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插曲很快就閃了過去,柳雲時好不容易緩了一會兒才舒服一些,就要跟鹿希甄返回靶場去吃飯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了易靖卓走過來。


    “好啦,你們倆慢慢聊了,雲時你可要記住希甄姐姐的話,莫要再發小孩子脾氣。靖卓他對你啊,已經足夠好了。”鹿希甄直起身子,揉了揉柳雲時的頭,對著近在咫尺的易靖卓微微一笑,閃爍不明的給了他幾個眼神,是要他好好哄哄柳雲時。


    這孩子自幼就是活在別人的阿諛奉承裏,小貝勒的顯赫身份讓他見識多了宮廷之間的爾虞我詐,人心不古,世道險惡。大概小時候在心裏就已經壘築起了如同紫禁城一般的朱牆黛瓦的深宮內院,別人輕易覬覦不得,更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真心實意的把自己交給一個人,的確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鹿希甄可以感受到柳雲時內心的恐懼害怕,因為她也正經曆著。得不到的永遠在期待,一旦擁有了就會患得患失,每天每夜的睡不著覺,生怕如今經曆的事情是一場美幻的夢境。


    “我不知道你反應會這麽大,好雲時,你可要原諒我啊,我不是故意的。”易靖卓認錯的態度十分誠懇還十分迅速,本來也沒有生氣不過心裏惆悵的柳雲時,自是不會覺得有何難過。聽了易靖卓說的話,更是心裏酸澀,像是那西洋店裏精致包裝盒上的彩色蝴蝶結,被撲棱一下也是疼痛難忍。


    柳雲時抬頭望著被日光鍍了一層柔和光線的易靖卓,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有硬硬的胡茬紮的他手疼。這個姿勢,如同當年,他在禦花園裏才碰到那隻小貓,也是揉了它的下巴,小貓舒服的伸展自己的身體,微微潤熱的嘴巴和並不是那麽紮人的胡須一個勁兒的蹭著他的手。


    就跟現在易靖卓的姿勢一模一樣,順著他的手指往前湊來,隻想要再多得到一點這溫存的柔情。


    柳雲時扯開了嘴角,吐過之後整個胃都空空蕩蕩,可惜了那另外一半的京幫菜了。他從來都不嫌好吃的少,苦日子就沒有過過一天,可從來也都是沒有覺得厭倦。


    易靖卓閉著眼睛享受著柳雲時的‘伺候’,高興的不得了,感覺沒有什麽能夠比現在的‘按摩’更加舒服了。這樣的姿勢這樣的親昵,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歡喜,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是甘之如飴的。


    伸長了脖子討著要撓撓,易靖卓的模樣哪有領兵打仗的驕子冷漠?


    “我累了。”


    易靖卓微眯的眼睛驀地睜大,上前一把拉起柳雲時,“走,回家去。”


    “可希甄姐還有晏軍長那邊……”柳雲時覺得不打一聲招呼怕是不妥,好歹是上門做客的。


    易靖卓卻是不以為然,深深的看著柳雲時說道:“怕什麽?本來就是上門叨擾的,我看部之倒是恨不得我們立馬走人,好給他跟晏夫人騰出地方。”


    “晏夫人?晏軍長的母親要來?那我們的確是要趕緊走,你父親我就招架不住,再讓我見了晏軍長的母親,我怕我是會……”


    誠惶誠恐的柳雲時立即擺出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拽著柳雲時就要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易靖卓搖著頭笑的一臉曖昧,訂正柳雲時說道:“此言差矣啊雲時,此晏夫人非彼‘晏夫人’啊。”


    柳雲時不解其意,回頭問道:“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好事將近了,等我和部之從天津衛回來,咱們就有喜酒可以吃了。”易靖卓也不顧身處晏公館,摟住呆了的柳雲時哈哈一笑,心中也動了要結婚的念想。


    “你……”柳雲時腦子轉過了彎,終於明白了易靖卓的話裏有話。瞪大雙眼之餘,就被易靖卓輕而易舉的半抱著走了。


    公曆新年二月初,北平城的火車站前的一片空地被陸軍部的車輛占滿,晏家軍著裝整齊的從車上下來列隊集合,點名發軍餉,有家人來送的就跟家人說說話,沒有家人送的就兄弟們互相照應。


    這是要出發前往天津衛跟山東羅國祥周旋的晏家軍,晏家軍中有不少是從廣州北上,家裏人都還在廣州城周邊,當然來到北平兩三年了自然也是要招兵買馬,所以糅合了兩軍至天津衛去,就此一戰成敗在此一舉。


