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雨大哭。她說她不可以承認,如果她承認了就會被警察抓走,女兒就沒有人照顧了。


    “你認為是你殺了自己的丈夫嗎?”


    她掩麵,哭著說,那天他丈夫喝醉了,跟她要錢。辛雨不給,就被丈夫打了,不光這樣,連女兒也不放過。她一時慌張就用棍子打了他一下,但沒有想到就這一下,她丈夫就這樣倒在地上,之後再也沒有動過一下。


    “然後呢?”


    她開始猶豫,不敢告訴我。但事到如今,她又不得不說。所以過了一會兒,她說,之後有一個男人進來了,她很害怕,抱住自己的女兒,捂著女兒眼睛,然後,她聽見衛生間水龍頭的流水聲,還聽到地麵被擦洗的聲音,再然後,一個低沉混厚的男人聲音突然在耳旁響起,他說……


    “說什麽?”我追問。


    “他說,讓我記住,我沒有殺人,所以我才一直說自己沒有殺人,可我知道我明明把他給殺死了我男人。”她情緒有些失控,坐立不安,淚又決堤而出,“會不會是那個高中男生,是他威脅我,我殺了人,我不怕死,我就怕……”


    “冷靜點。”我牢牢抓住她的手腕,“你沒有殺人。”


    她緩緩抬起臉,望我,但望到的卻隻是一片黑暗。


    她情緒穩定以後我拿出手電筒,利用紫外線反應找到殘留在地麵上與棒球棍上的血跡,然後我告訴她,從地麵血跡來看應該隻是外傷流血,而他丈夫死因是腦破裂性出血,沒有可能一下就把人打死的。


    “我真的沒有殺人嘛?”


    我直起身望著她,“我願意相信你,前提是你也要相信我。”


    她心理防線被我攻破以後,連忙點頭,“隻要我還能照顧我女兒,隻要你們不把我抓起來我什麽都答應。”


    辛雨一直害怕的,就是被我們抓走,所以她拚命守著這個秘密。


    “除了這些你還有沒有其他瞞著我們的事?”


    “沒有了。”


    “真沒有了?!”我試探問。


    “真的沒了。”她躲閃,回答得不堅定。


    我把她的行李箱拎回臥室裏,告訴她,這段時間她們還不能走。隨後我將準備好的兩千塊錢放到她手裏,“這是我們檢察院的一點心意,你先拿去用。”


    “你們不但不抓我,還給我錢……”她很感動,受之有愧於是推辭,“這錢我不能要。”


    “你就拿著吧。”


    我把錢硬放到她手裏,同時也給了她一張名片,“上麵有我的號碼,有什麽需要隨時給我打電話。”


    “謝謝。”


    我走到門口,不忘回頭叮囑,“我來的時候門沒有鎖,以後多注意。”


    說完,我走了。


    我徒步走在冰冷的街道上,迎麵而來的涼風讓人頭腦清醒,所以在路上我一直想著,出現在辛雨家裏的這個神秘男人到底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麽?辛雨覺得他可能是那個高中生,我認為肯定不是。因為有視頻已經足以對辛雨構成威脅,沒有必要大費周章地帶走屍體,反倒弄得自己一身騷。所以,自然是另有其人。


    回到檢察院。


    門口我看到張漢。見我出現他上前問我為什麽不接電話。我看了一眼,然後笑著回答說剛才在做事,所以就把電話靜音了。張漢把我拉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和我說,今天上午小楊接到一個很奇怪的電話,後來他查了一下,是從西藏打過來的。


    西藏?!


    我急著問張漢知不知道談話內容?


    張漢無奈搖頭。


    “你知不知道專案組進藏的事兒?”


    “知道,丁局和我說了,還讓我保守秘密。”


    我又問,“局裏還有別的人知道嗎?”


    “就我和丁局知道,你是不是怕小楊知道?他不會真是那個細吧?”


