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氣無力地回答,說自己不會。


    他冷笑,把我的證件拿了出來,“你法醫,還是檢察院的,騙我?”


    “東西真是你偷的。”


    他拍打我的臉,諷刺我,“他們都是廢物,但我覺得你還有點用。”


    我沒有像影視劇裏描寫的那樣殞身不遜,寧死不屈,在無情的現實麵前這種人永遠隻存在於幻想。當死亡降臨沒有人不貪生怕死,不希望自己活著,毫不避諱地說我也是一樣,不過我不會為了求生而去謀害一個無辜的人,我之所以接下他遞來的刀是想拖延時間,因為我堅信米娜不會拋下我獨自逃走,她現在一定在想辦法向外界求助,所以我要盡可能為她爭取更多的時間。


    是為了所有不幸落到凶徒手裏的無辜生命。


    握著這把完全可以用來殺豬的刀子我走到那張冰冷床前,可能你會問為什麽我不趁機用刀捅死這個凶手,其實我覺得這種想法挺可笑也挺愚蠢的,我隻能說現實沒有影視劇和小說裏寫得那麽輕鬆。


    (ps:雖然這也是一本小說,但作者會盡量寫得更貼近現實,什麽一招製敵,一眼看破凶手,一念之間就可以破獲案子都是不存在的,既然是現實就要涉及到當時環境、外界因素與心理因素,沒有一個人在麵對凶手時會鎮定自若,他們會權衡利弊,並且做好最壞打算,因為每一個不妥當的行為和念頭都有可能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凶手既然敢把刀給我,他就應該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我用刀子反擊),並且有能力和信心將我製服。所以我應當謹慎自己的行為,因為我一個武斷的做法不隻是會給自己招惹到麻煩,還有可能波及到其他受害人的生命安全。


    比如。


    此時此刻趴在床上昏迷不醒,並不知道自己危在旦夕的這個男生。


    如果凶手被我激怒再次將我打暈,我不敢想象那以後等待這個男生的將會是什麽。現在至少刀子握在我的手裏,什麽時候下刀,如何下刀,我覺得我擁有一部分的主動權,能更有利於拖延時間。


    “我沒有解剖活人的經驗,我做不了。”


    “那我就把你解剖了,你自己選吧。”他冷冷說。


    “這把刀不趁手,能不能給我換一把小點的?”


    “別挑戰我的耐性。”他的聲音越來越冷,耐性也逐漸被消耗殆盡。


    我暗自犯難,真是個沒有耐心的家夥。


    “至少我你幫我把他翻過來。”


    他把人翻過來以後我認出正是那個穿著深色馬甲的男生,這是一個善良的孩子,我很難想象在他身上動刀以後會是怎樣一番場景。我繼續拖延時間就問他,萬一解剖過程中他醒過來怎麽辦?


    還有。


    這畢竟不是一具死屍,活人解剖他總該有些要求吧?


    我以為他會暴怒,罵我,甚至因為我問題太多對我動手。但結果卻超出我的意料,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發出刺耳的尖銳笑聲,隨後我和說他已經給對方注射過麻藥,就算他醒過來也不會礙事。


    “注射過麻藥又怎麽會醒過來?”


    “我真想把你舌頭割下來。”他終於發怒了,但很快又壓製下來,“我隻給十秒鍾時間,十秒鍾以後如果你還做我就先殺了你。”


    隨後,他開始讀秒。


    雖然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但我基本也已經明白了。他用的應該是一種特殊的麻醉劑,對被麻醉者的大腦不會有任何影響。這樣的做法並不是出於某種良知,而是一種在受害者精神上尋找樂趣的扭曲心理。


    他一定很享受受害者看到自己被解剖時驚恐的模樣,那樣他會從中找到從別處找不到的樂趣。


    他開始倒數最後三秒鍾。


    我額頭瞬間冒出冷汗,隻剩下這三秒時間了,會發生奇跡嗎?


    隻剩下一秒鍾的時候我雙手握刀,雖然對準了受害人的心口(胸椎下方)但已經時刻準備好將這一刀捅向凶手,做最後的掙紮。


    “慢著。”


    他突然叫住我,給了我一個心理緩衝時間。


    我看見他把一個盛滿冰塊的小型冷藏箱放到旁邊,讓我把取出的內髒逐一放到裏麵。我立即驚覺,愕然望向他,脫口而出,“你是……人販子販賣人體器官?”


    “小時候我有一個偉大的理想,就是當一名外科大夫,可陰差陽錯的我卻做了一名獸醫,社會不給我這個機會我隻能自己想辦法啊。”


    “那你就當人販子?”