    晏潤林和易靖卓一行早就進了站,嫡係部隊集結身後,站台上來往的人都是陸軍部的人。鹿希甄和柳雲時也跟了過來,送君千裏,終有一別。


    “照顧好自己,我在家裏等著你回來。”鹿希甄被晏潤林的披風裹在其中,外人瞧不見,膽子大了就抬頭親了親晏潤林的下巴。


    晏潤林嗅著她的發香,久久不能自拔,身後是眾多軍哥直愣愣的眼神,而他卻沒有一點如芒在背的感覺。徑自報警鹿希甄,輕輕答應她:“好,等著我回來,到時你就是我晏潤林真正的女人。”


    知情畫意絲毫都沒有任何的累贅,在分離的時刻,一切都將是最美好的記憶。


    柳雲時當著眾人的麵,無法跟易靖卓親昵,還要為了保持京城裏的不徒有虛名的前朝小貝勒名號,立在站台上,好似一株挺拔的楊柳。易靖卓心中明白,他一直沒有給柳雲時一個正式的說法,雖然在易公館裏,上下伺候的小廝丫鬟還有護兵都將柳雲時奉為貴賓,不過要說做了主人……當真是沒有一絲絲的認同。


    且莫說愛屋及烏了,他這個正牌的老大都沒有鬆口,下人們也不敢輕易揣測換了名稱。上次在晏潤林家中聽宋銓那廝喊著鹿希甄叫夫人,他就心中一驚。什麽時候鹿希甄就已經被他們認可了?


    過往晏潤林雖然不似他那樣風流多情,可官場上的麵子也要做全。他們都沒有妹妹,更沒有固定的女朋友,出席宴會的時候沒有女賓可以帶,就隻能是明豔的交際花或者是本地的世家女子,偶爾有流言蜚語傳出,很快也是澄清的一清二白。


    晏潤林過去也是有可以稱之為‘佳偶天成’的女伴,世人皆道郎才女貌,可惜最後晏潤林不了了之,對外界也隻說是緣份不深,老天不作美罷了。其實啊,他心裏一直裝著一個人呢,不然從廣州到北平城的這幾年裏,暗中托人四處打聽做什麽?


    後來見了鹿希甄,易靖卓才明白為什麽晏潤林可以為了一個隻見過一次麵的女人神魂顛倒,油鹽不進還守身如玉了。


    罷了罷了,他和柳雲時不也是天作之合麽?既然老天安排了相遇相知相愛,他就應該讓他有安全感。本身柳雲時的男兒身就已經是敏感了,若是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刻,他心中應該不是滋味的。


    易靖卓看著柳雲時的側臉,忽然開口說道:“雲時,等我回來之後,也讓部之他們喝喝我們的喜酒如何?”


    他的話輕柔,能夠化在這風裏,一絲一縷的飄到了柳雲時的身上,心裏。纏纏綿綿的揉搓著,一點一滴的侵蝕著,連同那顆跳動的心一起送給了柳雲時。


    這句話裏包含的情意讓柳雲時頭暈目眩,快要鬧騰的他暈過去了。許久之後才能緩緩的扭過頭去,眼睛裏的所有仿佛都變慢了,偌大的天地之間,就隻剩下他和易靖卓兩個人了。在這麽一刻,管不了什麽矜持和尊嚴,名號和噱頭了,他隻想要告訴易靖卓,不管他走到多遠的地方,不管他將要經曆什麽,要永遠的記住:身後有一個人叫做柳雲時的人在等他。


    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了。


    “好,我都聽你的。”柳雲時攔住易靖卓的脖子,埋首在他的胸膛,他都聽到了身後有幾聲沒有控製住的嘶嘶聲音。


    可他現在才不會在乎,隻要易靖卓喜歡他,愛他,尊敬他,保護他。旁的人幹他何事呢?每一個人總會有變得更加勇敢的轉折點,拋開虛浮的東西,腳踏實地的去認知去感受。他對於易靖卓,需要的不是一時的勇敢,而是一輩子的勇敢。


    易靖卓隻片刻的驚訝,聽到了柳雲時的話之後,笑意連同嘴角染上了眼睛。柳雲時的乖巧順從,讓他倍感幸福,終於得到了他的認可,終於可以將他和自己的事情公之於眾,說實話,這件事情比打贏了羅國祥那孫子都值得讓人慶賀。


    跟屁蟲鹿黎眼巴巴的瞧著幾個哥哥姐姐難舍難分的,好不尷尬,他好像今天多餘來了!一句話都沒有說上不提,還要眼睜睜的瞧著恩恩愛愛,他可還是個學生,還是個孩子,這些事情……應該是避開他的吧?


    煩惱憂愁的踢著腳下的石子打發時間,腦子裏都在算計著如何才能說服姐姐和準姐夫,讓他也去前線曆練曆練。他可不能做‘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啊!單昱都辛苦教了他這麽長時間了,也該是到了檢驗成果的時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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