽明說。


    我正想多問幾句關於攝魂鈴的問題,朵兒卻突然皺眉說道:“情況不妙啊,他們的人太多了!”


    回首一看,我也皺起了眉,沒錯,對方的人至少是我們的三倍!


    想來也難怪,人性本就是自私的,想死而複活的人肯定要超過想就此解脫的。


    “我去幫忙!”我起身就準備衝上去,可卻突然被鍾陽明拉住。


    他輕聲道:“不行,你是持鈴人,你不能以身犯險!”


    說完,他身形一展,如輕煙一般縱身撲上!


    若是單論體術的話,鍾陽明明顯要比我強得多,他的動作彷如行雲流水,陡一進入那群人中真如虎入羊群一般,一瞬間將對麵的人衝了個人仰馬翻!


    可是,這情形隻持續了一瞬,他的眼前同樣多了一個人!


    楊幼儀!


    “你為什麽總要攔我!”楊幼儀帶著哭腔說:“她是你的姨媽啊,你為什麽總要攔我!”


    鍾陽明臉上依然帶著那淡淡的笑意,他這種笑並不是張禪那樣如同麵具一般的笑容,而是真正的發自心底的笑意,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他笑著歎了口氣,說:“生死之道是為天道,天道不可逆……”


    “我管你什麽天道不天道的!”楊幼儀咬著牙恨恨道:“你要是今天想幫他,我就死給你看!”


    鍾陽明伸出手,輕輕撫過楊幼儀的發絲,柔柔的看著淚眼迷蒙的楊幼儀,卻沒有說話。


    不知道鍾陽明是什麽時候中的招,本來我還以為他是在幾年前出了什麽變故,不過現在也知道那是楊幼儀給我的假消息,當然不足為信了。


    鍾陽明微微轉身,背對著我,我看到楊幼儀似乎癟著嘴想要靠進鍾陽明的懷裏,可是突然,鍾陽明的背上卻多了一把刀尖!


    “啊啊啊!”楊幼儀發狂的推開鍾陽明,高聲尖笑道:“你既然想解脫,那就去死吧,啊哈哈哈!”


    鍾陽明站在那裏沒有動,隻是低垂著頭,我看不見他臉上的神情。


    “能死在你手上……其實也不錯……”鍾陽明咳了兩聲說:“可是你這樣的性子,我真是不能再看著你繼續錯下去了。”


    鍾陽明剛才微微佝僂著的身軀卻忽然直立了起來,那一瞬間,從他的身軀中竟然緩緩飛散出星星點點的光芒,就像夏日裏的螢火一般,那光點白茫茫的,透著些微的聖潔感!


    “你……你要幹嘛!”楊幼儀也變了臉色。


    鍾陽明微微側過身,從我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他的側臉,那薄薄的嘴唇緩緩開合,吐出一個個的音節。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我的眉頭皺起,這不是《妙色王求法偈》麽,這是佛家的功法吧,霍天青他們練的應該也是陰陽術啊,同樣也是脫胎於道術的吧,怎麽跟佛家扯到一塊去了。


    隨著鍾陽明的呢喃,他的身軀竟然慢慢變得透明,那光點飛出的速度更快,數量更多,將他的人都映出了幾分聖潔之意!


    “不要!”楊幼儀似乎看明白了鍾陽明的意圖,她聲嘶力竭的喊著:“不要禁錮我!求你!求你了陽明哥!”


    鼻涕眼淚從她的臉上一起滑落,她駭的麵無人色,她努力向前伸出雙手,想去抓鍾陽明,但是鍾陽明渾身散發出那柔和的光芒,讓楊幼儀根本前進不了一步!


    “陽明哥!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你最喜歡我了,我答應你,我出去就和你結婚,我馬上放你出去好不好,我們馬上結婚,我也是喜歡你的,我以前跟你說的那些都是騙你的,什麽長生不老什麽青春不朽,都沒有和你在一起來的重要,陽明哥,你再給我個機會好不好!再給我個機會!”


