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希甄敬禮示意,衝著在座的陸軍部的各位長官前輩,也是不卑不亢。


    “能夠進入陸軍部,擔當軍需官一職跟在座的各位同僚共謀大業,是希甄的榮幸。希甄才疏學淺,很多不會或者做的不周到的地方還望各位前輩多多提點才是。”


    鹿希甄話音剛落,晏潤林左手下方的一位女軍官就拍手高興笑道:“哎呀呀,這陸軍部啊終於又添了一朵美人花了,往後就可以一起去吃下午茶看電影聽戲了。”


    “何璐媛,你來陸軍部是為了找票友呐?鹿軍需官可不能有那時間陪你喝下午茶看電影聽戲呢,你還是省省心,多做做手裏的工作吧。”女軍官對麵的一位長相俊朗年輕,書生氣極重,鼻梁上還駕了一副金絲邊圓框眼睛的男軍官打趣回複。


    這倆人一唱一和的,倒是引得其他人一起竊竊私語起來,偌大的北平城裏如今沒有人不知道晏潤林和鹿希甄的關係。不過看破不說破,憑借晏潤林如今的地位和身份,身邊沒有親密的女伴才是奇怪。


    不過好奇的是這女伴不是帶到舞廳宴會上打馬虎眼做擋箭牌的,而是做了軍需官到了陸軍部實實在在要上任的。實屬罕見,聞所未聞。前線上陣打仗,槍林彈雨的實打實都是血肉橫飛,生離死別的。晏軍長竟然不是金屋藏嬌,憐香惜玉,與這世人反著來果然是獨樹一幟。


    鹿希甄被當眾調侃,臉皮薄的有點掛不住,緋紅的臉頰透露了她的心思,晏潤林適時出手,英雄救美。


    “好了,既然大家已經彼此認識了,就各自散了吧。有情況要匯報的可以到辦公室找我。”


    “是,軍長!”


    晏潤林帶著鹿希甄離開了,會議室裏一溜兒筆直身板的軍官要員個個麵麵相覷,等著走廊裏軍靴塔塔的腳步聲漸漸離得遠了,都才鬆口氣。方才發言的女軍官何璐媛晃到跟自己對嘴的年輕男軍官跟前,神秘兮兮。


    “袁琅,你不是說今天這位鹿小姐過來,你一定要當麵問上一問,是否有婚配了麽?怎的,看到軍長的臉是不是就嚇死了,沒膽子問了?”


    袁琅拿起桌子上的文件檔案袋,瞥了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敢,裝什麽孫子的何璐媛,冷哼一聲心道你個婦道人家明白什麽?來了陸軍部了,還掛念著什麽西式的下午茶啊洋人的看電影,聽戲倒是有點意思。反正,就是情情愛愛,磨磨唧唧的東西,到底是有閑心的。


    一聲不吭,袁琅就拍拍屁股走了,何璐媛愣在原地,指著他的背影罵道:“嘚瑟什麽,不敢問就是不敢問,還裝!最瞧不起的就是你這樣的男人了,敢說不敢當!”


    其他人見何璐媛又是跟袁琅“開戰”,路過她身邊都是玩味的眼神和笑容,打情罵俏的成天的不嫌累的慌。陸軍部有點兒意思的事兒和人,也就這倆活寶了。


    鹿黎跟著單昱參觀陸軍部,一路上都是連連稱奇。在學校裏見不到這些東西,隻在課本上,同學的傳聞裏想象過這嚴格把守,門禁森嚴,氣氛嚴肅,場麵宏闊的陸軍部。現如今腳踏實地的踩在這片土地上,到底心境是不一樣了。


    百聞不如一見,又是深刻的體會到了。


    路過靶場,正有新來的機要秘書在學習打槍,鹿黎聽到槍聲就控製不住身體打了個哆嗦。而後興奮的顫抖起來,他回頭想也不想的就握住了單昱的胳膊,激動問道:“怎麽樣才可以用槍?什麽資格才可以配槍?我能不能也學一學用槍,將來我也可以上陣殺敵,保家衛國!”


    單昱被鹿黎眼中炙熱的火焰給震驚了,他竟然沒有想起來回答,“單昱哥哥,我怎麽樣才可以……”


    “你想學打槍?”


    “對!我想學,很想,特別想!”鹿黎點頭如搗蒜,不甘心放棄每一次的機會。


    單昱也不知怎麽了,跟中了邪入了魔似得,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你想學,那還不簡單?隻要你以後都叫我單昱哥哥,我就教你如何用槍。”


    “當真?”鹿黎驚喜萬分,如獲至寶似得露出少年稚氣。


    單昱點頭,毫不猶豫道:“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單昱哥哥從來不說假話,更不會騙你這個孩子了。”


    “單昱哥哥,你叫我打槍吧。以後我姐姐和雲時哥哥遇到危險了,我就可以保護他們了。”


    雲時哥哥?單昱的眉心無意之間皺了皺,很快的掩飾過去之後,又覺得自己太過敏感在意了。在鹿黎叫自己哥哥之前,人家柳公子早就被哥哥哥哥的喊了。他倒是沒出息的很,一句哥哥就心花怒放,心不在焉了。


