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希甄被成功解救的消息還沒有傳到北平,北平就已經先一步的接到了晏潤林從廣東發過來的電報。


    閉不出戶快半個月的晏總理看到這份電報,久久沒有說話,默然站起身來走到了床前,北平罕見的在冬日裏落了雨。


    淅瀝淅瀝的雨水滴答在透明玻璃上,蜿蜒成一片順勢而下,匯聚到了一起。流向了牆角,最後滲透到了土壤裏。


    晏夫人走到了桌前拿起桌上的電報,看完之後也是保持了沉默許久沒有說話,走到了晏總理身後大概一米遠停下了腳步,問道:“看來,潤林是知道了希甄的事情了。總理,您看是不是要通知潤林,切莫輕舉妄動?”


    晏總理靜靜的看著窗外,雙手背在身後,“怎麽個不輕舉妄動的法子?”


    “事到如今了,我們還有什麽立場阻止嗎?”晏總理轉過身來,探口氣道:“是他自己選的這條路,到現在都不悔改,我還有什麽立場讓潤林按兵不動。”


    “可是……一旦開戰的話勢必會造成晏家軍的動蕩,兩敗俱傷……如今北平的行政院都是虎視眈眈的,傷及了晏家軍根底,對我們也不利啊。”


    晏夫人的心思晏總理何嚐不明白呢?隻是事情已經發展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如今晏家已經是風雨飄搖,朝不保夕了。如果晏潤林在大後方還沒有建樹的話,北平這邊遲早都要變天。


    晏總理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既然晏潤林已經決定了,那就按照他的想法去辦吧。這孩子,之所以忍了那麽久忽然一下子說要攻打江浙的晏家軍餘部,可能就是跟鹿希甄下落不明有關係。


    “我看你還是親自去一趟江浙吧,敢在潤林到之前跟老易好好談一下,畢竟這麽多年的交情了,怎麽會說反水就反水了呢?”


    這些天晏總理就窩在書房裏,所有行政院的公務都推了,時間久了那些人也就不來打擾了,好讓晏總理安心休息。但凡是有心眼的人都知道,晏家如今不比從前了,空有外表,可能一瞬間就會被摧毀了。


    晏總理深深的看了夫人一眼,表情陰冷,痛心疾首的拍著桌子問道:“這麽多年的兄弟……是啊,就是這麽多年的兄弟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反咬了我一口,給我的背後結結實實紮了一刀。”


    “這種痛徹心扉的感受,你能明白嗎?”


    晏夫人看著晏總理,“這份兄弟情,如果還有可以挽回的餘地,為什麽不去嚐試一下呢?總理,一定是有原因的,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你且放心的去,希甄那邊肯定會有好結果的,一旦他們回到北平我就會立刻電報通知你們的。希甄的失蹤不一定跟老易有關係,潤林的急切,有可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晏夫人苦口婆心,很希望晏總理能夠親自去一趟,這樣的結果或許就會很不一樣。


    晏總理沒有很快的給出肯定的答案,隻是看著晏夫人想著,即便趕去了江浙跟易司令見麵,真的就會改變了什麽嗎?


    這一次的叛變能有什麽原因?無非都是你有我也想要擁有的結局罷了,這一切都是最真實的寫照,沒有誰比誰更加高貴,他可以在北平踏踏實實,安安穩穩的做總理,在後方任勞任怨這麽多年的易司令自然會分心,會有野心了。


    根本沒有什麽原因,就是想要把自己擠下去而已。罷了,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終歸是他們這一輩人的事情,隻讓自己的兒子去解決,也實在是說不過去。那他就去會一會自己的好兄弟吧,有什麽話大家可以當麵說清楚。


    ……


    鹿希甄鹿黎一行順利的出了楊守德駐守的城鎮,當車子開過關卡的時候,鹿希甄忽然有一種恍然入世的感覺。在這裏的這段時間裏,她已經快要跟外麵的世界徹底的隔絕了。天知道她都快要被憋瘋了。


    “姐姐,回去的路途還遠,時間還長,你要是累了可以靠在我的肩上睡一會兒。”鹿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很大丈夫的說道。


    為了可以盡快趕回北平,免得路上再惹出事端,鹿黎他們打算一路車子不停,直到回到北平晏家官邸大門口為止。其實這一路上,宋銓等人的憂慮還是存在的,那趟火車上忽然出現的人馬至今還沒有查出來是什麽人呢。要是再這裏還有他們的人在的話,不知道帶出來的人手夠不夠。


