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底心血流如注,季筱疼的倒在了地上。景墨弦在她後麵,看著她忽然坐在了地上,出聲譏諷:“怎麽,是不是挑不出來問題心虛了。”


    季筱懶得理會他的嘲諷,她顧不得形象,扳起自己的腳,一根鐵釘沒入了半截,另外半截還在腳心裏麵。


    她咬咬牙,剛想把那根鐵釘拽出來,景墨弦卻出聲製止了她:“別動!”


    他也看到了她腳上的傷口,“沒長眼睛是怎麽樣?這麽大的釘子看不著麽?”


    “對,我瞎,行了吧?”


    季筱沒好聲氣,她都這樣了,他何必再這樣挖苦她。


    剛想起來,景墨弦卻蹲在了她跟前,他眉頭微皺的拿起了她的腳,仔細的看著,季筱下意識的想要縮回來,景墨弦卻緊緊的,他出聲:“別動。”


    他剛想伸手去觸碰那根鐵釘,季筱防備的看著他:“你要幹嗎?”


    “我看看你的傷口,別動。”


    鐵釘紮的很深,看季筱疼的一腦袋汗的樣子應該是傷到了骨頭了,景墨弦站起身,往前走幾步又不放心的扭回頭吩咐她:“想要保住這隻腳就別動。”


    季筱很想給他一句,她現在這幅樣子就算是想動又能去了哪裏?


    她又不是鐵拐李,更何況她還沒有鐵拐。


    工人們在另外一麵施工,很吵,根本就沒注意到這邊有人上來了,他們熱火朝天的幹著,景墨弦走到了負責人跟前,問他:“這兒有醫藥箱麽?”


    負責人見跟自己說話的居然是景墨弦立刻恭敬了起來,他點點頭:“有有有。”


    “給我拿來。”


    負責人應了一聲,趕緊去拿去了。


    工地上難免會有這樣那樣避免不了的受傷,所以每次動工前,景氏總會給每個工地配備一個醫藥箱,沒想到這次倒真是派上用場了。


    負責人將醫藥箱遞給景墨弦關切的問:“景總,您受傷了麽?”


    景墨弦搖了搖頭,拿過了藥箱,走出幾步又轉過身來吩咐:“在這裏臨時搭一個簡易房,搭好了,你們今天就可以收工。”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負責人還是應了一聲:“知道了景總。”


    這對工地上的人來說,簡直是意想不到的福音。


    季筱坐在那裏,腦袋上的汗珠擦去又很快的冒了出來,她在心裏懊惱著,真是,怎麽那麽大一根釘子掉在那裏她就沒看見呢?


    她疼的嘴唇發白,腳心倒是不在流血了,原先流出來的血在傷口周邊凝結成了血塊,更加不好處理。


    季筱試著站起來,她撐著地,努力了幾次之後隻得作罷,就算站起來,她也隻能是用一隻腳走路,而他們剛才上來那個坡,別說是單腳,就是雙腳走都容易滑倒。


    真是倒黴!


    季筱忍不住在心裏感歎了一聲,一抬眼,景墨弦拎著藥箱從那邊過來了,季筱腹誹一聲,遇到這人就準沒有好事,這人簡直就是天字號的掃把星!


    景墨弦把藥箱放在了一邊,用雙氧水先清洗了她整個腳底,剛剛她脫了鞋子上來,腳上都是土,洗下去的也是一股泥湯。


    季筱看著這個都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景墨弦卻好像沒看見,直接拿了幹淨的毛巾給她擦幹淨了腳底。


    鐵釘紮的很深,卻必須要拔出來,景墨弦的手才剛剛碰到了鐵釘,季筱就低呼了一聲:“喂,疼!”


    “忍著點,你又不是小孩子,還要我哄著你嗎?”


    景墨弦不滿的看著季筱。


    真是夠了!


    季筱咬著牙,索性將頭扭到了一邊,幹脆看也不看了,大不了就不要這隻腳了,能怎麽樣?


    景墨弦用一塊沾了藥的紗布摁到了傷口周圍,一個用力,將那根深嵌進季筱腳底心的鐵釘給拔了出來。


    “啊!”


    季筱驚呼了一聲,她腦門上立刻出了一頭的冷汗,眼睛裏也蓄滿了淚水,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感覺:疼。


    “自己沒看路,忍著吧。”


    景墨弦沒好氣的說著,處理傷口的時候,卻小心的給她吹著氣。


    簡單的處理過後,季筱剛想穿上鞋子,景墨弦製止了她:“你還想幹嘛?”


