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驚訝的是,那家店到現在都沒有租出來去,還掛著咖啡店的牌子。


    上麵的牌匾已經陳舊不堪,燈箱裏的燈也不亮了,門口堆著一些雜物,卷閘門上貼著各類小廣告,包括招租的。


    我按著電話打過去,那邊很快有個女人的聲音笑著說:“小姐,我們這是旺鋪啊,如果不是我不舍得,早就租出去了。”


    “那我現在能進去看看嗎?”


    那女人忙不跌地說:“當然,您在哪兒,我現在就能過去。”


    “我在店門口。”


    那個女人看上去四十多歲,電著方便麵卷的頭發,走路一扭一扭,顫的身上的肉也跟著晃動。


    她笑起來整個眼都眯成縫,嘴角邊有一顆黑色的痣,說話的時候那顆痣跟著動,怪怪的。


    “秋小姐,是吧,來來,先看房子吧,絕對好地,你看看這道街,就我們這個地方最好了,隨便一裝修,做什麽生意都火爆。”


    她說著話,就扭著肥肥的屁股去開了卷閘門,然後又是裏麵的玻璃門。


    裏麵所有的東西都是以前咖啡店的,除了灰塵太厚,別的倒沒什麽。


    “你這店兩年沒租出去了吧?”我問她。


    女人愣了一下,沒有急著說話,反而盯著我問:“秋小來租房子吧?”


    “合適就租,但如果你有意隱瞞,那我可能就不租了。”


    她說話越來越小心,笑也越來越少,胖胖的手指偶爾還卷一下方便麵頭發,眼神裏足顯她的聰明。


    “秋小姐是本城人嗎?”她問。


    是,但我前幾年都在大昌市住,所以對這裏還是不太了解。


    她的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笑,指著屋裏說:“也沒有兩年了,就是一年多的時間,既然秋小姐有誠意,我也不瞞您說。”


    她並沒有說下去,反而盯著我的臉看。


    我隻“嗯”了一聲,不帶感情的示意她接下去。


    這個女人真是每個眼神都是心眼,幸好我也不是真的要租房子,不然肯定得被她坑了。


    “這房子地段不壞,就是之前一個老師在這裏開了一個咖啡店,您知道的,老師嘛,古板,做生意肯定不行,便他文采好啊,開店沒發財,反而怪我的店麵不行,這麽一宣傳,竟然就沒人敢租了。”


    “這倒也是,但外地人應該不知道吧?”我問。


    那女人立刻說:“哎呀,秋小姐,你不知道,咱們這是小縣城,來租房的不是本城的,就是周邊村莊的,誰還沒有個親戚朋友打聽一下,偏偏他們一打聽就會聽到那個老師的說詞,簡直是害死我了。這樣吧,如果你真的有心租,我們算便宜點,一年一萬塊錢,上下兩層,比你在外麵租住的房子都便宜。”


    確實很便宜,在我們縣城,這樣的房子一年大概要四五萬,還得是在背街,而她想租給我的目的大概是想從我手裏開市吧。


    “那你說說老師都說什麽了?”我再問。


    她的臉色立刻就不好看了,用手扇著麵前的灰塵說:“都是胡說八道,造謠的,我自己的房子,裏麵有什麽難道我還不清楚嗎?”


    我沒說話看著她。


    那女人尷尬地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輕描淡寫地說:“說這裏鬧鬼唄,秋小姐,一看你就是有文化的人,這些話您肯定不信。”


    我搖頭說:“對,我不信,這樣吧,租不租先不說了,你這房子放這麽久,連裏麵的裝修都沒動,原因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說到這裏,我故意重重地看她一眼,那女人馬上把頭轉到一邊,嘴張了張沒說出一句話。


    “你把這裏的鑰匙給我,晚上我再過來看看。”


    她的眼睛立刻就瞪大了,囁嚅半天才問一句:“你要晚上過來?”


    “對。”


    “一個人?”


    “你覺得呢?”


