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晏家官邸。


    昨夜又是一場冷冽的秋雨,一場秋雨一場寒,北平的天又要變了。


    晏總理捏著手裏的電報,久久不能回神。晏夫人還有鹿希甄一人抱著一個孩子,鹿黎和晏潤迅以及修養一陣子終於可以下床活動的紀亭書幾個人全部站在書房裏,麵對愣愣出神的晏總理,保持沉默。


    電報裏的內容他們已經全部知道了,除了震驚和敬仰之外,一時半會兒的並沒有其他的感情可以合適的宣泄。


    單司令竟然以身試探,為了捉住晏家軍內部的叛徒不畏生離死別,竟然還敢夥同易司令瞞著晏總理鬧了這麽一出。晏總理這個一直被蒙在鼓裏,擔驚受怕備受煎熬的人,現在才知道怎麽能夠不氣不惱呢?


    晏夫人拍著懷裏昏昏欲睡的小孫女,輕聲的問道:“這麽說來,這些日子的對峙對壘不過都是演戲?那這群孩子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回來了?”


    “嗯,部之說他已經跟易靖卓帶兵會合了,晏家軍終於合流,並沒有起任何的衝突,易司令到時也會來北平,接受晏家軍的裁決。”


    不管初因為何,易司令和單司令的行為總是給晏家軍造成了創傷,外界的輿論也讓晏家軍眾人倍感壓力,軍心渙散,各有所雲,是時候要開一場誓師大會,鼓舞軍心了。


    到時晏家軍大部隊進入北平的話,勢必會引起一場不小的轟動,晏總理已經可以想象到了行政院那幫落井下石,看著自己抱病休養在家,於是在行政院裏蹦躂的快樂的那幾個人的嘴臉了,定是站出來立刻反對,更會有人說他這是要擁兵自立,想要徹底的獨權專製了。


    不過無所謂了,晏家軍已經整頓完畢了,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北平唱一出大戲,找出馬三炮背後的勢力。他倒是要看看是什麽人敢打他們晏家軍的主意!


    “總理,鹿黎這孩子有話要跟你說。”晏夫人拍了拍鹿黎的肩膀,鼓勵他不論什麽事情都告訴晏總理,大家都會想辦法解決的。


    鹿黎上前了兩步,晏總理瞧著他,眼神裏別有深意的說道:“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跟他說,你們就先回去休息吧。”


    鹿希甄好奇自己的公公跟弟弟到底有什麽秘密要說,竟然把她蒙在了鼓裏,看起來自己的婆婆好像也知情的樣子,難道這件事情必須要瞞著自己才可以嗎?


    鹿黎的確有要事跟晏總理商量,關於鬱霆軒,這個人從中作梗,從未停歇過,一心一意的就是想要把自己的姐夫打敗。可事實上到現在了,陰謀也並沒有得逞。自己姐夫那邊得手不了,竟然喪盡良心的要從姐姐這邊動手!


    不過晏爹爹說也有事情要跟自己說,難不成是跟今天來的電報有關係嗎?單昱……他不知道還好不好。雖然單伯伯的死是大義,可真的了解了來龍去脈,也的確讓人很傷心了。


    晏總理把手裏的電報放到了書桌的抽屜裏,繼而又拿出來了另外一份,遞給鹿黎,說道:“看看吧,這是你姐夫單獨發給你的。”


    單獨?鹿黎好奇的上前接了過來,展開電報認真看了起來,半晌驚訝的抬起頭來支吾的說道:“晏爹爹,這……”


    晏總理走到了鹿黎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和單昱的事情呢,我也是最近才聽你姐夫提起的,你們這兩個孩子啊,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不說你了,就連我自己的親生兒子我也管不住啊,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呢,我們不懂也不想去懂了,既然你跟單昱是真心的,隻希望你可以將你姐姐那邊說好。”


    “電報上也說的很清楚了,單司令已經同意了你們的事情,有時間了就跟單昱一起去看看單司令吧。以後,好好照顧單昱,這孩子從小就沒有了母親,單司令對他又一直都是嚴厲嚴格的管教,不是不柔情隻是不言語,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隻有他們自己知道。這一次發生的事情對單昱來說,肯定是很大的打擊。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需要別人的陪伴。”


    晏總理歎氣,“等他們都回來之後,你就陪單昱去城郊山上的院子裏去小住一段時間吧。陪陪他,散散心,等到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再回來。希望你可以不負眾望,鹿黎。”


    鹿黎怎麽樣也不敢相信,從未謀麵的單司令竟然如此的開明,明明從小對單昱都是嚴格管教的,竟然會同意他們兩個在一起。也或許,單司令希望自己離開之後有一個人可以代替他照顧好單昱吧。


    不論是那種原因,鹿黎都萬分的感激,他不會讓單司令失望的,這一生他和單昱會好好的,走下去的。


    陷入了動容之中的鹿黎,差點忘了自己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匯報,要不是晏總理的提醒,這事兒又要拖上一兩天了。


    “晏爹爹,姐姐先前差點小產的原因我已經調查到了,並不是偶然而是蓄意,幕後的始作俑者就是鬱霆軒。”


    晏總理的眼神冷冽,沉聲問道:“你怎麽可以確定就是鬱霆軒呢?”


