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鹿少爺舟車勞頓,楊司令這般的悉心照顧也的確是令我們感激,這次回去宋銓一定會在總理和夫人麵前為楊司令多多美言幾句。”宋銓立在鹿黎身後,一板一眼的說道。


    楊守德嗬嗬訕笑了兩聲,坐在了主位上,“這都是不足掛齒的事情,況且本來也該是我照顧的,怎麽能夠讓晏總理和晏夫人為此費心呢?”


    說的比唱的都好聽,你大費周章這麽久,為的不就是這一天嗎?鹿黎冷冷的看著楊守德,內心已經是驚濤駭浪了。


    美味佳肴擺在桌上,鹿黎卻沒有一絲的食欲,他哪裏有心情吃東西啊!擺明了的鴻門宴,在見不到姐姐鹿希甄之前,他是不會輕易的開始跟楊守德吃這頓飯的。


    鹿黎的停滯不前讓楊守德有絲絲的尷尬,沒想到這個鹿家的小兒子如今竟然看起來比鹿希甄好像還要難對付上幾分。早就聽說了這孩子跟在晏潤林身後做副官,原本也不過就是個在新式學堂念書的傻小孩,成天嘴上掛著家國大業,還有大肆宣傳著什麽國外的這個好那個好的傻學生。


    這麽一下子從陸軍部出來,就脫胎換骨了?難道說男兒果然是誌在四方的嗎?不管是什麽樣的貨色從了軍經過了係統化的訓練和教育之後,都可以變得這麽有主見和有想法?


    鹿黎的成長太過迅速了,楊守德的內心不得不感歎晏潤林的手段高深,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培養出一個得力幹將,果然是厲害人物。


    這讓楊守德有些不太好的感覺,為什麽厲害的人總是可以輕易的出現,而他的身邊往往沒有一個。而這些厲害的人還全部的抱團在一起玩兒,這樣厲害的話如何叫他們這些人在這個艱難的世界上存活呢?


    拍拍手看看,光是單獨的一個鹿家,一個單獨的晏家,就已經是不能招惹的厲害對象了。如今厲害的家族竟然以鹿希甄和晏潤林的結合而完美的聚在了一起,這就意味著所有的好處都會被他們輕而易舉的得到了。


    晏總理在北平的一帆風順,晏潤林作為軍長帶領晏家軍主力在東北戰場的一舉得勝,所有的風頭都被他們給占盡了。如今大街小巷流傳的不都是晏家人多麽多麽有能耐,既可以保護老百姓的安全,又能給帶給他們幸福的生活。


    反正說話又不需要負責任,所有他們都可以隨便的猜測,晏總理可以一直擔任總理,甚至最後在戰亂全部結束的時候,擔當大任。


    這些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楊守德本來就很忌諱了,如今又在這裏聽到了有關於將來大任位置的風聲,怎麽能夠不上心呢?


    東北戰役中途發生的事情,他也聽說不過不少,晏家軍在前線為老百姓浴血奮戰,同樣作為軍人來說,不管前線將士們的死活,不管背後搞小動作的人是誰,都讓他恨的咬牙切齒。


    不過,最後幸好晏家的麻煩順利的解決了,楊守德托了很多關係才打聽到幫助解決晏家麻煩的幕後人,其實是鹿希甄。


    傳聞自己的這位好友啊,家中有著傳世的富可敵國的珍寶,所以他想方設法的跟鹿老爺子成為了好朋友。不管怎麽旁敲側擊都沒有辦法從他的嘴裏打聽到任何有關於鹿家這些財產的下落。


    久而久之他以為那個傳聞是假的,跟鹿老爺子相處的越久就越覺得這個人跟傳說中的壓根不一樣。縱使家大業大也沒有任何的孤傲,不近人情。反而是讓人覺得好的太過了,做人完美無缺,人格魅力的強大讓人無法無視。


    這樣的人讓人羨慕,可同時也讓人嫉妒。


    期初聽說這位老朋友的去世的消息的時候,他還是悲傷難過的,一宿沒有睡覺,就幹巴巴的坐在屋簷下的階梯上,看著院子裏的那棵粗壯的梧桐樹發呆。


    不管怎麽樣,他們曾經是朋友,他也知道在北平鹿家這位老朋友還有兩個孩子,而且孩子們年紀都不大。肯定遭受不住如此大的變故,私底下也有派人去北平打探,想要暗地裏幫助鹿希甄和鹿黎。


    不過去打聽的時候,鹿家老宅已經被查封占用了,而鹿希甄和鹿黎姐弟倆已經下落不明了。


    楊守德從來都沒有因為自己沒有照顧過鹿希甄和鹿黎有任何的愧疚,因為他有過那樣的想法了,也去做了,隻不過效果並沒有那麽好罷了。


    所以在看到鹿希甄的那一刻,毫不猶豫的營救其實是他腦子裏第一反應,好朋友的女兒他如果不出手相救的話,那還指望著誰去呢?


