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法醫而言屍檢至關重要,哪怕這具屍體已經缺少重要性。


    眼前一座低矮的廟房,那般斑駁的門在月光映照下格外悲哀。進去以後我借用手機手電筒的功能來照亮,房內空間很小陳列物品便是一目了然。首先最眼前的是一金色蓮花蒲團,再往前就是一口刻畫佛像的棺材,以棺材為中心的四周擺滿了大小不一的佛像,莊嚴肅穆,栩栩如生,就像是在鎮守棺中之物。


    怕寺院裏的和尚發現於是我將門輕關上,然後稍有些緊張地走到木棺前麵。


    被一尊尊銅佛,幾十隻眼睛盯著,那種感覺讓人非常不安。我還是自我平複,故作鎮定地把手搭在木棺材上,然後用一句很俗套的話來安慰自己,那就是世間無鬼,鬼由心生。猶豫了一會兒我終於將棺蓋推開一條縫兒,然後將手機中射出的光向內投去……


    與此同時門開了,一個大高個出現在門口,因為是逆光所以我就隻看到一個黑影兒。


    不禁嚇了一跳,急忙蹲下。


    嘎吱……


    隨著關門聲音沉重響起,屋裏再一次黑暗如初。


    這個人攥著手電筒走到棺材前,透過棺材縫隙向裏麵張望著。借著強烈的手電光芒我才看清楚他鋥亮的禿腦殼和一張熟悉得我有些厭惡的臉,於是我坦然無懼地從地上站起來,目光越過他的肩也投到了棺材縫裏。


    “也沒有傳說得那麽漂亮嘛!”看到棺內女屍,我脫口而出。


    我的聲音把張漢嚇得夠嗆,他慣性向後踉蹌退步還撞翻了一尊銅佛,然後整個人就更加慌張了。


    “是我是我,我是徐起。”


    “你什麽鬼……”他驚慌問。


    “是我啊,你看清楚我是徐起。”


    張漢半天才緩過神兒來,“你他媽的想嚇死我是不是?這他媽的能嚇出心髒病你知道嗎?”


    張漢說話愛帶口頭語這是眾所周知的,但他對我用“他媽的”還真是第一次,我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於是很內疚又很慌張和張漢道歉,然後摩挲著他的背試圖幫他緩解不適。


    “老徐啊,沒把我嚇死就燒高香吧你。”


    “你不是在睡覺嗎,來幹嘛?”


    “你還怨我啊,一睜眼你就沒了,把我自己丟在和尚堆裏我能不緊張嗎?”張漢埋怨了兩句就從地上站起來,然後又無比緊張地將撞翻的銅佛扶正,虔誠地深鞠躬祈求佛祖原諒,最後走到棺前再次端詳。


    “幫忙把它推開。”


    說著張漢搭手合力將棺材板推開,頓時灰塵四起,棺內女屍的半個身體也露了出來。


    “我滴媽呀,這怎麽可能是屍體……”看到女人通透精致的身體張漢有些臉紅,就好像怕她會隨時醒過來一樣。


    沒錯。


    她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一點都不像一具死屍。


    我戴上乳膠手套謹小慎微撥開女屍眼皮,然後發現她的瞳孔清澈透明,並且麵部皮膚柔軟而又彈性,怎麽看都不想是一個死了的人。


    “身上沒有任何的傷這也太奇怪了,如果是六名死者殘肢縫合,那麽兩腋和兩胯還有頸部應該存在縫合傷才對?之前案宗上說屍體經過打蠟處理,的確是有一定可能遮蓋創口,但屍表質地柔軟卻又有些不太像是塗過蠟,會不會她不是咱們要找的那具女屍?”


    非常的納悶。


    這時。


    張漢慘叫一聲,指著女屍說她眼睛動了一下。


    “啊?!”


    我也被嚇了一跳。


    突然傳來“哢啪”一聲脆響,迎著聲音望去就看到張漢腳上踩著一個什麽東西。


    “老徐我是不是踩到什麽了?”


