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非但沒有救活李嬸的男人,反倒她的女兒也跟著一起死了。


    而且死法很蹊蹺,和他父親一樣,死在了同一個地點,同一個位置。


    村裏上上下下都議論起來,覺得這事太過邪門。


    李嬸的女兒才上幼兒園的年紀啊。


    沒了丈夫和女兒的李嬸能不發瘋?


    一大早我家門就被李嬸給砸了起來。


    爺爺皺著眉頭起來見了李嬸,在看到明晃晃的菜刀後,嚇得老臉一白,果斷的朝著奶奶身後一鑽。


    我爺爺是神棍,奶奶則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別人下地幹活的都是男人,我家是女人。


    所以李嬸這個家庭主婦根本不是我奶奶的對手,幾下就被卸了菜刀,給治得服服帖帖的。


    爺爺見人被控製住了,這才小心翼翼的出來。


    看到爺爺,李嬸再度發飆,但是被按在地上起不來。


    於是乎,爺爺就施施然的穿好了衣服,背上小書包在奶奶的幫助下一同來到了李嬸家。


    爺爺看了看門簾,上麵的紙人已經沒了,就問李嬸紙人哪去了。


    李嬸頭發淩亂,眼睛瞳孔全是血絲,像瘋了一樣破口大罵:“我閨女死了,你以為我還能掛你那破玩意,臭騙子,你們全家不得好死!”


    女人的聲音尖銳,鄰裏四周皆是議論紛紛,有的覺得是我爺爺害了人。


    也有人覺得我爺爺雖然吊兒郎當,但不像是會害人的樣子


    爺爺聳了聳肩,一邊掏著耳屎一邊走到垃圾桶旁,將上麵的紙人拿了起來。


    圍觀的老少爺們全都將目光放在了我爺爺的身上。


    爺爺的淡定,讓議論聲減弱了許多。


    爺爺將紙人拿起之後,便來到了那張停著李嬸女兒的草席旁。


    “拿鐵盆來!”


    爺爺吩咐一聲,幾個村民對視一眼,最後還是有幾個信得過我爺爺的拿來了鐵盆。


    鐵盆拿來,爺爺將紙人放在鐵盆之中點燃,並將其放在了草席前麵。


    紙人一點點的燒成灰,爺爺默念咒語,隨後照著李嬸女兒的人中狠狠地掐了下去。


    嘩啦!


    隻聽一陣堂風劃過,李嬸的女兒全身一顫,醒了過來。


    李嬸當場驚呆了,其他的村民也震驚了。


    看到爺爺用紙人救活了女兒,李嬸這才醒悟過來:“我男人和我女兒是一天生日,你……你最初要救的,不是我男人,是我女兒?”


    爺爺最初要救的,其實壓根就不是她的男人。


    用我奶奶的話說,你來找我家老鬼的時候,你男人都死了三天了,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活了。


    經過這事,李嬸給爺爺千恩萬謝,甚至抱著孩子給爺爺下了跪。


    爺爺在十裏八村的名也是一炮打響,孫大仙由此而來。


    我坐在車上想著兒時關於爺爺的記憶,不由得想到了我的父母。


    在我的腦海之中,我有母親的印象,但卻沒有父親的概念。


    爺爺告訴我,我的母親被人偷走了,而父親的事情,卻從來不說,可以說我從小就是爺爺一手帶大的。


    就在我沉思的時候,大巴車突然停了一下,車子搖晃,將我思緒拉了回來。


    我看了看車窗外,是到臨縣了。


    從黃縣到樺樹村需要經過兩天的時間,中間還要倒車一次。


    臨縣有人上車,而我身邊的座位也終於有人坐上了。


    我一看到要坐在我身邊的人,就不由得將身子坐直了起來。


    那是一位身著西裝的女性,年紀看起來比我大一些,應該有二十五歲以上的樣子,燙著一頭波浪卷的頭發,最最別致的,便是她眼角長著一顆很小的黑痣。


    相比在精神病院遇到的那個夏琳,她的身上帶有一股略顯成熟的美。


    這是典型的都市麗人啊,和我半個農村人相比簡直就是天地之差。


    這個年紀,我暫且稱之為女孩吧,畢竟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一個這麽漂亮的女孩坐在我身邊自然是好事。


    可我也不是看了美女就渾身發癢的人,和她坐在一起,自然沒有什麽故事可發生,畢竟是路人。


    然而讓我意外的是,當車子開到下一站地的時候,這位西裝美女猛然直了直身子,目光平視前方。


    我被她幾乎是痙攣一樣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朝著她看了一眼。


    隻見那女孩目視前方,一雙瞳孔毫無色澤的說道:“要進村,先準備足夠的紙和香,到了村頭老廟,跟著黑貓走,黑貓上樹方可進村。”


    說完,車子正好停了下來。


    我愣了一下,四下看了看,然後指著自己說:“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那女孩的姿勢好古怪,而且她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我。


    我說完話,她沒回應我,而是木訥的隨著幾個中途下車的乘客一起下了車,留下一臉懵比的我。


    此後我一直在尋思這件事情。


    村頭老廟。


    黑貓。


    我覺得那人八成是在和我說話。


    樺樹村有一片林子,林子裏麵的確有一個土地廟,很破很破,沒什麽香火。


    可她為什麽和我說這些?