    “現在還不清楚。不過,小楊好像沒有親戚在西藏吧,所以這個電話十分可疑。我也不希望他是,畢竟一起工作過。”我拉著張漢,“你跟我進來。”


    回到辦公室裏,我給張漢倒了一碗熱茶,讓他先喝點暖暖身子。


    “有啥事你趕緊說,我還得回局裏呢。”


    “著啥急,我和你說個事兒。”我勾了勾手指,等張漢把臉探過來後,我低聲說,“小梅沒有死。”


    “我知道。”張漢不以為然地說。


    “丁欣和你說的?”我問。


    “這還用誰說嗎,多明顯啊,我早和你說過這就是個套。”就這方麵來講張漢確實比我更精明。


    “那你知道小梅在哪嗎?”我問。


    他搖頭,說不知道。我就讓他坐穩,我告訴他一個非常可怕的消息。聽到可怕二字張漢鄭重起來,然後我把聲音壓得更低,告訴他,小梅人在西藏,目的就是反間。


    聞後,張漢罵了一句臥槽,反間計啊?


    “老徐,進藏可不是鬧著玩的,丁欣感情是送小梅去死啊,小梅要是真死了你不就唾手可得了嗎?!”


    “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說,“知道丁欣為什麽對我和對別人不一樣嗎?”


    “因為她喜歡你啊。”


    “沒錯啊,她是喜歡我,我就是不想喜歡也不行啊。”我實話實說。


    “啊?!”張漢驚了,“老徐啊,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說什麽呢,她是我姐,很吃驚吧?”


    啪……


    張漢直接從凳子上摔了下去,瞠目結舌,張大嘴巴,“行啊老徐,你玩得聽時髦啊,幹姐姐都認上了?!”


    “什麽啊,親的。”我鎮定自如地回答。


    張漢立馬不鎮定了,“你妹啊,嚇到我了,你當是小說世界啊,哪有這麽巧的事兒啊?”


    “你小點聲兒不行嗎?”我責怪了句,然後將他從地上拉起來,“一開始我也不信,但人家鑒定都做了,這還能有假。”


    “丁局她爸在軍區至少是個副軍,少將,我的媽呀,感情你還是個官二代,我說你怎麽就平步青雲了呢,太邪乎了。”


    “你這麽說我不願意聽了,我憑的是真本事。”


    張漢扯開話題,“小梅真在西藏?這套路太深了,你打算怎麽辦?”


    “我問你個事,進藏名額裏有你嗎?”


    “這正是我犯愁的事兒!”他唉聲歎氣。


    我反問他,“沒有你?!”


    “有我啊!”


    我不能理解了,就問,“那你愁什麽?”


    “我去,進藏啊,你還當是去蓮花鎮小打小鬧呢,會死人的。”原來他是害怕了。


    我便說,“我寧願和你換一換。”


    “臥槽,進藏名額裏沒你啊?那趕緊的,我還不想去呢!”


    “行了,別鬧了,丁欣說了,隻要揪出內奸就給我名額,但是我現在又不在局裏,所以這個忙你得幫我。”因為話中有內奸二字我便把聲音壓得不能再低。


    張漢也不再輕忽,認真對待,“我聽說進藏還得準備一段時間,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了,你小子跑不了的。”


    傍晚。


    有一個人來報案說自己受到了恐嚇。


    民事訴訟應該去法院,可他卻偏偏跑到檢察院,而且工作人員還把我叫了過去?


    讓人一頭霧水。


    剛一進去就看到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倒是挺年輕的。從相貌和言談舉止來看應該是一個很本分的老實人。問及身份時我不免一驚,他居然說自己是辛雨的老板。於是,有些輕忽我的鄭重起來。


    “你要告誰?”


    雖然檢察院和法院性質一樣,接受狀告和檢舉,但這不在我的工作範疇內。我所要做的是監督監管市內的法醫工作,所以坐在這裏訊問的確有些與自己的身份不符。


    “我要告的人叫王明沅,是一個剛刑滿釋放的人。”


    王明沅?!很陌生的名字。


    “別等我問,你自己往下說。”我冷聲說。


    “是這樣,我以前抓到過一個叫王明沅的強奸犯,送到派出所,後來他被判了十年,怎麽才五年就刑滿釋放了,這人出獄以後總來恐嚇我,還在我店門前燒紙嚇死人了,你們可不能不管啊?!”


    “您姓林是吧,林先生,這是法院判的案子,你應該去法院才對啊。”我說。


    “我隻能來找你們,你們不是在調查辛雨的案子嗎,人就是這個王明沅殺的,他就是來報複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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