    “我調查過了那日給姐姐送藥的丫鬟,並不是咱們晏公館的人,那天之後就莫名的消失了,然後關於這封書信。”鹿黎將那日神秘丫鬟送給鹿希甄的書信遞給了晏總理查看,繼續說道:“這紙這墨水都不是一般人家可以用得起的,尤其是這墨水,以往姐姐在大不列顛留學的時候曾給鹿黎帶過好幾瓶,跟咱們常用的完全不一樣。想來鬱家也是經手舶來品生意的,還有這字跡。”


    “姐姐當日被書信內容亂了心神沒有注意這字跡,後來仔細辨認,的確跟鬱霆軒的有些相像。加上東北戰役,鬱家見死不救還故意刁難的態度,實在不難猜出這背後搗鬼的人就是鬱霆軒啊!”


    鹿黎證據鑿鑿,分析的也是頭頭是道,晏總理眯著眼睛將書信內容掃了一遍,字字誅心,怪不得鹿希甄當日看了之後就動了胎氣,差點大人孩子都沒有保住。


    這個人當真是心腸歹毒,竟然能夠下如此狠手!實在是太過分了!


    這件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不宜打草驚蛇,晏總理囑咐鹿黎一定要守住這個秘密,等晏潤林回來再商量。那個鬱霆軒如今已經在他的人的監視之下了,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領也不能飛出他晏家的手掌心。


    ……


    晏家軍之亂平息的消息不脛而走,行政院到了深夜,還是明燈如白晝。會議室裏坐著的人明顯比前兩天少了不少。識時務者倒是不少,當然也是牆頭草,意誌並不堅定。


    晏總理的親信勢力從一開始就拒絕跟這幫人混為一談,晏總理抱病在家休養,他們也一個個的開始不舒服,紛紛在家休息。


    暫時的韜光養晦,並不能代表什麽,暫且讓小人得誌,又有何難呢?風水輪流轉很快就會讓他們看看自己的決定是多麽的愚蠢。


    北平警備司令部的武參謀臉色最是難看,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竟然跟鹿黎看戲都能吵吵起來,更要命頭疼的是,全程都是自己的兒子在放狠話,人家鹿黎不僅沒有動怒連一句難聽的都沒說。


    那天在場的公子哥兒還不少,其中不乏行政院之中大員的兒子,傳開了的話他豈不是會死的很慘?晏總理背後的勢力已經重新整合,不日,晏總理就會卷土重來,回歸行政院主位了。


    “武參謀,聽說令公子近日跟鹿家小少爺發生了爭執啊,怎麽一回事您知道嗎?”


    果然,有人要拿這個作做文章了,在座的都是跟晏總理不對盤或者不服氣晏總理的,不過局勢不同了就算是不服氣,也要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武參謀冷笑道:“怎的?犬子平日裏做了些什麽,各位也這麽關注嗎?”


    “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最近北平那幫小孩子可是傳的有模有樣的,繼續下去的話不也是對你武家的名聲不好嗎?我們這可都是擔心你啊。”


    “多謝你們的擔心了,與其在這裏跟我嘰嘰歪歪,不如想一想怎麽辦吧。那姓晏的可是就要回來了,你們覺得繼續在我兒子身上糾纏下去有什麽好處嗎?各位,別忘了當初拱姓晏的下台也有你們的份啊。”


    眾人麵麵相覷,覺得武參謀這是故意點撥他們呢,這是要讓他們有點記性別忘了當初怎麽給晏總理穿小鞋了?


    不過,你姓武的也別忘了,你是主謀我們充其量不過是夾在中間說了兩句,模棱兩可的表態罷了。晏總理就算心裏知道也不會為了站穩自己的腳跟要把行政院人員大洗牌吧?他一個人的權利還沒有那麽大,倒是你,這場動亂總要有人來承擔後果。


    槍打出頭鳥,這個簡單的道理大家應該都會明白的不是嗎?


    晏總理心裏明鏡似得,這段時間武參謀在北平城裏耀武揚威的,不過一個警備司令部的小小參謀長,這麽胡作非為背後要是沒有一點勢力的話,怕也不能成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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