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心裏反射角度來講,一個目擊者對往往要比在現場親眼目睹時更驚慌,這種驚慌來自於一種自我防範意識中的過度擔憂,因為看到現場時她的情緒被驚慌失措所占據,當逃離以後才真正會仔細回想細節的恐怖。


    俗稱後怕,或者說是越思越恐。


    她無時無刻不擔心凶手會來滅口,每天都生活在陽光與歡笑下的陰影中。


    於是我問她為什麽不搬的遠一點。


    她很聰明。


    她說我能想到的,凶手一定也能想到。她認為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另外一個原因是她沒有足夠的經濟條件支撐她逃離這座城市。


    我的第二個問題是她當時為什麽沒有報警。


    他的理由仍舊很簡單,也很充分,沒有膽。


    我告訴她,如果她當時報警的話,這個案子就不會多年不破,說不定她會過得比現在好。


    她開始娓娓道來,講出一個目擊者深埋心中的惡魔。


    幾年前。


    那時黑山縣的經濟並沒有發展到現在這種程度,雖然是在縣城中心到處都是低矮的平方。後來市裏麵投入大量的資金,再加上縣政府到處招商引資縣裏麵經濟總算好起來,後來又從商業轉型成旅遊業,政府出資建造寺院也包括這間般若寺,有意思的是凶手作案就是在建造般若寺征地的時候,凶手作案以後清理現場所以建築工人並沒有發現蹊蹺,於是將案發現場連同周圍的房屋一並拆毀,夷為平地。剛好案發的時候般若寺正在建造,隨著案情並沒有深度進展,所以包括市專案組和縣公安局都沒有把般若寺做為調查對象,直到半年時間過去,般若寺有了建築雛形,而案子卻始終撲風捉影。雖然專案組有懷疑過田闊的嫌疑,但因為田闊突發死亡所以又陷入僵局,一直到現在案子持而不破。


    般若寺建造之前是一片稻田,周圍有十幾戶人家依田而生。徐嬌的家就在這片稻田上,被拆毀以後建造了一間廟,就是徐嬌夢遊去過的七女廟。但徐嬌自己猜測說她夢遊真正原因一定不隻是舊地重遊,她回憶說這段日子她經常夢起凶手殺人的過程,而每一次在醒來的時候都會發現房門開著,她認為自己是在夢遊中重複那年那天發生的事。


    深層剖解這句話的含義就是說她不應該隻是回到自己住過的地方,還有很大可能也同時回到了凶案現場……


    “徐小姐你到底都看到了什麽?”張漢迫不及待地問她。


    徐嬌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壓了驚以後緩緩道來,“那地方離我家並不是很遠,所以我夜裏聽到了有人在哭,剛開始我因為是白天工作太累出現了幻覺,可之後哭聲反反複複我就覺得不對勁,就出了門沿著聲音走,然後,我走到了那個已經荒廢了的老房子旁,但是窗上麵貼滿了舊報紙我看不見裏麵,於是把耳朵貼在窗戶上……”


    我和張漢目不轉睛望著她,她的聲音卻在此刻停住,再次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徐小姐你聽見什麽了嗎?”我問。


    她緩緩仰起紙一樣白,絕望的目光,搖頭,“什麽都沒有聽到。”


    張漢大失所望地靠進沙發裏,耐不住性子地問她,“你不是說你看到死了很多人嗎,怎麽就是什麽也沒聽到呢?”


    “你別打岔。”說完,我再次轉去目光望著徐嬌,“徐小姐你繼續說。”


    她眼睛裏的恐懼更加強烈,釋放著一種隻有麵對死亡才會有的絕望,“因為那裏很舊沒有人住了,周圍又是黑漆漆的我很害怕就打算回家,可就在我走出沒多遠時另一個奇怪聲音又發了出來。”


    “你別害怕,我們會保護你,所以你大膽說出來。”


    徐嬌點了點頭,繼續說,“現在想想真的挺後怕的,自己都沒想到我當時膽子會那麽大。”