    楊幼儀情真意切的說道,她的眼神中滿是糾結與悔恨,但就連我也看的出,她那糾結和悔恨都是裝出來的,在她的眼底最深處,藏著深深的怨毒!


    這個女人,已經無可救藥了!


    “哎……”鍾陽明忽然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這麽多年,竟是到了今天才學會放下,師父……我讓你失望了……不過……總歸還不算太晚。”


    他緩緩仰起頭,雙手合十向西方閉目行禮,忽地他瞬間張開眼,我頓時吃了一驚,他的眼神澄澈如琉璃,淡褐色的瞳孔中玲瓏剔透,似有流光閃耀!


    緩緩張開口,他一字一頓的說道:“應!無!所!住!”


    這句我知道,這是出自《金剛經》,須菩提問世尊如何才能成正等正覺,世尊說菩薩行,應心無所住。


    六祖廟上正中的牌匾上,就是刻著這幾個字。六祖就是“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台”的慧能禪師,肉身坐化,千年不朽的得道高僧。


    這幾個字一說完,鍾陽明回頭衝我笑了一下,刹那間我的心好像被重重的敲打了一下,從靈台向下一股暖流襲過,我的腦袋裏似乎突然多了什麽東西!


    我周身的靈氣突然暴漲,當我平靜下來時我才發現,自己的五禽戲竟然不知不覺間已經大成!


    這可是最難練的第七節啊,按照《陰陽筆記》上的記載,就是資質頂頂好的人來練習也需要三年左右的時間才能大成,本來我計劃著在畫靈的輔助下,利用一年的時間將第七節修煉至大成已經很快,沒想到鍾陽明的一個笑容竟然就直接將我的五禽戲推到了大成的程度!


    我隻感覺全身的靈氣洶湧奔騰,如同大江一般在我的身體裏左衝右突,似乎要發泄出來一般!


    但是我的靈台卻是異常空靈,從我出生以來到現在二十年間的所有事我都可以一一看見,我心中一動,難道這就是佛家所說的琉璃心!


    我忽然想起了佛祖拈花,迦葉微笑的故事,那就是傳說中的心印啊,道門也有相關的東西,那就是屬於印法中的傳說級的東西了。


    剛才的我,算是頓悟了麽?


    “柳先生好有慧根啊。”


    我看著對麵笑的一臉慈悲的鍾陽明,忽然覺得有點不妥,他這樣難道是想勸我當和尚,不過我還真沒有這個打算,練練道家功法最起碼還能娶媳婦兒,要是當了和尚我這輩子可算是完了。


    看到我笑的尷尬,鍾陽明也不言語,他淡淡的對我說:“若是柳先生以後見到爛柯寺的人,請幫我轉告一聲我的消息……我等會兒留下的東西,就算是報酬了。”


    說完他微笑著轉過頭。


    楊幼儀似乎已經覺出不對,她開始瘋狂的辱罵鍾陽明,那些話我簡直不敢相信她一個女孩子家能說的出口。


    而奇怪的是,自從鍾陽明說出那幾個字之後,所有正在廝打的人都停住了手,轉過身呆呆的看著他。


    鍾陽明緩緩閉上眼睛,慢慢的說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忽然整個崩散開來,瞬間化作萬千光片,緩緩飛落。


    那一瞬間,天空中竟仿佛飄起了光羽,美得驚人。


    “啊!!!”楊幼儀突然發出一聲慘叫,當那光點飄到她身上的瞬間,她整個人竟然突然消失,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那些無臉人也在一瞬間消失,我的前方忽然又變得空空蕩蕩!


    但是也並不是空無一物。


    隨著光點散盡,我忽然發現一件東西飄在我的眼前,那是一個圓圓的珠子,呈琉璃狀,若是隨著角度不同,那顏色還會發生改變。


    我的腦中一下子閃過一個詞,舍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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