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許隨心的病房裏出來之後,季筱趕緊去了景墨弦的病房,算算時間,就算是第二次治療,也應該是完事兒了。


    她推門進去,果然,景墨弦已經躺在了床上,醫生也在房間裏,似乎正在跟他說著病情。


    見季筱進來,景墨弦還沒說話,醫生先張口了:“季小姐,你能不能勸勸景先生,他的傷口再不做第二次治療,就感染了。”


    什麽?他還沒去做治療?


    季筱瞪大了眼睛,看看醫生,在看看躺在床上的景墨弦,答應了一聲:“我會的。”


    她走到了景墨弦的身邊,看著他,低聲:“怎麽不去做治療?”


    “你跑走了怎麽不回來?”


    景墨弦眼睛裏含著一抹讓季筱看不懂的東西,好像是害怕,又好像是另外一種莫名的情愫。


    季筱看著他,莫名其妙:“我什麽時候跑走了不回來了?”


    “早上。”


    景墨弦出聲提醒。


    “我隻是去看了看隨心而已。”


    季筱下意識的解釋著,解釋完了,她才意識到,自己幹嘛要跟他說這麽多呀?


    景墨弦的嘴角卻浮起了一抹輕笑,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轉頭,跟醫生開口:“可以去做治療了。”


    醫生麵麵相覷,他隻是要帶著季筱一起去嗎?


    “她胳膊上的傷口,也需要處理一下,一起吧。”


    景墨弦淡淡的出聲。


    醫生隻好答應。


    她胳膊上的傷痕早就好的差不多了,都已經結痂,隻要等著掉就好了,根本就不用在做什麽治療。


    季筱想要掙脫開景墨弦的桎梏,他的力氣卻出奇的大,根本容不得她再一次逃脫開。


    季筱無法,為了不讓醫生難做,季筱隻好也穿上了無菌服,陪著他一起,進了手術室。


    景墨弦腹部的傷口愈合的很不錯,可以將之前的線拆掉,換上更細的線縫合了,不過,拆線還是很痛的,醫生想要給景墨弦打一針麻藥,景墨弦卻擺擺手:“不用了。”


    這點痛,他可以受得了。


    季筱看著他,景墨弦一向都不按常理出牌,她也就不再說什麽,反正疼的是他,又不是自己。


    可是,雖然拆線不算很疼,但還是有感覺的,那針挑進肉裏的時候,季筱都覺得疼了,景墨弦卻一聲都沒哼,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過,一直在淡然自若的看著她。


    季筱的眼睛全部都落在了他腹部的傷口上麵,翻出的皮肉很是鮮血淋漓,醫生的手法像是繡娘手中的繡花針一樣,快速的將景墨弦的傷口重新縫合住了。


    縫好之後,季筱問了一聲:“醫生,下一次拆線是什麽時候?”


    “這個線很細,不用拆了,直接就跟皮肉長在一起了,如果沒跟皮膚長在一起,它自己慢慢會掉的。”


    季筱點了點頭。


    跟隨著景墨弦從手術室出來,剛回到病房裏,季筱就看到了孫靜和景芷淇母女。


    她愣了一下,景芷淇不是坐牢了,怎麽會在這裏?


    孫靜看著他們,笑著說:“我們在這兒等你們很久了,墨弦,好些了嗎?”


    景墨弦的臉瞬間冰冷了一個度,看著他們的眼神也充滿了厭惡:“你們有什麽事嗎?”


    孫靜繼續端著一張笑臉,絲毫也沒有被景墨弦厭惡的態度影響:“這不是來看看你嗎?墨弦,你沒事了吧?”


    景芷淇躲在孫靜的身後,看著景墨弦的眼神怯怯的,甚至,都不敢看他。


    “除了這個,你還有別的事嗎?”


    景墨弦的聲音裏透著不耐煩。


    “墨弦,你這次受傷啊都是芷淇不好,這不,這孩子一從監獄裏出來,我就帶著她來給你道歉來了,都是這孩子的錯,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和芷淇從小一起長大,都是景家的孩子,芷淇這次犯了錯,也蹲了那麽久的監獄,也算是受到了懲罰了,墨弦,你看,你能不能原諒了她?”


