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遠把申請表都放在景墨弦的桌麵上,“我按照資曆排名的順序放的,放在最上麵的,是我認為最有資格去那邊學習的人。”


    景墨弦垂眸,掃了一眼最上麵的那份表格。


    季筱的名字讓他微微地眯了眯眼,“最有資格?”


    “是。”沈致遠篤定地點頭。


    景墨弦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長指在桌麵上輕輕一叩,“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景總不現在拍板嗎?”沈致遠一板一眼地道,平穩的聲線裏多了一絲挑釁的味道。


    “那些考核的專家們不是已經來了嗎?他們的意見比我的重要,不是麽?”


    沈致遠盯著他,明明景墨弦是坐著,他自己還站著,可偏偏,他覺得自己還是缺了那麽一份和他抗衡的氣勢。


    他的手掌在身側緊握成拳,“這個學院,是季筱一直以來的夢想。從大學時代開始,我就知道了,她想去這裏。”


    “是麽?”景墨弦側眸,眉峰一劃。


    “所以,還請景總高抬貴手,不要動手腳。”沈致遠見他不溫不火,幹脆把話挑明了說。


    景墨弦失笑,“我說過了,這是專家們的決定。”


    他倒是推得幹淨!沈致遠自問閱人無數,卻還是分辨不出景墨弦此刻的情緒——


    那張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就連那眼中,也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好一個高深莫測!


    “沈先生還有事?”他開始下逐客令。


    沈致遠咬了咬後槽牙,“沒事了。”


    “再會。”


    沈致遠別無他法,隻能先從總裁辦公室裏退了出來。


    門被合上的那一瞬間,景墨弦盯著麵前的第一份表格,目光,加深了許多。


    ....................


    季筱送走老太太之後,把衣服的袖子往下拉了很多,遮住了那隻通體翠綠的老坑翡翠鐲子。


    尋思著回家之後找洗手液把鐲子拿下來,還給景墨弦,也是好的。


    心裏打著這個算盤,慢慢地把桌上的東西都收拾妥當,跟同事們都道了一聲新年快樂,然後才收拾好東西下樓。


    停車場裏,卻沒有見到阿麗的身影。


    季筱正納悶,景墨弦就從她身後快步而來,“小年了,我放阿麗回去過年了。坐我的車。”


    “哦。”


    季筱應了一聲,隨著他上車,車子一路駛出去,方向卻和回家的相反。


    “去哪兒?”


    “買年貨。”他說得很流暢,毫無違和感。


    季筱卻愣了一下,“買年貨?!”


    景家那麽大,早就有管家傭人準備好一切,可景墨弦卻要去買年貨?


    “是啊,到了。”


    過了一個紅綠燈,景墨弦就把車子停妥,繞到一旁拉開車門,“下來吧。”


    他們到的是京州有名的年貨市場,到了這個時候,市場裏自然是喜慶一片,紅紅的燈籠對聯,熱熱鬧鬧的氣氛,還有許多從外地運來的花卉。


    景墨弦難得地表露出些許興致,帶著她走進去了。


    裏麵人比較多,他不著痕跡地讓她站在一側,從後麵看去,就像是他抱著她在懷裏,護著她一樣。


    熱鬧的氛圍感染了季筱,她東看西看,臉上漸漸露出興奮的神色。


    一不留神,腳下就踉蹌了一下,她險險跌倒。


    景墨弦長臂一伸,扣住她的纖腰,將她拉回自己的懷裏。


    四目相對,彼此皆怔。


    周遭原本還鬧哄哄的聲音像是瞬間被隔了一層水膜,讓人聽不真切。


    他的掌心很熱,像是一塊烙鐵箍在她的腰間,因為人潮的湧動,彼此貼合得沒有任何的罅隙。


    本就因為懷孕而敏感的****被這麽一擠,更加的酸脹。


    季筱耳垂紅了一下,如裹了糖霜的櫻桃。


    在他那墨黑的眸瞳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景墨弦手臂未動,就這麽箍住她,呼吸,微微加重。


    “小兩口讓讓咯,”旁邊傳來一記聲音,是個店老板,“我推車過不去咯!”


    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景墨弦的聲音低了幾分,“他說要讓讓他。”


    “哦——”


    季筱回神,如夢初醒地想往旁邊挪動一下自己的腳步,可半步都沒挪開,他的手臂,依舊紋絲未動。


    “那個......你的手......”


