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琛哥給給我的印象很深刻。


    他是一個很暴躁的男人,說白一點就是有暴力傾向。這一類人會用一些粗暴的行為來表達自己的情感,甚至是來表達自己對同伴的關心。一方麵是因為缺乏表達能力,另一方麵是性子比較急。


    雖然行為上很粗暴,但看得出來心地很善良。


    這個女人沒有說謊。


    當年被拐到阿裏的女人很多,琛哥見一個就收留一個,給她們吃住還保護她們。


    但阿裏這個地方早年治安很差,亂世之中出了這麽一個“英雄”對於這些落入紅塵,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她們而言,琛哥就是她們心目中的神。但這個神並不是萬能的,隻是在黑暗時代中的一縷陽光,並不能成為她們永久的保護傘。


    後來,唯薇就出事了。


    琛哥灰心喪誌,自己出錢買票把這些女人全部送走,不願意走的他就幫著找正經工作。


    剛才我們見麵的那間酒吧,就是其中一個女人開的。


    這個女人叫阿珍,是她們中最好命的。因為臉蛋不錯,琛哥給她介紹了一個正經人家,結婚以後就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而像她這樣沒有臉蛋,也日漸衰老的女人,就隻能想辦法混日子。


    “琛哥不讓我做,可我又能怎麽辦。”


    她和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在一條少有人經過的小巷子裏。


    剛才在酒吧裏琛哥發怒,把她給罵跑了,也衝著我狠狠丟了一個“滾”字。


    所以,我也走了。


    出來以後我就追上這個女人,然後以送她回家為由繼續問點什麽。


    可是。


    聊了沒幾句她就不想繼續聊了,她不是害怕琛哥的暴脾氣,而是覺得這樣是在背叛他,良心上過意不去。雖然已經很少和琛哥見麵了,但琛哥這兩字在她們心裏麵,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取代的。


    “不好意思,給你惹麻煩了。”


    “男人嘛,都是片段式記憶,他發發脾氣明天就忘了。”她釋然向前邁了兩步,然後轉身,“我到家了,再見。”


    “你叫什麽?”我忽然很想知道她的名字。


    “剛才,你還沒有告訴我,琛哥是不是喜歡唯薇?”我目送她離開。


    “秀兒。”


    “你相信友誼嗎?”她看著我,然後苦澀搖頭一笑,轉身遁入黑暗的夜色裏。


    友誼……


    我相信男女之間存在單純的友誼,但為了一個女人折磨自己這麽多年,這份友誼真的就那麽單純嗎?


    我沒有回家,回到那間酒吧。


    酒吧老板(阿珍)哄著坐在角落裏的琛哥,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了,總不能一直這麽折磨自己。琛哥揪著自己的頭發,說當時就差一點點,自己明明就路過那個地方,可就是陰差陽錯地去了別的地方。


    阿珍抱著琛哥的頭,哄著。


    阿珍的老公在旁邊遞著紙巾,一點也不吃醋。


    由此可見他們之間的友誼,也間接向我證明了琛哥的人格魅力。


    “對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理由站在他麵前,但為了破案我更沒理由不去主動尋找線索。所以我隻能拉下自己的麵子主動和他說了聲對不起,雖然我知道自己並沒有什麽錯誤,反而是他行為粗暴濺了我一身酒水。


    所以,與其說我是在道歉,不如說是在體諒他。


    可能是不想自己狼狽的樣子被一個外人看到,所以他從地上站起來,踉蹌著走到一把椅子旁坐下。


    “你是警察。”


    “嗯。”


    他笑了一下,很不屑。


    他並不是在針對我,而是打心眼兒裏瞧不起我的職業。


    據我所知。


    當年他們多次報警,阿裏方麵卻隻有僅僅幾個警察出勤,隻是例行走訪詢問當作失蹤案件調查。所以在他心裏唯薇的死這些警察也有責任。這並不是他一種偏激的情緒,的確,他們是有很大的責任。


    最大的責任是用職業來衡量生命的價值。


    像唯薇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他們動用大量警力,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市委領導班子身上結局可能就不一樣了。


    就有這樣一件很滑稽的事兒,一個市裏麵的部門領導家裏的一隻狗丟了,就讓市裏麵各個部門幾百人放下手上重要的事兒,幫他滿城去找一隻狗,導致老百姓上訪找不到人,懸而不決的案子得不到及時處理,消防官兵無法及時感到火災現場,對此他還自欺欺人搪塞說狗命也是命,他這是在挽救一條生命。


    話說得有點多了,我隻是想表達……


    有些人活著還不如一隻狗!