    孫靜一口氣,說了這麽一大段話,像是事先就想好的台詞。


    季筱看著他們,再看看景墨弦,忽然想起來了,那次景江嵐好像就是來求景墨弦不要跟景芷淇計較的。


    她還以為,景芷淇是怎麽出來的呢,想到這裏,季筱淡淡的看了一眼景墨弦,再看看孫靜母女:“既然你們景家的人談事兒,我先出去了。”


    她轉身,推開門就要走,孫靜卻一把拉住了她:“別急,季小姐,我還有話要跟你說呢。”


    “放開她。”


    景墨弦的眸子驟然變得深沉,眼睛銳利如鷹看著她們。


    “墨弦,你別緊張,我就是想要跟季小姐說說話而已。”


    “你想說什麽,可以告訴我。”


    景墨弦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孫靜卻不疾不徐的說:“是關於季小姐父親的事情,墨弦,你摻和不太好吧?”


    孫靜意味深長的看了季筱一眼。


    季筱本來想走,聽到孫靜這麽說,突然改口:“我們出去說。”


    說著,率先走了出去。


    景墨弦便也沒有再說什麽,在季筱心中,季淮安一直都是一個禁忌,連他都不敢輕易的觸碰。


    隻是,孫靜出去了,景芷淇怎麽還站在這裏?


    景墨弦眼神冰冷的看著她:“你還站在這裏幹什麽?”


    景芷淇眼中帶著淚水:“墨弦哥哥,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我不應該那麽任性,我今天來,就是專程來給你道歉的。”


    她迅速的紅了眼眶,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


    景墨弦將視線放到了別的地方,淡淡的衝著她出聲:“我沒有要放你出來的意思,你也不必道歉,你走吧。”


    他很無情的對她下逐客令。


    景芷淇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突然走到了景墨弦的跟前,在他的輪椅跟前跪了下來,景芷淇聲淚俱下:“墨弦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怎麽說,景芷淇也是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小時候,她就十分喜歡攆在自己的屁股後麵,看著她這樣的哭,景墨弦還是心軟了一下:“你走吧。”


    他放溫和了聲音,卻依舊不想跟她共處一室。


    醫院旁邊的一個小咖啡廳裏麵,咖啡香氣十足,暖氣也開的很大,季筱才剛一進去,就感到一陣熱風撲麵而來。


    孫靜找了一個僻靜的位子,熱情的招呼她:“季小姐,到這邊來坐。”


    季筱不疾不徐的走了過去,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放到了一邊的沙發上麵。


    “說吧,他怎麽了?”


    季筱麵無表情,她不願意叫他爸爸,也不願意在外人麵前直呼他的名字,畢竟,他給了她生命,是她生物學上的父親。


    “季小姐,我今天不是來跟你說你父親的事情的。”


    孫靜卻變了調子。


    季筱一愣,隨即要從座位上站起來,孫靜到底在幹什麽?是想辦法支開自己然後讓景芷淇有機可趁嗎?


    嗬嗬,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今天,是想跟你說一些墨芯的事情,季小姐,你有興趣聽嗎?”


    孫靜看她要走,快速的說了一句。


    季筱知道,自己應該站起來走,不應該聽孫靜接下來的話,可是,景墨芯的名字,就像是帶著特殊的魔力一樣,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坐了下來。


    孫靜很滿意的看著她坐在了自己對麵,笑著說:“其實,女人都是一樣的,不是嗎?”


    一樣的好奇,一樣的,想要了解男人的每一段過去。


    雖然,理智說不能,但同樣不由自主。


    “墨芯跟芷淇小時候,一直都跟在墨弦的後麵,墨弦卻格外的喜歡跟墨芯在一起玩。”


    孫靜笑了一聲,接著說:“可能是因為墨弦從小就是被景江嵐照顧到大的原因,如果我知道,墨弦以後會有這樣大的成就,那個時候,就是說什麽,我也要將墨弦抱過來養,嗬嗬。”


    她倒是誠實。


    季筱明白,她這麽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完完全全的信任她罷了。


    她沒有說話,隻是在靜靜的等待著孫靜的下文。


    “墨弦長到十五歲,就被景家送到了美國去了,跟他一起去的,還有墨芯,當年,他們兄妹倆在國外相依為命的,我們摸不見看不著的,也不知道到底都發生過什麽,墨弦回來之後,竟然跟江嵐說,他要娶了墨芯。”