    她咬了咬唇,在眾人的注目之中,有些尷尬。


    “到底讓不讓啊?”店老板已經有些不耐煩。


    可景墨弦卻依舊站在原地,他黑眸淡掃,一眼過去,對方已經噤了聲,不敢再催促。


    他的手心很熱,即便隔著厚厚的衣服,季筱也似乎能感知到來自他身體的溫度......


    “景墨弦......”


    實在不好意思去擋別人的路了,季筱伸手去推他。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攔腰抱起,頃刻之間,景墨弦抱著她站在了一旁的小塊空地上。


    季筱一個驚呼,下意識地抬手扣住他的脖頸。


    如此熱鬧的地方,她居然沒出息地隻聽到了自己狂亂的心跳——


    嗒咚,嗒咚,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有力,心,像是要蹦出喉嚨一樣,根本不受她的控製......


    “小兩口感情真好叻!”老板笑眯眯地推著車走過去,丟下一句話。


    季筱赧然,趕緊鬆開自己的手,“景墨弦,放我下去。”


    景墨弦薄唇輕勾,將她放回原地,“等著。”


    “啊?”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大跨步地走開,走到剛才那個小老板身邊,兩個人商討了一小會兒,景墨弦拿出幾張紅票子遞過去,居然把那輛手推車拿回來了。


    “你要買很多東西?”季筱詫異。


    “是你需要一個代步工具。”他說,“上來吧。”


    季筱窘迫了一下,“這個怎麽能坐?”


    “為什麽不能?”他挑眉,“隻有這個才能保證你不被人撞到!”


    季筱失笑,周遭有人起哄,“姑娘,上去唄!看他對你多好!”


    “就是!這市場蠻大的,一圈逛下來,估計你腳都會疼!”


    季筱被說得更加不好意思,尷尷尬尬地上了手推車,坐在裏麵。


    周遭氣氛熱鬧,大家也隻是相視一笑就散了。


    景墨弦卻煞有介事地推著她一路逛過去。


    對聯,紅燈籠,還有小盆栽什麽的,隻要他看上的,還有季筱多看了幾眼的,都被景墨弦拿下來丟在車子裏。


    一圈下來,收獲頗豐。


    景墨弦掏出錢夾付款,然後又推著她走到停車場。


    季筱從購物車裏出來,看著他打開後尾箱,把東西一件一件地放進去,“你買這麽多,景宅知道嗎?”


    景墨弦的手一頓,“這是買來布置我們現在住的地方的。”


    季筱一愣。


    不知是因為他的那句我們,還是因為夜晚微寒的風,她有些失了神......


    兩個人一路無話地回去,陳姐已經把晚餐做好放在了桌子上,“景先生,季小姐,新年快樂!”


    景墨弦拿出一個紅包遞到她手裏,“過完年再來。”


    “謝謝景先生!”陳姐眉開眼笑地走了,留下他們兩個人在房間裏。


    景墨弦脫下大衣掛在門口,抬手鬆了鬆自己的袖扣,見季筱還站在外麵發呆,“怎麽不進來?”


    “啊,哦!”


    季筱換了拖鞋進屋,兩個人吃完飯,她坐在沙發上,抱著靠枕看著他把買回來的那些東西一一掛號,把春聯和貼在了門外。


    整個屋子裏頓時鮮亮起來,很喜慶。


    最後他反手,從紙箱的最下麵拿出了一對娃娃,遞到她麵前。


    季筱一愣,“這是什麽?”


    “娃娃。剛在市場買的,我買它們的時候,你在開小差。”


    是一堆毛絨娃娃,一個粉藍色,一個粉紅色,嘴裏都還喊著奶嘴,看模樣真的是很可愛。


    季筱:“......我知道這是娃娃,為什麽買這個?”


    她現在早就過了玩這個的年紀了好嗎?


    景墨弦掃了她一眼,摁了一下娃娃的肚臍眼——


    奶聲奶氣的聲音傳出來,開始講故事了。


    “胎教機。”


    季筱:“.......”


    原來是買給寶寶的。


    她看著那兩個娃娃精致可愛的眉眼,心裏卻劃過一抹淡淡的失落。


    不多,如水過無痕,待她回過神來,那情緒已經悄無蹤跡。


    把那兩個娃娃拿過來放在沙發上,她用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娃娃的鼻子,腦中驀地就竄出景墨璃的那句話——


    他說,景墨弦很在意這個孩子,非常,非常地在意。


    看來,是真的......


    “後天回景家過年,吃團圓飯。”他淡淡出聲,打斷她的思緒。


    季筱一愣,“啊?”


    “怎麽了?”


