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村長那裏要到了牛蛙村的地貌相片和手繪地圖。


    這是兩年前政府用無人機拍攝到牛蛙村全貌,後來村裏的人就把相片手繪成了地圖。從地圖的距離來看兩個小受害人去過的前兩個地方,社區大院和村口距離較近,而這片荒地距離就遠了很多。


    有兩公裏。


    所以我才覺得不對勁,為什麽大老遠跑到這片荒地上,難到這裏有什麽好玩的?!


    我收起鋪在車前蓋上的地圖,還給村長。


    “咱們村兒有監控嗎?”


    “有倒是有,但都是個人家的,村口小賣鋪有,我們社區大隊的門口也有,不過你們警察同誌都看過了,說沒有啥問題的。”


    “我想再看一遍。”


    “那行,你跟我來吧。”


    我跟著村長來到了社區大隊,見到了該村的村委書記。


    村委書記看到我們特別客氣,給我們端茶倒水。相互客套了一下,我就和他說明了一下情況。村書記便叫來村裏一懂電腦的年輕人,打開他們村大隊唯一的一台電腦查了一下監控錄像。


    兩個孩子首先出現在畫麵裏時是自南向北走,先是在社區大隊寬敞的院子裏玩了一陣兒,後又陸續跑到村口停留了十幾分鍾,之後小女孩率先往向北麵的荒地走去,不久小男孩尾隨其後,一直到他們從監控畫麵中消失。


    整個過程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當時是下午,來往的人並不多,而兩個孩子身邊也沒有什麽奇怪的人出現過。


    所以從畫麵來看屬於自主行為,不存在任何引誘。


    但我還是覺得蹊蹺。


    後來村主任又給我詳細描述了一下,他們村有裏有一戶人家是做豆腐的,當天下午到縣裏送了一趟豆腐。是下午四點三十多出去送的豆腐,當時就看到兩個孩子在地頭上玩,但五點二十多回來的時候這倆孩子就不見了。


    微微皺眉,我問村書記,這個時間段有沒有別的證人在?


    他搖了搖頭,說沒有。


    不久,村書記說起了一件值得注意的事兒。


    他說。


    村北麵山裏麵有一個廢棄的山礦,礦是抗日時期留下來的,日本戰敗以後屠殺了礦上所有的礦工,山上還有兩個跪地剖腹謝罪的日本軍官銅人像。


    因為那個地方漫山遍野都是白骨,所以村裏的人都是避而遠之,隻有少數過來玩的人會過去拍照留念。


    村書記又猜測說,這倆孩子會不會是在礦上遇到了危險?


    “我也是突然才想起這麽件事兒,都是瞎猜的。”


    這時村長也拉開話匣子,“你不說我也差點忘了,半年前村裏有個寡婦就在礦山上上吊自殺了,之後村裏一直不消停。”


    “不消停?!”我看著他們。


    “鬧鬼啊,村裏沒有一個人趕去礦上的。”村長回答。


    村書記眼一瞪,臉一陰,責怪村長,“你好歹也是個村主任,不要搞封建迷信這一套!”


    說完村書記有笑臉相迎,“別聽他胡咧咧,徐科長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我回笑了一下,“我倒是想聽聽是怎麽個不消停法兒?”


    “沒啥,都是謠傳。”


    “說來聽聽。”我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


    村書記歎了口氣,良久,緩緩開口,“村裏有個寡婦,丈夫死了好幾年了,村裏平時沒少幫襯她。但這個人吧性格孤僻,不知道感恩,還特別的不喜歡孩子,村裏的小孩也都不喜歡她。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她就死了,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涼透了,眼睛瞪瞪著,賊嚇人。如果她沒死,我肯定懷疑她是凶手。”


    書記一番話後,村長也緩緩開口,“就是她害的也說不定。”


    “我說老瞎,你說這是啥話,危言聳聽!?你在這個樣子上麵要是知道的話你這村主任可就到頭了。”


    村書記大聲責怪著。


    “都是閑聊嘛,我這個人也愛聽故事,你們放心我不會到處亂講。對了書記我有個事想問您,咱村東麵有個彩鋼瓦房是幹什麽用的?”