    啪……


    他甩了我一記重拳,我再次被打翻在地。


    “我不是人販子,我是在除暴安良……”他咬住牙,又說,“我是在給社會除害,也是給你們積德,世界上那麽多可憐的人等著器官救命,可你們這些人能活著還不知足算計來算計去,社會被你們搞得烏煙瘴氣,我隻能讓你們以另外一種方式重獲新生。”


    “你沒有任何權利決定別人的生命。”


    “如果我早一點有這樣的權利,我老姐就不會死。”


    聽得出來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而這個故事可能就是讓他一錯再錯的誘因。


    他把我的刀搶了下去,似乎要決定自己動手屍解。


    我繼續和他說話,吸引他的注意力,“我知道你肯定有不開心的過去,能不能和我說說,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和別人說。”


    他轉回身,眼神中流露出些許不敢回首的痛苦,過了很久他才前言不搭後語,含糊不清地說了幾句發泄的話,咒罵這個社會的不公與內幕。雖然他說得不多,但從他偏激的話語中我還是了解到了一些信息。


    他有一個姐姐患了重病,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器官,醫院卻因差了20%的手術費沒有及時進行手術,導致他的姐姐錯過了最佳救治時間而死亡。為了湊齊這20%的手術費用他想盡辦法,好不容易湊到了錢趕到醫院姐姐的屍體已經涼透了。


    他表情痛苦,伸出兩根手指,“就為了這百分之二十見死不救,搭進去了一條人命,我不是不付醫藥費,我一直在努力湊錢,你們為什麽不給我和我姐一個機會,我已經把錢湊齊了一份不會少你們的,為什麽,為什麽就不能先救我姐,其實她可以不用死的!”


    他話裏麵有一個訊號,就是“你們”這兩個字。


    我承認這樣的醫院的確道德淪喪,表麵上走程序先交費後手術無可厚非,但實際上是對生命和患者一種極不負責任的行為。但是他因為社會體係中單方麵的一個荒謬現象而仇視整個社會,並做出反人類的行為就是一種更大的荒謬,雖然他的過去的確很可憐但被他殺害的這些人也同樣無辜。


    “所以你開始販賣器官?”


    “我從來沒有收過一分錢,我不想讓悲劇重演,我會幫助那些和我一樣的人,比起這些黑心的醫院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菩薩。”


    “那你有沒有想過被你殺的這些人,他們也有親人也有家庭的。”


    “現在讓我去考慮別人了,你們以前有考慮過我嗎,你們知道等死的那種痛苦嗎,好不容易終於有了希望結果卻又一腳被踹進地獄,本來有希望的能活下來的卻讓你們給毀了,我姐死翹了,你知道這種痛苦就像是被人活活掐住脖子……”他開始用力掐自己的脖子並且暴跳如雷,臉憋得通紅,“你們怎麽他媽的就不掐死我,來啊,你們掐死我啊……”


    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發怒到這種狀態,幾乎就像是一個瘋子,甚至是一隻魔鬼,看到他在我麵前自殘的樣子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真害怕他一發怒就會失控一般揮起刀子在我身上尋找發泄點。


    值得慶幸的是,那扇矮小狹窄的門在這時被推開。


    另外一個凶手(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姑且叫他歪嘴兒,因為他每次笑的時候嘴巴都能裂到耳根,看起來臉好像是歪的一樣)帶著一個姑娘走了進來,他的注意力被成功分散以後情緒得到了控製。


    歪嘴兒把這個全身隻穿著一件裙子,光著腿和腳丫的姑娘推到在地上,又發出那讓人一看就背脊發涼的詭笑。昏暗中我望向這個姑娘的臉,直到她從地上坐起怯弱驚恐地抬起頭時我才認出是許馨朵。


    兩個凶手眼神交流了一下,許馨朵就被從地上拽起來,一把刀也硬生生塞進她手裏。


    他勾起仇恨的笑容說,“你把他殺了,我就放你走。”


    許馨朵剛開始很掙紮,但求生欲告訴她如果想活命就必須照做,於是她還是信以為真地走上前去,把緊握在手裏的刀子放在了自己同伴的心口上。碰巧的是,這個男生忽然蘇醒過來,驚恐地看著自己的好友正用一把刀對準自己,絕望到了極點。


    “他們說隻要殺了你就讓我走……”她咬破了自己是唇,流著淚說。


    “你別信他們的,他們不會讓你走的。”


    他試圖掙紮卻不論如何也動彈不了,那種來自於被動與任人宰割的恐懼是巨大的。


    “對不起……”


    許馨朵手上一用力,刀尖悄無聲息地刺破皮表,少許鮮血從創口中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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