    “我已經買好動車票了,明天麵試結束之後,我就要回c市和爺爺奶奶一起過年。”


    話音一落,她明顯感覺周遭的氣氛有些凝固。


    景墨弦立在原地,眸瞳幽幽如淵,就這麽一瞬不轉地看著她。


    季筱被看得十分不自在,下意識地往後又靠了靠,“很早就決定了。還有薑雨和她的孩子,和我一起回去。”


    “很早,有多早?”他的聲音有些沉。


    “好些天了。票不好買,得提前的。”


    景墨弦薄唇一繃,麵色顯然不太好看,“薑雨也知道?”


    “是。”


    她不明白為什麽他會這樣,但是他明顯地看起來,不高興了。


    “春運期間,火車上人非常多,你知不知道?”


    他每多說一個字,聲音就更沉一分。


    到最後,氣氛陡然降至冰點。


    那目光裏含了怒,根本毫無掩飾。


    季筱錯愕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神思,“動車而已,不會超載的,放心......”


    放心兩個字還沒說完,景墨弦已經倏地起身,待季筱回過神來,她已經被他完全扣住,籠在沙發的角落裏。


    黑翳如山壓在頭頂,讓她不自在地又往後仰頭,“景墨弦,你幹嘛?”


    他如山屹立,冷冷地看著她,“你沒問題,孩子也沒問題麽?”


    話語如冰,寸寸寒涼,季筱咬了咬唇,忽略掉心裏的那股子不舒服,盡量平靜地迎上他的雙眸,“他還小.......”


    “還小?”景墨弦冷冷一笑,抬手,倏地捏住她的下頜。


    他力道很大,捏得她有些疼。


    “你是不是忘記了之前的教訓,季筱?!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讓你自己危險,也要讓孩子危險嗎?!”


    他指尖有淡淡的煙草味,慢慢竄入她的鼻腔,季筱胃部一陣反胃,眉心緊擰,“我說過沒問題的!陸蘇堯已經進監獄了,你管好你自己的小姨,就不會有人來找我和孩子的麻煩!”


    她音量陡然加大,似是低吼。


    景墨弦眉心一跳,越發地不悅,手倏地一鬆,新鮮的空氣瞬間湧入,季筱鬆了一口氣。


    可——


    還沒來得及再呼吸一次,景墨弦已經驀然逼近——


    這一次,他的鼻尖幾乎碰到了她的臉——


    燈光之下,那眸中全是危險的暗芒,“如果孩子有事,你賠得起嗎?”


    話一落,季筱陡然一驚。


    聽他這話的意思,好像她不在乎孩子一樣?!


    心裏無名竄出一股火氣,她抬手將他狠狠一推,見他紋絲不動,她幹脆低頭,往前一縮,整個人從他的臂彎下鑽了出來,“景墨弦,夠了!我是孩子的親媽!不需要你來操心,也不需要你來警告我要怎麽保住孩子!回去過年是我的自由,景宅我不會去!”


    景家的人,除了外婆之外,估計也沒有人喜歡她。


    她又何必去自討沒趣?


    再說,孩子是孩子,她是她!


    她可不歸他管!


    他如此在意這個孩子,在意到幾乎已經是病態!


    除去這段時間幾乎和她的形影不離之外,她也知道,他找了好多保鏢在暗中看著她。


    是怕她跑掉嗎?


    嗬......


    以他景家的財力物力人力,想要留住她,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她不是不願意深想,而是不敢深想——


    比如為什麽那麽巧,他會在自己醉酒之後出現在酒吧?


    比如為什麽那麽巧,她就那麽一夜,就懷孕了?


    比如為什麽那麽巧,他也是陸蘇堯的大哥?!


    她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巧合罷了。


    可世界上,又怎麽會有那麽多巧合的事?


    但,她也想不明白他要的是什麽——自己一介孤女,一無所有,連設計都不算是最拔尖的。


    而這個孩子,他卻如此地勢在必得......


    兩個人原本永遠不會有交集,隔得天差地別的人,怎麽會發生這種種的事?


    她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


    唯一能做的,就是堅持不要和他發生太多,太多的交集。


    因為這個男人,仍然讓覺得危險,致命的,真真切切的危險。


    沒有理由,沒有原因,隻是女人的直覺......


    景墨弦沒有出聲,隻是站在原地,極冷,極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甩上大門離開。


    季筱愣在原地,聽著那砰地一聲關門,胸口微微一顫。


    .....................