    “走啊。”


    當然是走了,難不成她都這樣了,他還要她幹活?


    “走哪去?”


    “去醫院。”


    他那個處理傷口的技術叫她怎麽相信,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放心。


    “你要怎麽走?”


    “不用你管。”


    季筱一瘸一拐的站起來,這次她學乖了,就算高跟鞋在這裏不好走,穿著總比不穿強,隻要走到馬路上,再攔一輛車就行了。


    然而,她想的是很不錯,可是從這裏下去,對現在的她來說,簡直比登天還要難,除非是滾下去,否則季筱想不出來更好的下坡方法。


    她一咬牙,剛想踏出一隻腳去,景墨弦的聲音涼涼的響起了:“你走不了了。”


    “為什麽?”


    季筱挑眉。


    沒等景墨弦說話,天已經黑沉沉的壓了下來,黑悶悶的天氣,醞釀著一場狂風暴雨,雷聲轟轟隆隆的由遠及近,景墨弦走過去,抱起了她:“安安分分在這呆著吧。”


    在這樣的天氣出行,無疑是變相的自殺。


    季筱拍打著他的肩膀:“喂,你幹什麽啊?你放開我,你放我下來。”


    景墨弦皺眉:“給我安靜點,否則,我就把你扔下去。”


    下麵,是一個陡坡。季筱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腹誹:“算你狠!”


    景墨弦將她抱到了那個工人們臨時搭起的簡易棚裏麵,地方不大,搭的倒是結實,他們到的時候,工人們都下工了,這裏,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季筱坐在一把椅子上,聽著外麵越來越近的雷聲,不確定的問:“我們今天不會就在這裏過夜了吧?”


    景墨弦看了一圈搭起的房子,還算堅固,他漫不經心的回答她:“不然你還想去哪?”


    昨夜這裏下了雨,這裏的土質比較疏鬆,今天再下雨,靠近這邊的一個路段很容易引發泥石流,景墨弦到了這裏才想起來,天氣預報說今天京州有雨。


    “我不要在這裏過夜。”


    季筱倔強的看著他,誰要在這麽個破地方跟他共處一室啊。


    景墨弦轉過身,雙手交疊的放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好啊,如果你不怕死,盡可以走,剛好我把伊芙琳接過來。”


    “你!”


    季筱怒瞪著他。


    景墨弦挑一挑眉,接著說:“或者,你會以為跟我在這裏過夜會發生什麽麽?放心,我對一個光腳爬坡的女人沒有任何興趣。”


    他說完了,趁著大雨沒來之前,在外麵撿了一些沒有用的廢棄的木料。


    雖然是夏天,京州這地方一到晚上卻十分涼快,要是再一點雨,甚至會冷。


    景墨弦一邊拾木材,一邊跟她說:“你要是不想讓你的朋友擔心,最好趁著雷還遠給他們打一個電話。”


    季筱瞪了他一眼,認命的拿出了手機,給撥通了許隨心的手機。


    許隨心很快就接起了電話:“喂?筱筱,怎麽現在給我打電話呀?怎麽了?”


    “沒事,我在外麵有點事,今夜回不去了,你好好的照顧伊芙琳啊。”


    “不回來了?哦,是不是跟哪個帥哥約會去啊?行啊筱筱,才回來幾天啊, 就給伊芙琳找到後爹了?”


    “沒有,你別胡說。”


    季筱看了看景墨弦,要約會也不跟他約會,更何況,哪裏有格調這麽爛的約會啊,漫山遍野就這麽個打好的地基,還有臨時搭起的破房子,季筱甚至都覺得奇怪,買下這裏的富人們是商量好了麽?要動工就一起動工,怎麽沒有人先蓋起一棟別墅呢,這樣說不定他還不至於流落到這個地步。


    她深深的歎了口氣,趁著雷聲還沒有走近,給許隨心說:“晚上,睡前給伊芙琳和一杯牛奶,她喜歡聽安徒生的童話,今天該將海的女兒了,還有啊,她睡覺一定要抱著大白才睡得著,你要記得啊。”


    季筱喋喋不休的,就怕少說了一樣。


    景墨弦拎了木料回來,說了一句:“還真是個無微不至的好媽媽啊。”


    他的聲音飄進了手機裏麵,許隨心很敏銳的聽到了他的聲音,下一句,許隨心就興奮的問:“筱筱,你別騙我了,那帥哥說話的聲兒我都聽見了,給我從實招來,你到底幹什麽去了?”