    “你慢慢把腳抬開。”我走過去彎腰一看,不禁一驚,竟然是一具裹在黑布袋裏的焦屍。


    看到出現另一具屍體張漢倒抽一口冷氣,問我怎麽還有一具?!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的問題我難以回答。


    我將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這具燒焦的幹屍上,先是反複多次輕輕碾壓屍表,隨後又用鑷子試探著探入,剛燒死的人雖然皮膚炭化但經過按壓會有油脂滲出,酥脆易碎。然而這具屍體經過長期氧化,皮膚已經轉變成質地堅硬的硬殼,說明已經死了相當長一段時間了。


    “看起來是個被活活燒死的女人。”我又解釋了一下,“生前焚燒血液外行,死後焚燒血液內行,前者顏色偏紅後者偏暗。”


    “被燒死的……”張漢驚問,“滿月不也是被火燒死的嗎?”


    聽見張漢的猜測我也不免鄭重,便又從刀包裏取出一根細長的刀子,檢查死者可能出現創口的部位,但炭化皮表鏈接緊密不存在高溫創口脹裂現象(創口在高溫下會收縮外擴形成明顯的豁口或創洞)所以可以確定屍表不存在大的暴力創口。


    我在張漢的幫助下進行係統屍檢,但為了保證屍體完整性(不被發現)我沒有進行強度很大的解剖工作,隻提取了死者已鈣化的組織碎片,又對其可能存在的體貌特征進行研判,是一個身高小於或等於160cm,年齡在二十五歲前後年輕女性。


    “如果是滿月的話,那這間寺院還真有問題。”


    “難怪你執意要來當和尚,估計咱們要是常規渠道寺院肯定阻攔,到時候也有時間將屍體轉移,還是我夠明智當初選擇願意相信你。”


    “也不知道誰之前還和我吵了一架。”我鄙夷著眼前這株牆頭草。


    “你就說哥們是不是跟著你幹了吧?”


    我淡淡一笑,“少拍馬屁,有死亡就有冤屈,這裏麵肯定有文章。”


    說完我又轉回身望向棺材裏的這具詭異不腐女屍,突然有了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


    “我想解剖。”


    “啥?!”張漢像是看天外來客一樣稀奇,“你說胡話呢吧,在這裏,你要解剖?!”


    “至少我要提取她的dna組,不然沒辦法確定她就是那具屍體。”


    “我肯定不同意,雖然解剖是你的職責,但是咱們在沒有經過允許情況下的所有解剖工作都是違法的。你要真想屍檢的話我建議你先找丁局,咱們不能再這麽蠻幹了,這搞不好是要出亂子的。”張漢緊張提醒我,擔心我會孤注一擲。


    可我真的不想聽見丁欣的聲音,怕自己會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兒。所以這段時間我做的所有調查手段都是憑借自己的想法,從來沒有向丁欣匯報過工作上的事,我也心知肚明這樣下去難免會出問題。


    “還是你打給她吧。”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張漢握起電話打給丁欣,電話一接通他就立即說明了我們情況,也把屍體的情況做了一個完整匯報。丁欣否定我們說不可能,當年這具女屍是經過係統屍檢的,因為案子沒有破獲就一直放在市局的冷凍停屍房裏,我們沒有理由看得到的。


    什麽?!


    那棺材裏的女屍是誰?


    “老徐……”張漢忽然你狠緩慢地放下手機,驚恐目視著那口刻畫著五顏六色佛像的棺材。當我也將目光挪過去時,才發現裏麵的那具死屍居然挺坐起來。


    我一慌後腿了兩步,張漢也跟著我一起拉開和棺材之間的距離。


    “不會是詐屍吧?”張漢低聲問我。


    我盡量平複自己的緊張情緒,“雖然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但是書上說詐屍隻不過是死後神經的一種條件反射。”


    隨後我們兩個重新走到棺材旁,膽怯觀望。那女屍一直挺坐著,並沒再有什麽變化,我便將懸起的心放了下來。可突然之間女屍猛地將搭扣在棺材邊緣,一下就從棺材裏麵站起來。張漢便大叫著問我,人死後還可以站得起來也是書上說的正常反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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