    第二天有麵試,幾個被沈致遠推薦的人都到了公司。


    專家們也從國外趕來,對他們幾個人進行逐一考核。


    到最後考完,已經是下午時間。


    季筱和薑雨並肩從景氏裏出來,天空中已經飄起了零星小雨。


    “我去接孩子,然後我們火車站匯合。”薑雨說。


    “一起吧,我東西已經收拾好了,行李箱在車裏。”


    “也好。”


    兩個人上車,接完孩子直奔火車站,時間剛剛好。


    春運時間,火車上也並不太擁擠,反正隻有幾個小時的車程,季筱和薑雨說說話,也就到了。


    阿麗把她送上車之後,折身給景墨弦打了一個電話,“景先生,季小姐回老家過年去了。”


    “知道了。”


    景墨弦挑眉,淡淡地把手機扔回麵前的茶幾上,抽出一根煙,點燃夾在指尖。


    “二哥,怎麽心不在焉?好好打牌,不然我還以為你在給我們發壓歲錢呢!”葉嘉楠晃了晃頭,“季筱回老家過年了?”


    景墨弦長指一頓,麵色已然不豫。


    對麵的楚燕回失笑,甩出一張牌,“嘉楠,你還說?哪壺不開提哪壺!”


    “閉嘴。”


    景墨弦淡淡出聲,丟出一張牌。


    “胡了!”許睿之把牌一推,“敢情今天景地主是來送房子給我們過年的!這買賣劃算!”


    景墨弦掃了兩個發小一眼,“再多話,房子就收回來。”


    “好好好,不說,不說,”楚燕回失笑,把牌推進麻將機裏,“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季小姐,難道這麽久了,還沒把你認出來麽?”


    景墨弦把煙頭扔進煙灰缸裏,冷淡清幽地掃了他一眼,“需要我把你的嘴縫上嗎?”


    “不不不,我錯了,錯了,咱繼續,繼續啊!”楚燕回痞痞一笑,“來,我繼續劫富濟貧咯!”


    ....................


    季家鎮在c市東北部,小鎮在山坳裏,兩邊都是巍峨的山,中間一條河流如白練滑過。


    小鎮民風尚算淳樸,比起大城市來,年味更濃一些。


    薑雨的孩子叫小奶包,是個女兒,今年剛滿五歲,人小鬼大得很,剛一到鎮上就和周圍的孩子們打成了一片,小嘴甜甜地姐姐哥哥叫個不停。


    季家二老見到季筱和薑雨,自然是高興的,季奶奶忙著又煮湯圓又做酒釀。


    季筱跟著她一起在廚房裏,坐著小木凳,往灶台裏麵添柴火。


    “湯圓湯圓,團團圓圓......”


    蒸蔚的白氣裏,季奶奶把湯圓撈出鍋,“團圓咯......”


    季筱眼圈微微熱了熱,有些紅了。


    團圓......


    這兩個詞,每年都在說,可是每年,都做不到。


    父親無跡可尋,母親還在牢裏。


    何時,才可以真正地團圓?


    “來,過來吃湯圓,”季奶奶招呼她過去,壓低聲音道,“薑雨知道你和景墨弦的關係嗎?”


    “知道。”


    “哦哦,那他怎麽沒跟你一起回來?”


    “為什麽要和我一起回來?”


    季奶奶一愣,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你喲——”


    “吃湯圓吧!我餓了!”季筱拉開椅子坐下來,又招呼院子裏的薑雨和小奶包,“進來吃東西咯!”


    ................


    老房子是青瓦白牆的平房,總共隻有兩個臥室。


    爺爺奶奶一間,季筱和薑雨一間,小奶包不肯自己睡臨時的小床,硬要擠在兩個人中間,“筱筱阿姨,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季筱有點錯愕,“故事?”


    “是啊!”小奶包拚命往季筱懷裏拱,“我最喜歡你了!”


    薑雨失笑,伸手輕輕拍了一下女兒的頭,“媽媽下午就批評了你一句,你就這麽記仇?不喜歡媽媽了?”


    小奶包撅了撅嘴,一臉的不高興,“誰叫媽媽要批評我呀!我明明隻是多吃了一顆糖而已啊!


    ”


    “你都蛀牙了,還吃?!”


    “我蛀牙了,媽媽就不喜歡我了嗎?”小奶包嘴巴一扁,大眼睛撲閃撲閃地,差點落下眼淚來。


    薑雨一下子就心軟了,“好了好了,聽故事吧,下次別貪吃了,媽媽最愛小奶包了!”


    “真的?!”


    “當然!”


    季筱在一旁看著母女二人的互動,心口微微泛出一股暖意。


    自己這個孩子生下來,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


    “筱筱阿姨,講故事吧!”小奶包又開始纏著季筱,嬌嬌氣氣地哼著。


    季筱沒辦法,隻能起身,“故事呢,阿姨現在還不會,但是我有一個神器。”


    “什麽東西?這麽神秘?”薑雨失笑。


    “喏,”季筱從包裏拿出兩個娃娃中的一個,“胎教故事機!”


