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水隻能看到一些尋常的小鬼而已。


    這畢竟不是純正的陰陽眼,我還有很多東西是看不見的。


    爺爺的本子上說過,像我這樣的情況,怨氣重鬼根本看不到,而那些頗有道行的妖魔鬼怪,我更是兩眼一抹黑,和瞎子沒什麽區別。


    楚瑤是個例外,她畢竟是我的家鬼,再說了,她也沒什麽怨氣。


    但有些時候,鬼是可以現形給人看的。


    這就是有些人明明不是陰陽眼,卻在偶然間看到了鬼的原因。


    當然這不意味著人人都有機會見到鬼,鬼現形也是要耗費元氣的,一般鬼不會這麽做。


    楚瑤神色肅穆的盯著土路,脖子隨著那陰風緩緩的轉動,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麽嚴肅的時候。


    如果我和那看不見的鬼東西起了衝突的話,單純憑借楚瑤,我能應付嗎?


    過了大概十多分鍾,那陣陰風終於徐徐散去。


    老牛累的趴在地上直哼哼,而楚瑤也是如釋重負的歎了口氣,轉過頭來就朝著我靠了過來:“少爺,幸虧躲的及時,不然可就麻煩了。”


    “那現在沒事了?剛才究竟是?”


    “是厲鬼!很多,有上百隻!”楚瑤重新趴在了我的肩膀上,聲音很凝重的說道。


    上百隻厲鬼!


    從村子裏麵出來。


    那河口村豈不是死絕了?


    我這般問向楚瑤,楚瑤便是搖了搖頭,說她也不清楚,有可能是村子裏的人都死光了,但也有可能隻是路過的一群野鬼而已。


    胖子看著我對著空氣說著鬼話,就傻愣愣的看著我,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後背,用顫音問:“偉哥,你在幹嘛啊?和誰說話呢?”


    被他這麽一戳,我才意識到我身邊還有個人呢。


    轉過身來,我衝著胖子尷尬一笑,就道:“都是咒語,咒語。”


    胖子膽子小,我怕說我身邊還帶著一個家鬼會嚇到他,就糊弄他說這些都是咒語。


    反正他也聽不懂什麽事咒語,我說是就是了。


    得到楚瑤的首肯,我這才拉著胖子從土堆後麵走了出來。


    胖子問了和我問楚瑤相同的問題,我就像個傳令官一樣,將楚瑤的話轉述給了胖子一邊。


    胖子摸著肥嘟嘟的下巴,臉上一陣的後怕:“我雖然沒看到鬼,但是那些髒東西路過的時候,我真的害怕了,渾身打冷戰啊。”


    “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趕緊進村看看你老叔還在不在了!”我指著河口村,心裏也著急了起來。


    胖子一聽,就邁出沉重的步伐,帶動全身二百多斤的肥肉跑了起來。


    村頭的老牛趴在磨盤旁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和楚瑤看。


    那一雙眼睛通紅,地上洇濕一片,全是眼淚。


    進了村,我們沒有心思閑逛,胖子就帶著我直奔他老叔家。


    “偉哥啊,提前和你說下,我老叔這人有些怪,你見怪不怪,問了問題咱就走。”胖子給我打了個預防針,說他老叔年紀輕輕的時候喪了偶,這輩子就自己一個人在村子裏住,無兒無女,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我點頭示意無礙。


    再不正常的人我都見過了,他老叔能有精神病厲害?


    不一會兒,我們就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農家小院,有著一個籬笆,還有幾隻雞鴨在院子裏轉悠。


    我看著一切似乎都很平常,仿佛剛才厲鬼不是從這裏經過一樣。


    楚瑤也在四周查看,黛眉蹙著,似乎沒看出什麽不對,就回到我身邊,警惕的看著周圍。


    有她在,我還是比較安心的。


    我和胖子進了院子,他準備去敲門。


    可誰料就在這時,屋子裏麵突然傳來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老伴啊,多吃點啊,這麽多大碴子粥呢!”說著,屋子裏麵又傳出擺弄碗筷的聲音:“你以前啊,就愛喝這大碴子粥,每天早上醒來問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有沒有大碴子粥呀?有沒有大碴子粥呀?這回好了,我給你做了這麽多,包你吃個夠!”


    胖子伸出去的手停頓了一下,回頭皺著眉看了看我。


    我倆大眼瞪小眼,都有些懵了。


    他不是喪偶了嗎?