    村書記想了想,然後眼睛略微瞪大,“你說的這個是李拴柱。”


    “啊?!”


    “就是俺們村的傻子,有狂躁症,父母死得早,打生下來就這樣,在村裏沒少禍害人,不是打人家小孩兒就是偷人家小雞兒,後來村支部一合計就給他蓋了個彩鋼瓦房,讓他住在裏麵,每天給他送些吃的,孤孤零零也挺可憐的,但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他平時都待在裏麵嗎?”我問。


    村書記本來想隱瞞來著,但因為我這麽問還是說出了實情,“我們,把他給鎖裏麵咧。”


    這時小梅拉開門,把臉探了進來,“原來你真在這兒啊,我找你好幾圈了,結果出來了。”


    “小同誌進來喝口茶。”村書記好客地迎了上去。


    “謝謝書記。”


    小梅接過杯子一口喝光了茶水,“我還想再要一杯。”


    “這小同誌長得可真帶勁兒,你們倆是這個關係?”書記邊說邊給小梅倒茶水。


    “不是。”我倆異口同聲,然後相視一笑。


    “哎呦呦,這郎才女貌地,可是可惜了啊,可惜了。”


    “書記您真會說笑,您村裏要是有好青年給我們介紹一個。”我半開玩笑半當真地笑了一下。


    “我走了。”小梅好像是害羞了,推開門走了出去。


    村書記和村長也忍不住笑出聲音,“想不到城裏的姑娘也這麽害羞。”


    但實際上小梅不是害羞,而是生氣了。


    所以我出去的時候她和我牢騷了一句,問我是不是不想要她了。


    這一句話把我問得有些糊塗,這話要從何說起啊?


    小梅很嚴肅地和我說,“你是不是嫌我煩了,我以後會和你保持距離的,還有,我一直都把你當哥哥請你不要誤會。”


    說完她就跑掉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我是越來越糊塗了。


    “喂!”我追了上去,“你還沒說呢!”


    遠處傳來了小梅的喊聲,“是地溝油!”


    我無可奈何地站在原地看著小梅跑遠,這個姑娘實在是太執拗了,一根筋,真是讓人沒辦法。


    當“地溝油”這三個字在我腦子裏打轉時,我的思路一下就又回到案件上去,同事也想起拋屍地點,下水道。


    這種巧合就極不尋常。


    兩個小孩失蹤的荒地上出現了地溝油,而他們的屍體又被拋到下水道裏?


    我懷疑拋屍所用的工具是一輛拉地溝油桶的車,而這類車輛以破舊的柴油三輪車為主。


    但是,荒地上為什麽隻有地溝油而沒有車輪印?


    很奇怪。


    中午。


    我們在村支部用了中午飯,小梅一直都沒有和我說話,還故意和我保持開了距離,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而此時村廣播大喇叭正在播放一首很古老的流行歌曲“女孩的心思你別猜別猜,猜來猜去你也猜不明白。”成了我現在心情的寫照。


    真是猜不明白。


    “吃肉。”


    隔著老遠小梅在眾目睽睽之下給我夾了一塊肉,其餘的同事就開始掃視我們並大眼瞪小眼。


    “他是我哥。”


    小梅解釋說。


    這時,可惡的村頭廣播大喇叭突然換歌,變成了“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在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這樣的歌,我也真是無語了。


    “喔……”


    大家夥幡然醒悟一般,嬉笑著。


    “笑什麽笑,下午不幹活了?麻溜吃飯!”


    吃過午飯以後我在村社區大院的長椅上休息,婦聯主任給我們端來了一些水果和茶水,對待我們這些人倒是十分客氣。


    突然。


    小梅坐在我旁邊,那鄭重的樣子,像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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