    孫靜頓了一頓,當年,這件事情可算是景家最大的醜聞,當年,景家可是花了大價錢才將這個新聞壓了下來,一旦傳出去了,這才是最大的家醜。


    當時,老太太就氣的暈過去了,所以,才讓墨弦留在國內,墨芯就一直被留在了美國,不準許她回來。


    “那時候啊,墨弦因為這件事情啊,鬧得很凶,幾乎是非要跟墨芯在一起不可。”


    孫靜搖了搖頭。


    季筱的心中泛起一抹苦澀,有個聲音默默的告訴她,現在就應該站起來,扭頭走掉,然而,她就像是在這裏落地生根了一樣,挪不動身子。


    “後來,墨芯就被查出來患上了重病。”


    那段日子,景墨弦不顧一切阻礙去了美國,陪在景墨芯的身邊,為了能治好景墨芯的病,景墨弦甚至還學了一年多的醫,就想醫治好景墨芯。


    可是,如果重病是那麽容易被治好的,醫生這個職業便也就好當了。


    景墨弦當年研究了半年,才頹然的發現,醫生說的是對的,如果沒有臍帶血,墨芯的病絕對不可能治愈,便是,他親自學了醫也沒有任何的作用。


    當年,景老太太親自去了美國,好不容易才將景墨弦從景墨芯的身邊拽了回來,當年,老太太會選擇將景氏交給景墨弦打理,一是看重他的能力,二也是為了讓他分心,所以,當懷著孕的季筱進入景家人的視線的時候,景老太太才會那麽迫不及待的想要將他們撮合到一起。


    “墨弦對墨芯,那可真是癡心啊。”


    孫靜搖了搖頭,淡笑著看著季筱。


    傷疤被再一次揭開的時候,反而沒有那麽疼了,因為季筱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麽,所以,心理上便不再像是上一次,痛的她隻想逃離這裏。


    “所以呢,你想告訴我什麽?”


    季筱看著孫靜,她不相信,孫靜說這些,隻是單純的想要告訴自己這些。


    “季小姐,你果然十分聰明啊。”


    孫靜讚賞的誇讚了她一句。


    “我想告訴你的是,如果你知道墨弦心中還有墨芯,還忘不了她,你還願意跟他在一起嗎?”


    孫靜眼睛緊緊的盯著季筱,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可能的表情。


    季筱也在心底裏問著自己,她到底是怎麽想的,然而,景墨弦跟自己說過,過去的早就已經過去了,季筱淡淡的看著孫靜:“我跟景墨弦會怎麽樣,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吧?”


    季筱說著,站起身來,拿起了在一旁的外套,剛要邁步,孫靜卻飛快的說了一句:“就算,今天墨弦依舊忘不了墨芯,甚至,芷淇就是因為墨弦在乎墨芯才將她從監獄裏麵放出來的,這一件事情,你也同樣不在乎嗎?”


    說完,孫靜將桌子上放著的咖啡端了起來,呷了一口。


    “你說什麽?”


    季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那天,景江嵐跟景墨弦說的是景墨芯的事情,所以,景墨弦才決定答應了景江嵐的請求?


    她的心中略過一絲不可思議,如果是這樣,景墨弦到底將自己放在了哪裏?


    又將孩子放在了哪裏?


    他明明知道,景芷淇傷害了孩子,也傷害了他們,難道,就不怕景芷淇出來之後,再度對他們進行傷害嗎?


    季筱的心忽然從頭涼到了底。


    孫靜以一副驚訝的神色看著她:“你不知道嗎?景江嵐隻是跟墨弦說,她還有一本墨芯的日記在手中,如果他想要的話,就答應自己這個請求啊。”


    一本日記...


    季筱忽然苦笑了一聲,所以,在景墨弦的心中,自己和兩個孩子,還抵不過景墨芯的一本日記嗎?


    那麽,自己跟景墨芯這個人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


    曾經有人說過,不能跟一個死人去比,因為,她已經定格成永恒,你永遠比不過她。


    現在,季筱忽然大徹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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