    難不成又找了一個?


    顯然胖子也不知道這事,同樣的一臉茫然。


    “看看是誰!”胖子說完,就敲了敲房門。


    “誰呀?”


    屋子裏麵傳來了腳步聲,胖子就喊道:“老叔,是我,你大侄子!”


    “於達?”男人敞開門,看了於達一眼,布滿胡茬子的嘴就咧開笑了起來,連忙招呼我們進去。


    於達的老叔,是個典型的莊稼漢,身上應該有的是力氣,人長得也很糙,胡茬子一看就很紮。


    胖子進屋就給我介紹,說我是他最好的鐵哥們,也是單位同事。


    我和這中年男人握了握手,笑了笑,隨後就朝著屋子裏瞄了一眼。


    這一看,我心裏便是微微一驚。


    屋子裏麵擺著一張飯桌。


    這飯桌倒是沒什麽問題,問題是飯桌上擺的東西,的確有些詭異。


    飯桌前,隻有於達的老叔一個人,但是卻擺了兩副碗筷,一副是碗裏乘著滿滿的大碴子粥。


    而另一隻碗裏的大碴子已經喝掉了一半。


    如果單純隻是這些的話,其實我在進屋之前就已經猜到了,和空氣說話的不僅僅隻有胖子他老叔,我也經常和空氣說話對吧。


    讓我感覺真正詭異的是,這大叔竟然把一張黑白遺像放在了那碗粥的前麵。


    不!


    應該說是那碗粥放在了遺像的前麵。


    胖子看了那遺像,心中也是一驚。


    那遺像上麵是個女人,年紀應該不算太大,也就三十歲的樣子,正是胖子說過那個已經去世多年的嬸子。


    他就這麽和遺像一起吃飯?


    胖子這個預防針算是白打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和遺像一起吃飯的情況。


    這飯要我可吃不下去。


    胖子之前還說要我見怪不怪,可他現在自己都有些哆嗦了。


    “於達啊,你和這小兄弟吃沒吃啊,我家也沒啥好的,過的清貧,就這點大碴子,湊合吃點吧。”


    大叔還挺熱情的樣子,拽著我就要上飯桌,還回頭看了看那遺像:“我說老伴兒啊,這有客人來了,你也不說句話,你讓人家怎麽看你。”


    我一聽還要吃飯,就嚇得趕緊把手收了回來,客客氣氣的道:“不不不不不不……大叔,我們吃過早飯了,現在還撐得慌呢,我們不餓,你先吃吧。”


    我這邊推脫,於達就打了個岔。


    他是個急性子,加上這河遺像一起吃飯的場麵太滲人,就說:“老叔,我哥們有要緊事,過來和你打聽個人,完事馬上就要走,你等會兒再吃吧。”


    大叔聽了這話就撂下了碗筷,我見狀趕緊將母親的照片掏了出來。


    “叔,您給看看,這人您見過沒?”我一邊說著,還一邊將包裏的中華掏出來,給大叔遞了一根。


    大叔接過煙,眼前一亮,拿著煙卷在鼻子前麵一過,十分享受的樣子。


    我一看,這也是老煙鬼一枚,就掏出一整包的中華往桌子上一拍。


    胖子看著我隨手就拿出一包中華來,也是重新打量起我來,好像不認識似得。


    我平時,可是連長白山都抽不起的窮鬼啊。


    大叔眼睛更亮了,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誇讚不絕於耳:“小夥子,沒想到你還挺會來事的,我喜歡。”


    說完,大叔點了煙,然後將照片拿起來看了一眼。


    “哦……這個姑娘啊……”大叔手指輕輕敲著飯桌,不一會兒就將照片還給了我,說:“這姑娘我見過,今天早上天剛亮的時候路過村子,去蘇家屯了。”


    蘇家屯?


    這個名字我非常非常的陌生,從來沒聽說過。


    倒是胖子似乎聽過這名字,就問:“老叔,是河口下遊那個屯子?”


    大叔點了點頭,隨後吸了一口煙,將照片還給了我,問道:“小夥子,你是要去蘇家屯嗎?”


    我當然要去,這可以說是唯一的線索了,已經走到這步了,我還能回去嗎?


    “哦……”大叔見我點頭,就眨了眨眼,深深的看了看我,然後將煙頭掐滅,目光轉向胖子:“於達,他去行,但是你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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