    宋銓總有一種,敵在暗我在明沒有安全感的感覺,一想起火車上的事件宋銓的後背都是冷汗,害怕的不得了。


    “好啊,我在這裏已經好久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了,現在弟弟在這裏了,姐姐終於可以放心的休息一下了。”鹿希甄順從的靠在了已經長大了,肩膀越來越結實的鹿黎的身上,眼睛才閉上,又問道:“你兩個侄兒的情況怎麽樣?我不在的這一段時間是不是很鬧騰。”


    鹿黎回到北平屁股都還沒有坐熱,就馬不停蹄的換了火車趕到了這裏來救鹿希甄了。就沒有回晏家官邸去,更別提看到自己的兩個可愛的小侄子了。所以兩個孩子的情況他根本不知道,鹿希甄的問題他還真的是沒有辦法回答了。


    不過此刻坐在一旁,好像被鹿希甄當成了空氣,或者也可以說是人肉背景板的顧佟開了口,“兩個孩子都很健康,不過剛開始的時候沒有適應,每天每夜的哭。”


    鹿希甄的眼睛一瞬間睜開了,直起身體來終於看見了身旁一直默不吭聲的顧佟了,“你是誰?”


    可算是終於看到我了啊,顧佟心裏想著,他還以為自己身上披了一件隱身衣,鹿希甄從頭徹尾的壓根就沒有看見過他呢。


    “軍長夫人,這位是顧佟顧醫生,火車上的動亂因為得到了他的幫助,要不是有這位顧醫生在,小少爺和小姐還有奶娘怕是不能輕易的恢複過來了。”坐在副駕駛的宋銓貼心的搶先回答道,還特別不放心的在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顧佟。


    顧佟和他的視線裝在了一起,宋銓很是心虛的躲開了,搞什麽他現在竟然都不敢看顧佟的眼睛,也太誇張了吧!他可是一個上過戰場,殺過人的人,怎麽會在這個白麵小生麵前這麽畏首畏尾的呢?


    “原來是救命恩人,真是抱歉,我還以為你是……”鹿希甄有些抱歉的說道,隻是話還沒有說完,顧佟就先開口了。


    顧佟淡淡的開口說道:“我知道的,你以為我不過是晏家軍中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這……話也不是這麽說的,不過也沒有毛病。


    “好久不見了,鹿希甄。”


    車裏的氣氛尷尬了一陣子,顧佟忽然幽幽的開口說了這麽一句,唬的鹿黎和鹿希甄這一對懵懵的姐弟一起扭頭看向他,問道:“什麽意思啊?”


    被行注目禮的顧佟沒有任何的不適應,相比起來他的輕鬆舒適的狀態比鹿黎和鹿希甄兩個人還要輕鬆自在。不知道這車到底是誰的啊……


    副駕駛的宋銓緊張的心髒都快要跳到嗓子口了,垂在腿測的雙手攥成了拳頭,覺得這些天一直埋在心頭上的疑惑,終於要在這一刻展開了嗎?


    顧佟說過,很多話隻有在見到了軍長夫人才會說,看來這個時機是真的很成熟了。


    “表麵上的意思,就是好久沒見了,這麽多年過去了,看來你是對我一點點印象都沒有了。”


    顧佟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內心也算是很委屈了,他可不知道這些年鹿希甄的腦海裏可是一點兒都沒有他的印記,可以說是一點兒都沒有存在感了。


    “看來我們之前就認識了,這個之前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在火車上的相遇和救命之恩是巧合,還是有所預謀?”鹿希甄的語氣似乎很正經,卻又是帶著玩笑的。


    這輛車裏的人渾身都炸毛了起來,如果一路上都要這麽說下去的話,接下來的路要怎麽走啊?太痛苦了,太可怕了。


    顧佟眨著眼睛無語的嗤笑了兩聲,“那在鹿希甄你看來,我們的相遇是巧合還是有所預謀呢?”


    “哎,原來在你的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啊……真的是太讓人傷心了,枉費我這麽多年都惦記著你們鹿家姐弟呢。可真的是太令人難過了,”


    顧佟的眼神就像是寒烈深夜的冬日裏,被主人狠心丟在街邊的小奶狗,眼神濕漉漉的可憐巴巴,身子縮成了一團害怕的看在來往匆匆的路人,瑟瑟發抖,害怕著卻又很期待。


    鹿希甄和鹿黎有那麽一瞬間難過的不得了,吞了吞口水覺得非常對不住這位多年不見的救命恩人。這麽可憐的表情是怎麽在一個男人的臉上表現出來的呢?好恐怖,鹿希甄甚至想要跟顧佟學習一下呢。


    “不過沒關係。”顧佟的表情變化的很快,一瞬間就像是遇到了可以收留他的好心人呢。鹿希甄和鹿黎簡直不要命的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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