    女人愣了一下,突然說:“秋小姐,還是算了,這房子我也不租了,你一個女孩子家晚上一個人到這裏,別說這房子傳的不好,就算是好地方,兩年沒人住了,你一個人在這兒我也不放心,萬一出個什麽事,那這房子真的一輩子都砸我手裏了。”


    到這裏,我幾乎可以肯定顧世安還在裏麵做怪,所以堅持要來看看。


    那女人把鑰匙給我的時候,臉色都變了,再三說:“如果有事,你第一時間報警啊,人民警察是充滿正能量的,什麽妖魔鬼怪都不怕。”


    跟她談妥這件事已經接近黃昏,小城裏到處響著叫賣晚飯的聲音。


    我在附近的一個麵館裏,隨便吃了一碗拉麵,再轉回去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路兩旁的店子,有的已經關門,有的還亮著燈,但是明顯冷清很多。


    咖啡店的門口更是冷,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甚至連路人走過的時候都故意繞開一點。


    我站在斜對麵的一家店往這邊看了很久,確定沒有注意我時,才走過去快速找開了門,進去以後,又把卷閘門拉上了,但沒有鎖。


    裏麵黑乎乎一片,這種一間的小店麵一樓連個窗戶都沒有,自然也沒有光透過來。


    我站著猶豫要不要去樓上看看,那裏白天我沒上去,也不知道情況,但可以肯定的是應該有光線。


    “跟我來吧。”顧世安的聲音說。


    我雖然老早猜到他會在這裏,但猛然在黑暗裏聽到他的聲音還是嚇了一跳,站著沒動,也沒答他的話。


    他的身影站在離我一米多遠的地方,跟活著的時候一樣,又瘦又高,頭發俯貼在頭皮上。


    “你來不就是為了找我嗎?”他又開口說,聲音裏竟然還夾著一些笑意,聽上去怪怪的。


    我確實是找他的,而且有事要問,所以他往裏麵走的時候,我也慢慢跟了過去。


    顧世安倒是很細心:“放心好了,我不會傷你。”


    “我知道。”我輕聲說。


    他又笑,跟活著的時候很相似:“是啊,不然你也不會來。”


    兩個人轉過窄窄的樓梯,很快就到了二樓,那裏亮著跟以前一樣的燈,每個單獨的小房間上也寫著優雅的名字。


    顧世安背著臉問我:“你喜歡哪一間?”


    “我們坐過的那一間吧,裏麵的音樂很好。”我說。


    他先推門進去,我跟過去時,裏麵的音樂立刻充滿了整個耳朵,顧世安跟我們第一次來時一樣,幫我拉開椅子,然後自己在對麵坐下來。


    “抱歉,沒有咖啡可以喝。”


    我搖頭看著他問:“你還好嗎?”


    他點頭,除了臉色有些白,真的跟活人沒什麽兩樣,我甚至恍惚覺得我們好像又回到兩年前,那個時候一切都沒有變,他沒有死,石誠也還在,我們隻是師生關係,然後坐在這裏聊天,說說舊事。


    “那批死的同學裏,除了顧依然的魂被我帶走外,其他的都還被鬼魂控製著。”顧世安開口。


    他果然一下子就猜中了我來的目的,這讓我忍不住又向他看過去。


    他偏頭看著小窗外麵的冷清的街道說:“你的石先生會不會回來我不知道,但是那塊石頭卻真的是他們擺脫鬼魂控製的一個媒介。”


    “你是說他們真的可以通過石誠去地府?”


    顧世安點頭,並沒看我,臉一直轉在外麵。


    “你不是陰差嗎?直接把他們收走不行嗎?”我看著他問。


    他搖頭說:“陰差跟人間的官員一樣,有一些權利,但並不是擁有所有的權利,有些東西有些事情,不在職責範圍內,就不能去管,既是知道內情,也一樣要裝聾作啞。”


    這句話裏我一下子就聽到了重點,連忙問:“你知道內情?”


    顧世安終於把頭轉了回來,看了我半秒時間,又低了下去,輕聲歎道:“樂該見你的,上次都說是最後一次,那這次是真的吧。”


    “告訴我內情。”我有些急了,生怕他站起來走掉,我特麽再想找他比登天還難。


    “你可以去查查紫石形成的原因。”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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