    “好了,馬上要打雷了,我不跟你說了,先這樣,掛了啊。”


    季筱飛快的掛斷了電話,手機的電量也隻剩下了一點點,她幹脆關了機,放在了口袋裏麵。


    氣氛莫名的尷尬,季筱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景墨弦則坐在離她不遠的一張簡易床上麵,那些工人還算是敬業,搭房子的時候連床這個問題都想好了。


    季筱不看他,景墨弦也不看她。


    兩個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放到了開著的門外麵。


    不一會兒,瓢潑大雨如期而至,雷聲夾雜著大雨的聲音拍打著屋頂,有些恐怖。


    季筱下意識的抱緊了自己,除過這個屋子,她現在就如同置身在荒郊野外,很沒有安全感啊。


    雷聲碾壓著大雨簌簌而落,景墨弦倒是一副悠閑的樣子,他幹脆躺在了床上閉上了眼睛了。


    季筱看著他,心想,她怎麽說也算是因工受傷吧?怎麽現在是她坐在椅子上,反而是他躺在床上了呢?


    真是不平衡啊。


    可是,季筱又懶得跟他說話,幹脆她也閉上了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等到她朦朦朧朧快睡著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身邊有什麽東西靠近了,季筱下意識的睜開了眼睛,就看到景墨弦正彎腰看著自己,他眼睛微眯,似乎正在他臉上探索著什麽。


    季筱下意識的把衣服一拉,皺眉看著他:“你幹什麽?”


    景墨弦直起了身,淡淡的看著她:“這樣的環境,就算想幹點什麽也沒有興趣,還是說,你喜歡野合?”


    野合...


    季筱氣血上湧,如果不是現在腳傷了,她一定要踢死他!


    景墨弦看著她又說了一句讓她噴血的話:“而且,你有必要這樣嗎?裝的好像我們什麽都沒有做過一樣。”


    他蹲了下來,解開了她腳上的紗布,季筱看著他:“你要幹什麽?”


    “幫你換藥。”


    雖然隻是一個鐵釘大小的傷口,可是因為很深,拆紗布的時候同樣很疼。景墨弦拽掉了傷口那裏的那塊紗布之後,季筱痛的倒抽了一口冷氣,景墨弦雖然眉頭微皺的看了她一眼,但是手上的動作卻輕了很多。


    她這樣的傷口必須伸到裏麵清理一下,否則很容易感染破傷風,但是現在沒有足夠多的工具,隻能在傷口周圍清理一下。


    景墨弦用棉簽沾了一點雙氧水,塗到了她傷口的周圍,處理完之後,給她重新包上了紗布。


    季筱又疼出來一腦門的汗。


    這次,她幹脆先閉上了眼睛,軟軟的靠在了後麵的椅子上,本以為景墨弦會像剛才一樣睡到床上去,他卻涼涼的開口了:“為什麽不讓伊芙琳認我?還在怪我麽?”


    “要我說多少遍,伊芙琳是我的,她隻是我的。”


    季筱有氣無力的開口。


    “那麽,你為什麽不敢帶她跟我做親子鑒定?”


    景墨弦皺緊了眉頭,不可能的,伊芙琳絕對會是自己的孩子,季筱的血型他是知道的,懷上別人孩子的可能性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隻是不想讓伊芙琳受到傷害。”


    “你讓她從小就沒有父親,這就不是傷害了麽?”


    景墨弦咄咄逼人。


    季筱幹脆睜開了眼睛,冷著臉看著他:“父親?嗬嗬,景墨弦,你好意思提這兩個字麽?這個世界上沒有希望自己的孩子死去的父親,而你那麽做了。”


    她冷冷的說完,幹脆將頭別到了一邊,往事多說無益,他卻硬逼著自己說了出來。


    “所以,你是因為恨我所以才不讓伊芙琳認我,對吧。”


    景墨弦很肯定的說著。


    季筱胸口一陣悶痛,她幹脆不說話,也不看他了,直接閉上了眼睛。


    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了,雷聲轟鳴,有什麽東西砸到了屋頂上,發出一陣巨大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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