    跟晏軍長一樣,走火入魔了吧。


    不過晏潤林高興的是自己被鹿希甄的弟弟認可了,而單昱則是,被鹿黎認可了。前綴的不同,心中所想的含義就是不同。此刻單昱還不明白心中那股酸澀不爽,悸動難受是為了什麽,知道的時候又是另外一番場景了。


    若是無情歲月,真叫人悔不當初。


    在陸軍部吃了午飯,鹿黎就被單昱送回了學校。臨走之前鹿希甄囑咐他,在學校裏切莫張揚,如今他們姐弟倆都住在晏公館晏軍長的府邸,難免落人口舌。鹿希甄不希望鹿黎因為自己的身份原因在學校裏遭到不公平的待遇,鹿黎上學的日子總是叫他自己去坐電車,頂多也是叫個黃包車。從來沒有坐了陸軍部長官的車去學校的,今兒單昱親自接送,坐的還就是晏潤林的車。


    鹿希甄想要拒絕,卻被晏潤林攔住。


    “你弟弟便是我弟弟,如今你我之間的關係還能瞞得住他的同學老師們麽?與其躲躲藏藏不如大大方方,不過是坐車去上學,在北平不足為奇。你不要擔心,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你弟弟比你想象中的更勇敢,更有分寸。”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不需要一次次的提醒了。


    鹿希甄無奈,在這方麵他總是抵不過晏潤林的口舌的,往往覺得自己言語有力,到最後都是敗下陣來,無法擔當。


    轉眼,到了喝臘八的時節。北平城裏寒風呼嘯,瑟瑟涼意卷帶著無盡的光亮飄蕩在天空。大街上的行人們穿的臃腫起來,瓜皮帽子大棉鞋,雙手都抄在兜裏或是插到了兩邊袖子裏,攏著手在買新年要用的物什。


    晏潤林和鹿希甄才出了陸軍部,準備回公館去也喝完臘八粥沾沾節日喜氣,秘書室傳來消息說剛才易靖卓團長打來電話請軍長和鹿希甄軍需官到他府上一起過臘八。據說他那兒的臘八粥是柳雲時親手熬製的,味道正宗講究,老北京的味道,不來就可惜了。


    其實這臘八,對於晏潤林這廣東人來說,並不是很流行和在意。這節日北方甚是重視,熬粥,製蒜,還要吃冰。什麽臘八麵,臘八飯,臘八豆腐……花樣繁多。鹿希甄土生土長的北平人,打小就吃慣了這些,求學在外的那幾年,沒到家裏的節日就會異常想念和懷念。這些好吃的東西啊,有多久沒有好好的嚐試了。


    趕到易公館,天已大黑,家家戶戶亮起了暖熱的光,女人們盤腿坐在床頭,紮著鞋底做棉鞋。孩子們趴在煤油燈下老老實實做功課,旁邊架著一小爐子,裏頭燒的紅汪汪的,屋裏頭特暖和舒服。外出看店做工上班的男人們帶著一身的寒氣,回了家,喝碗熱氣騰騰的臘八粥,心滿意足。


    鹿黎正在柳雲時身邊繞來繞去,等著那盆冰裏的第一塊兒。易靖卓一頭霧水的拿著小錘子,等候柳雲時的吩咐,一旁晏潤迅和紀亭書也等著瞧到底是個什麽花樣。


    “哎呀,要吃冰了,這可得等等我才是。”鹿希甄加快了腳步,到了屋子裏,晏潤林被她帥在身後也不惱,脫了披風扔給鹿黎身後探頭探腦也一臉好奇的單昱,問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單昱接過披風,回答說:“軍長,柳公子說這是臘八節的傳統,叫吃冰。”


    “對極了,就是吃冰,往年咱們都是要吃的,雲時,今年你怕是不能夠了。身子還沒有大好,吃這冷冰冰的不妥。”鹿希甄提醒道。


    易靖卓點了點頭附和說:“正是這樣,我剛才已經勸了他好久,就是不聽。還是需要鹿小姐提點了,他才長記性呢。”


    柳雲時瞥了一眼易靖卓,不以為然,“我覺得我大好了,可以吃。哪怕不吃多,一小口也是可以的,這是傳統,吃冰要是落下了,還過的什麽臘八節啊。再說了,要是不吃臘八的冰,以後我肚子疼怎麽辦?”


    原來這臘八節吃冰的說法是,在臘八節前一天接盆水擱在屋外頭利用氣溫天然成冰,到了臘八這一天呢,囫圇個兒的給倒出來,再用小錘子敲敲給弄成碎塊。吃了臘八節這一天的冰塊呢,可以保將來這一年肚子不疼,很是神奇。


    “毫無依據,如何能信?”晏潤林聽了用途,果斷鄙夷。從國外留學回來學習了先進的唯物主義,如何還能相信這些旁門左道?


    怕是吃了這些冰才會肚子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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