    所以也不怪琛哥對警察會有這麽大的敵意。


    “可以聊聊嗎?”我試探著問他,見他不說話就慢慢坐下,“我不是有意要打聽什麽,但作為警察我又不得不問,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工作。”


    “問了有什麽用嗎?就算我今天告訴你,你能抓到人嗎?”


    “我會盡力。”


    “盡力就是不一定了,嗬!”他把雙手伸出來放到桌上,“抓我,現在就抓我,不然我一定會殺了他。”


    “我從來不抓好人。”


    “誰說我是好人?我都要殺人了你還不抓我?”他情緒一下激動起來,“你們警察都是自詡清高,就知道馬後炮,事兒後諸葛,你告訴我,我說的有沒有錯?”


    我被他噎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他說的一點錯都沒有,刑事調查都是事後諸葛,警察也向來無法阻斷刑事案件的發生,隻能遏製。但這個世界的規律就是這樣,我們誰都沒有辦法改變這種規則,能做的就是討回一個公道,告慰死者,撫慰生者。


    “就是馬後炮也有它的價值。”


    他看著我。


    我繼續說,試圖說服他,“相信我一次,和我說說唯薇的事兒。”


    “滾!”


    他目光殺氣騰騰。


    這是一個喜怒無常的男人,不按照正常的思維邏輯和你交談,所以有些讓人摸不準他的心。


    第一次。


    破案的壓力是來自於人的自我封閉,他和夏爾巴一樣不願意提及這段往事,但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人心生好奇。可,他們有權利保持沉默,倒是我沒有權利探究他們的內心,去撕開他們的傷疤。


    “你……再好好考慮一下。”


    一步兩步走向門口。


    我希望再我離開前他可以想通,可惜直到我推開門他都沒有叫我。


    看來,叩開他的心門和挖夏爾巴的心思一樣難,或許這需要漫長的時間。


    外麵很冷,比我的心更冷。


    走了沒多遠身後就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轉身回頭看見一個女人衝著我跑來,距離拉近以後我頗感意外地看到了阿珍。


    “是在叫我嗎?”我問她。


    阿珍點頭,喘了兩口氣兒後問我,是不是真的可以抓到殺死唯薇的凶手?


    確切說我是有這個打算,但能不能抓到還不好說。


    之前夏爾巴和琛哥說過,他的機會來了。一開始我不敢確定是什麽意思,但是現在我可以完全肯定,夏爾巴一定是掌握到了什麽證據,證明當年殺死唯薇的人和這起案子的主凶是同一個人。


    既然是這樣,破了這個案子,也就自然給了唯薇一個公道。


    “我知道。”


    “嗯?!”


    “你不是想問唯薇嗎,我可以和你說。”


    站在冰冷陰暗的街道上,我望著她臉上的一絲倔強,有所擔心問她就不怕琛哥生氣嗎?


    她果然很倔強,不像秀兒那樣唯唯諾諾,“就算他不開心我也要說啊,被這件事折磨的不隻是他自己,其實,他這個人表麵上很粗魯但內心很細的,過去好幾年了我們都沒有放棄過,可我們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秀兒說你和夏爾巴是朋友,還是外地來的法醫,說句掏心窩的話,反正已經都這樣了也沒什麽損失,我可以相信你。”


    掃了一眼時間,已經很晚了。


    她很聰明,通過我看手表的動作就拆穿了我的心思,“您是不是覺得太晚了不方便,那明天我們約個時間?”


    “我主要是的怕你太冷。”


    “我不冷,我很抗凍的。”她笑了一下。


    “那咱們就別耽誤時間了,銳減一些,挑主要的說。”我實在是等不到明天了,迫切想知道唯薇到底是怎麽死的。


    隨後。


    在這個冷風不斷的街角,她和我講起關於唯薇的那起案子。


    可剛講了沒兩句她的手機就狂叫了兩聲,然後又愕然地停止了。她掏出電話,表情自然地打了回去,但那邊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關機。於是她笑著說可能是小孩子在玩電話,不小心撥到她手機裏了。


    “朋友嗎?”我問。


    “是秀兒。”她回答。


    “原來她還有個孩子啊。”


    “嗯。”


    這時。


    遠處跑了一個男人,是阿珍的老公。看到我以後他有些敵意,語氣中也有一絲責怪,問阿珍怎麽不聲不響就跑出來了。


    “我沒事,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兒沒說完。”


    “不用了。”我合時宜地打斷,減免這個男人對我的敵意也是為了更好開展後續工作,“明天白天我再過來,天冷了,聽你男人的話趕緊回去吧。”


    我一句話少許消除了他對我的敵意,於是他微笑著衝我點頭表示善意。


    我也回了一個笑容,話不多說,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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