    “那你到底看到了什麽?”張漢刨根問底。


    “我繞到了正門,發現門沒有鎖就進去了,然後看到……”說到這裏她的開始頻繁顫抖,“我看到一個男人在劈柴,可走近一看我發現那根本不是柴,而是一個人,滿屋子裏都是血,我這才知道這是殺人了,我當時嚇得腦子都是白的,我都無法想象自己是怎麽走進來的,我也沒有走出去的勇氣了,雖然到門口隻有幾十步但感覺好遙遠,好艱難,自己的腿一下變得好沉,我開始後悔不該來,我感覺自己要被他發現了,我要死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我,我很害怕就躲到了雜物堆裏。”


    說完這些以後她人已經抖得不行,但我隻能強人所難地問她,有沒有看清楚凶手的樣子。


    她搖頭。


    看她現在的表現就完全可以了解到她當時的恐懼程度,人在極度慌張的時候大腦快速缺氧,就算看到凶手的臉也有可能在之後忘掉,所以我也沒有繼續追問她什麽。


    不久,她繼續說,她在雜物裏麵待了一宿,可能老天眷顧,凶手沒有發現她。


    張漢補問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她是不是看到了凶手殺人的全過程?!


    她緊張點頭,回答說是。


    因為雜物堆的角度完全可以目睹整個案發過程,又因為她當時過於恐慌並沒來得及將自己完全掩埋,還露出了半張臉,為了提防是否被凶手發現,所以她一直把眼睛瞪得很大,也就此目睹了殺人過程。


    她說,那些女人死得太慘了。


    她當時雖然很安全但是看到她們被殺害,就總會聯想到自己,加大了內心裏的恐懼,如果被凶手發現,他會不會像殺死她們那樣殺死自己。所以她當時很想找機會逃,然而死裏逃生的她慶幸自己當時沒有那樣做。


    “他是怎麽殺死這些女人的?”張漢追問。


    “對不起……”她恐於啟齒,“你們能明白嗎我沒有辦法形容,實在是太可怕了,就像是拆卸會流血的布娃娃一樣容易,她們的嘴被堵著卻還能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我現在好像又聽見她們在哭了……”


    說到這裏她又哭出聲音。


    我稍微安慰了她一下,然後繼續問,“如果讓你再見凶手一次,你能認出他嗎?”


    她搖頭,“我也不知道。”


    我將田闊的相片拿了出來,端舉在她麵前讓她仔細看看是不是這個男人。


    她看到相片裏麵的田闊時非常的慌張,驚恐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別再問了。”張漢把田闊的相片搶了下去,“就算是為了破案咱們也得體諒一下對方的情緒吧。”


    然後和徐嬌說了一聲對不起,讓她不要太過於恐懼。


    她輕輕點頭,緩慢拭去眼淚。


    “這樣我們就先走了,打擾你了不好意思。”


    我起身,徐嬌立馬拽住我,“你別走……”然後她又很尷尬地鬆開了手,仍舊緊張地要求我們留下來,因為她害怕凶手會再來找她。


    身為警察我們沒有理由留在任何人家裏過夜,所以我們隻能殘忍拒絕她的要求,張漢便提議倒是可以帶她回縣公安局,就算凶手膽子再大也不會跑到公安局裏去殺人吧?!


    不行。


    我立馬拒絕。


    “我說老徐讓她自己留在家裏那凶手來找她怎麽辦?”


    我低聲回答張漢,如果把徐嬌帶到公安局裏,凶手就一定會再次消聲滅跡,到時候想要抓到他難如登天。


    說完我又走到窗口撩開窗簾向外麵看,把聲音放開,“徐嬌,有些事就算害怕也要麵對,一天不抓到凶手你這日子就一天不得安寧,你也一定不想這麽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你就當我們沒有出現過該怎麽生活就怎麽生活,不過你放心我們會24小時保護好你的安全,隻要凶手露麵我們一定抓住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可是……”徐嬌仍舊很害怕。


    “我們能保護得了你一時,但沒有辦法跟著你一輩子,隻有抓到凶手才能幫你消除隱患。”我走到徐嬌麵前,讓她坐下,“還有件事兒我得問你,你不是說你認不出凶手嗎,怎麽能確定來找你的這個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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