    難道我認識她?


    我想了很久,最後得到的答案是否。


    我壓根就沒見過這個人,可是讓我不安的是,她竟然認識我。


    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我有一種全身被扒光了,四周盡是人在偷窺,而我卻抓不到偷窺者的無力感。


    不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她讓我帶上紙錢和香,多半是對付鬼的。


    如果她所言非虛。


    那麽樺樹村發生了什麽,爺爺怎麽樣了,難道也被鬼給害了?


    想到這,我歸心似箭。


    換乘休息的功夫,我去買了足夠的紙錢和香,以備後患。


    第二天早上,背著一大包紙錢和香的我站在了村頭的老廟旁。


    夏天的清晨依舊很清涼,鄉下的空氣濕潤而且十分清新,但同樣的,微涼的空氣讓我渾身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低矮的土地廟安靜的趴在晨霧之中,旁邊幾座墳丘一映襯,荒涼和陰森展現的淋漓盡致。


    按照那女孩所說的,我想進村的話,就要在土地廟這附近找黑貓。


    我撓了撓頭,心裏在糾結究竟要不要聽那女孩的話。


    思前想後,我決定先去看看土地廟。


    雖然我很想馬上回家看看,但也不急於一時,先探探虛實還是好的。


    土地廟很小,隻有不到五十平米,裏麵供奉著幾尊泥土雕像。


    我走進土地廟,看到的便是幾隻掛在牆壁上的蜘蛛和蛛蜘網,破舊的牆壁盡是風雨蠶食的痕跡,就連土地公土地婆的雕像都顯得破敗不堪。


    我對著兩位土地神恭敬的拜了拜,這一低頭,便是被兩個雕像下麵的東西給吸引住了。


    土地公土地婆都坐在椅子上麵的兩個老人,在他們掉下的下方,竟然擺著兩雙鞋。


    那是兩雙布鞋,看款式,應該是老一輩人穿的那種黑布平底的鞋子,我們村裏的老年人也有穿這樣鞋子的。


    兩雙鞋不偏不倚,正好擺在土地公婆的兩雙腳下麵。


    如果神像能動的話,他們應該能直接穿上鞋就走。


    鞋子配神像,我心裏一陣抽動。


    我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麽詭異的事情。


    神像下麵擺著鞋,是給神仙穿的嗎?


    在農村,有很多這樣稀奇古怪的民俗,看起來詭異至極。


    但不論這究竟是什麽風俗,兩雙鞋擺在神像下麵,還是看的我心裏直發毛,荒郊野外的,誰見了不怕?


    我不敢再待下去了,一邊拜著,一邊緩緩的朝外麵退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詭異的笑聲突然從神像上傳來,嚇得我差點尿了出來。


    我驚得四下張望。


    嚇得屁滾尿流,轉身就要跑。


    可是我剛要轉身,一雙腳卻不由得停了下來。


    因為我在神像的腦袋上麵,看到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此前那不是笑聲。


    聲音雖然很像是有人在笑,但和人的笑聲,還是有點區別的。


    在看到那黑乎乎的東西後,我才明白過來,那是黑貓的叫聲。


    我抬起頭,和那黑貓對上了眼。


    貓的眼睛很特別。


    一般的貓在白天的時候,瞳孔是豎起的,而到了晚上,因為捕食的特性,它的瞳孔會放大,很細很尖的那種。


    可它的瞳孔,現在就是圓的的。


    現在可是白天啊。


    貓這種東西太通靈了,生下來就是天生的陰陽眼,能看到很多凡人看不到的東西。


    據老一輩的人說,如果一直貓衝著你叫,那說明你身上應該是帶著很多髒東西。


    尤其是……黑貓!


    它現在很安靜,可剛才,它似乎是衝我叫了。


    叫了一聲算嗎?


    我覺得算,如果誰說我現在身上一點髒東西沒有,我自己都不信。


    那黑貓看著我,慵懶的身子直了起來,居高臨下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像某種大貓,派頭十足。


    貓是慵懶的動物,可謂奸懶饞滑的代表,能這般正襟危坐的時候少。


    我再想究竟要不要跟著它走。


    猶豫是肯定的,因為我不認識那女人,她突然說了一句話是真是假,我沒辦法辨別。


    可誰知,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那黑貓倒是很果斷的縱身一躍,從兩米高的神像上跳了下來。


    肉墊輕輕點地,沒有揚起半點灰塵的黑貓緩步走出了土地廟,朝著村子裏麵走去。


    “等等!我還沒準備好呢!”


    這黑貓說走就走,我還沒想好要不要跟,它已經開始行動了。


    那我究竟要不要跟上?


    我看那黑貓沒有要等我的意思,心裏越發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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