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栓的家裏已經圍了一屋子人,見我進去都圍了上來,羅小栓他爹一把攥住我的手,已是老淚縱橫。也真苦了小栓他爹娘,倆人勤快厚道,一直想要兒子,可是小栓媽不知有什麽病,懷胎總是懷不上,他爹到處打聽,求醫問藥,後來吃了個偏方,竟真的懷上了他,兩人老來得子,對小栓不知有多疼愛。鬼抬轎三個字就是個晴天霹靂,正落在二人的頭上,小栓爹一股急火嗓子就啞了,小栓他娘當時頭發就白了一片。我握著小栓爹的手讓他別急,慢慢說,可是他啞著嗓子著急忙慌地愣是說不出一句話,我拍拍他的胸脯子,順順呼吸,告訴他我問他答就行,小栓爹這才咽了口唾沫點點頭。我一一問起具體的情況,從羅小栓他爹斷斷續續的表述得知,小栓昨天晚上在家還好好的,睡覺前也沒什麽異常,可今天早上起來,就發現人沒了,窗戶是打開的,外麵連個腳印都沒有,一個大活人就這麽不見了。小栓他娘在一旁哭得不成聲,斑斑銀發隨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小栓他爹又說後來全家人到處去找,也沒個下落,問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去了我家,爺爺和我都不在,這下沒了著落,記得原地轉圈圈。正著急呢,剛好我就回來了。


    聽了他們說的情況,我就按爺爺的吩咐對他們說,其實爺爺昨天晚上就發現羅小栓的事情了,現在他老人家正在想辦法,特意讓我回來報個信的。


    我這麽一說,一屋子人都如釋重負,我知道爺爺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仿佛有了爺爺,雖然沒救出來人,這事也不用掛記了。我心裏苦得緊,這一次,恐怕不是那麽簡單的了。


    我安撫了羅小栓家人之後,又按照爺爺說的,跟他們要了羅小栓的生辰八字,寫在一張黃紙上,然後就出了他們家,到街上繼續去完成我的任務。


    說來也巧,我剛出了門,剛好一隻驢就戰在一掛車前,我低頭一看,得,現成的驢涎液有了……


    我拿著這幾樣東西匆匆跑回了家,這時候眼看日頭就要偏西,我心裏惦記爺爺,就出了村往山上走,等到了亂葬岡上一看,爺爺還在原地坐著,周圍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麽變化。


    爺爺臉色肅穆,見我返回,先接過我拿來的無根水和驢涎液,倒進了香灰裏,也不嫌髒,把那些東西調和在一起,很快就做出了一個大丸子出來。


    我看的直咧嘴,小心地問爺爺這個是做什麽的,爺爺沒回答,隻是把那個驢涎液大丸子遞給我說,待會這個任務要由我來完成,等他控製住那女屍的時候,把這驢涎液大丸子塞進女屍的嘴裏,我嘴張成了o字形,為啥會是我放這玩意兒,還要放進那勞什子女屍嘴裏?


    非常時期,爺爺嚴肅得很,我也隻能接了過來,忍著惡心放進了兜裏,雖然我不知道這玩意到底有什麽用,但爺爺既然如此鄭重,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


    隻是,讓我把這東西親手塞進女屍的嘴裏,我還是嚇得不行,就連爺爺和我交代事情的時候都沒聽進去。


    太陽越來越偏西了,山的另一側已經透出紅光,往周圍看看,那腐潮青煞的現象好像減弱了一些,爺爺說,剛才用那些大量的蟞蟲,已經減緩了屍水外泄,但是也僅能減緩,對於已經泄露出來的屍水屍氣根本無濟於事。


    說話間,天色就黑了下來,爺爺伸手又掐算了一下時辰,點頭道:“現在正是陰陽之交,那女屍法力最弱的時候,小愉,準備好紅表紙。”


    我心中凜然,抖手把那塊紅表紙鋪在地上,爺爺吩咐我扯起兩根墨鬥線,就擺在墳前,隨後爺爺盤膝在紅表紙上坐下,食指和中指做劍指狀直指麵前大地,口中開始念動法訣。


    我在爺爺旁邊站著,連動都不敢動,就見爺爺念了半天之後,卻還是沒有絲毫動靜,但爺爺額頭卻很快就已經見了汗。


    從爺爺的神情能看出來,他正在全力施展了,又過了一會,這亂葬岡的土地之中似乎開始有了微微的顫動,我能看得出來,是那些蟞蟲在地下快速的翻動。


    土地就像開鍋了一樣沸騰起來,同時一陣難聞的氣味也翻湧上來。片刻的功夫,這氣味就熏的人幾乎要作嘔了,周圍同時也起了一層層的水汽,彌漫在周圍。


    我已經猜到了,這是爺爺把墳地下麵的屍水屍氣逼了出來,但這些屍氣並沒有擴散,而是在圍繞著紅表紙,形成了一塊類似雨雲的東西,飄蕩在半空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塊雨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濃,但同時空氣中那股氣味也愈發令人難忍,就在我無法忍受的時候,爺爺忽然伸劍指一指天穹,大喝了一聲:“去!”


    就見那塊雨雲竟像是有了意識似的,嗖的直衝上天空,遠遠在天際轟隆傳來一聲驚雷,隨後那一大片雨雲便漸漸消散了。這一聲驚雷憑空炸響,我渾身一縮,嚇得向後跳起,就感覺一陣寒風吹過,腿抖得都站不住了。我雖然知道要有雷聲,卻沒想過會這麽快。


    這一聲雷響叫做天破,說明這裏的邪祟已經被解除了。


    我鬆了口氣,這過程雖然驚心動魄,好在沒有什麽險情,爺爺顧不得擦抹額頭的汗珠,衝我喊道:“快,把那東西塞進女屍嘴裏,封住她的魂魄。”


    我應了一聲,縱身就往墳洞裏跳了下去,但這時天已經黑了,墳洞裏更是漆黑一團,而且地上看去隻是一望到底的墳洞,一躍就落底,可是我竟是下落了一段時間,而且下麵出奇地黑,我壓抑著心裏的恐懼,開始念誦明目訣,借著外麵的一點微光,看準了女屍的位置,從兜裏摸出那顆驢涎液大丸子,就伸手往女屍嘴裏塞去。


    但我忘了一件事情,這女屍已經死了近百年,雖然此時被爺爺控製住不能變化動彈,但嘴也張不開,我往裏塞了兩下沒塞進去,心一橫,伸手就去捏她的嘴。


    但我鼓搗了半天,黑暗中的女屍還是沒反應,她牙關堅硬得很,任憑我使多大的勁都沒有反應,我急了,正要用兩隻手去掰女屍的嘴,脖子後麵忽然吹過一絲涼風。


    我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就扭頭去看,但這一看卻是讓我直接嚇的坐在了棺材裏,在我身後站著的,竟赫然是棺材裏的那個女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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