    可是後來心境發生了變化,他不得不做這樣的事情,在這個破地方做了這麽久的小司令他已經受夠了。恰逢聽聞廣東晏家軍大本營出了問題,易靖卓的父親易司令帶著晏家軍大部分軍隊到了江南以練兵的名義,變相脫離了晏家。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晏家四麵楚歌,若在此時扣留了鹿希甄,這個鹿家的嫡女並且背負了鹿家秘密的人,他楊守德何愁沒有好官可以做?就算沒有官做,也有發財的出路。


    不管是哪一樣,隻要得到了,就可以有新活路了。


    楊守德的算盤打的啪啪響,卻沒有想到印象中的草包鹿黎原來是那麽的厲害,不管說什麽都是油鹽不進。


    這樣一來,原先已經計劃好的一切就都要改動了。


    楊守德想到這裏看著對麵一臉焦急的鹿黎,再看他身後的宋銓和顧佟,忽然裂開嘴笑了笑。


    鹿黎不解,沒有等到鹿希甄就已經足夠焦躁了,再看到楊守德這樣的笑容,情緒不是很好,一下子變得臉色很差。


    “楊叔叔你笑什麽呢?”


    “我沒笑什麽啊,是為你和你姐姐高興呢。鹿黎,沒想到你成長的這麽快,足夠擔負起來鹿家的責任了,不過你好像有些事情不知道啊,叫我不得不來找你的姐姐啊。”


    這話裏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看來楊守德是知道了東北戰役的事情了,宋銓的眉頭緊皺,難道這個楊司令的真實目的其實就是為了打那批寶藏的主意?


    鹿黎也感覺到了楊守德的貪得無厭,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難道就真的沒有一丁點的不好意思嗎?


    “鹿黎啊,實不相瞞,你姐姐在楊叔叔這裏的這些天呢,也不好好吃飯好好休息,一丁點都不配合楊叔叔啊。怎麽說楊叔叔也跟你們的父親是好朋友,那也就是你們的長輩了。”


    真是厚顏無恥啊,哪有長輩是這樣扣留好友孩子來做籌碼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傳出去都要笑掉人的大牙了。鹿黎看著楊守德的眼神都已經不能用惡心來表示了。


    鹿希甄得知鹿黎已經到了楊守德這裏的消息的時候,眼淚都快要流幹了,她就那麽毫無生氣的趴在床上,暴露了自己內心脆弱的一麵。


    伺候的丫頭將珠簾全部別好,輕步走到了床邊著急的喊道:“鹿小姐,好消息,您的弟弟已經到了這裏,正在跟楊司令談判呢。這不現在就叫你過去,一起商量。您還是快起來吧,這是您離開這裏的最好的時機。”


    鹿希甄的內心早就被煎熬的千瘡百孔了,鹿黎來到這裏跟楊守德談判,對於她來說未必是一個好消息。


    她何嚐不想見自己的弟弟呢?每一天她都在這裏計算著自己跟親人們分開的時間,多少個正字了,每日每夜的在這裏得不到絲毫的消息,不管是北平晏家,還是廣東晏家大本營,什麽都不知道。


    人最害怕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一無所知,活著就還有什麽意思呢?


    如今終於有親人出現了,就在不遠的飯廳裏,她真的想長上翅膀飛過去,抱住自己的弟弟問問他,好不好。還有你那姐夫,廣東那邊的事情有沒有平亂……太多太多的話想要詢問,可又害怕一見麵的時候到底又要從何處說起呢?


    鹿希甄從來沒有這般的優柔寡斷,許是嫁為人妻,許是成為了兩個孩子的母親吧,太多的事情不能自已,她的膽子沒有以前那麽大了,也沒有以前那麽瀟灑的說做就做,不顧及後果了。


    此刻她真的是萬分感謝晏潤林的先見之明,在最絕望最困境,自己無能為力的時候,終於有一個希望出現了。就好像是在風雪之中艱難行進的路人終於遇到了一個可以遮風避雪的地方,放心的閉上眼睛休息一陣子。


    鹿黎的成長讓她得以喘息,鹿家的事情終於有人可以接手了,鹿希甄本來也決定最近一段時間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把有關於鹿家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訴彼時還是個孩童,父母不願意讓他過早的承擔壓力的鹿黎。


    鹿家足以東山再起,一個小小的鬱家又何苦放在眼裏?那個鬱霆軒當真是膽子包天,打她鹿家的注意。幸好晏潤林出現了,要不然履行了當年的婚約之後,她豈不是要嫁給一個唯利是圖的小人?


    不知怎麽的,鹿希甄在這個時刻忽然就想起了鹿昭,那個同父異母的姐姐,跟鬱霆軒扯不清說不楚的。如今被交通部長休了之後,不曉得躲在了何處。或許,鬱霆軒還算是有個良心的男人吧,給了她一個住所,安度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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