    “哇哦!”小奶包興奮得一把拿過去,“筱筱阿姨真好!”


    “你還真是有心,”薑雨起身,把小奶包抱回她自己的臨時小床上,小家夥開始一個人津津有味地聽故事,不再理會她們。


    季筱輕輕笑了笑,重新躺回床上,把燈光調暗。


    有心的人,不是她。


    而是他。


    昨晚他生氣地走了,她到現在也沒有看到他。


    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生氣?


    自己是不是應該告訴他一聲,自己已經到了?


    “季筱,發什麽呆?”薑雨躺在她身邊,輕輕出聲。


    “哦,沒有,沒有。”


    季筱咬了咬唇,抓過床頭的手機,原本想撥電話,可踟躕了片刻,還是點開了短信編輯功能——


    應該怎麽說?


    我到了?


    好像太生硬了。


    我已經到老家了?


    是不是太囉嗦.......


    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了一會兒,猶豫良久,還沒來得及編輯好短信,收件箱倏地一亮。


    一條短信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


    她退出編輯,點開一看——


    發件人:景墨弦。


    心口微微一跳,指尖點開那條短信——


    英雄跨馬揚長去,美女騎馬載福來。值此辭舊迎新之際祝你新年大旺:出門賺錢錢到手,上網釣魚魚上鉤,餐餐鮑翅享不盡,天天靚妞泡不完!


    季筱:“.......”


    短信,群發的吧?!


    她盯著屏幕,有些哭笑不得。


    這個景墨弦!


    把那條短信刪掉,身邊的薑雨已經睡了,她把手機放在一旁,打算睡覺。


    可剛合上眼,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又是景墨弦的短信。


    點開,依舊是群發!


    季筱咬了咬唇,心裏的失落又湧出來,加深了些許。


    他什麽意思?


    在試探她到了沒有?那為什麽不明說?


    還是......她隻是他眾多號碼中的一個,對他來說,並沒有任何特殊的含義?


    這種群發的短信,應該是這樣吧......


    ..................


    同一時間,京州。


    夜色繁華,明媚的霓虹透入窗欞,將男人堅毅的五官襯得更加立體。


    景墨弦單手端著紅酒,斜倚在窗邊,另一隻手颯爽地放在褲袋裏。


    他仰頭,喉結聳動了一下,吞下一口酒,再去摸褲袋——


    手機不見了。


    轉頭,幾個損友正拿著手機在那裏不知道鬼祟什麽,他麵色沉了沉,上去一把將自己的手機拿回來,“你們是太無聊了。”


    楚燕回嘻嘻一笑,“無聊的是你吧?也不出去樂嗬,就在這裏站著看夜景!沒有人比你更無聊。”


    景墨弦睞了他們一眼,又垂眸掃了一下手機。


    屏幕,還是亮的。


    發件箱提示,他們用自己的手機,發了兩條短信給季筱。


    “別亂來。”


    景墨弦深吸了一口氣,擰眉,有些鬱悶地把手機放回褲袋裏。


    “哪有亂來?”葉嘉楠哼了哼,“給季筱發個祝福短信而已嘛!”


    景墨弦沉沉看了他們一眼,轉身走到隔壁房間,打算躺到床上休息。


    可手機,卻震動起來。


    屏幕上那串號碼讓他手指微微一蜷,然後接起,壓在耳邊,“喂——”


    暗夜裏,他的聲音格外低沉,似是帶著微醺。


    電話那端,季筱輕輕抿了抿唇,“你是不是.....發錯短信了?”


    隔著電流聲,她也能聽到他微微放緩的呼吸。


    “是葉嘉楠他們開玩笑的。”他道。


    “哦——”


    季筱低低應了一聲,聲音拉得有些長,似乎,是失望,“那沒事了,我掛了,晚安。”


    她輕輕握了握自己的掌心,打算掛斷電話。


    “季筱——”景墨弦卻突地,出聲,喚了她的名字。


    那聲音極近,像是溫水一樣環繞而來,季筱忍不住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忽覺喉口有些發幹,“還有事?”


    她的聲音,澀澀的。


    “你還記得——”


    他話還沒說完,季筱手一震,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巨響。


    手機砸落在地,再撿起來,已經信號全無。


    小奶包嚇得大哭出聲,薑雨猛地驚醒過來,“筱筱,發生什麽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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