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告訴你。”


    風緘咬了一大口桃子,說話聲模模糊糊的,不叫自己的哭腔被涼月聽出來。


    “所以真的是你?!你留我在這兒,又不許旁人與我說話!是要憋死我嗎!”


    涼月一把奪過風緘的桃子,“不給你吃了!”


    風緘勾勾手指,桃子又回來了。


    涼月還要搶,突然聽到門外有嘈雜聲傳來。


    “讓我進去!”


    這聲音,有點耳熟?


    好像是,羅羅?


    怎麽?這神界是菜市場嗎?怎麽什麽都能進來逛一逛?


    “風緘!你個慫貨!你給我出來!”


    這世上敢直呼風緘名字的不少,但喊得這麽大的,肯定是羅羅。


    “風緘!你當了天帝,就對妖界不管不顧了是吧?就忘了對姐姐的承諾了是吧!看我今天不進去踹得你跪地求饒!”


    羅羅這是在妖界收拾爛攤子收拾得累了!上神界來找風緘撒氣來了!


    “你歇著,我去與她說。”


    涼月不想讓更多人特別是妖族看到風緘這般憔悴的模樣,羅羅嘴巴也不嚴,萬一回去再說給了什麽有心之人,恐怕又要引起三界的動蕩。


    風緘卻拉住了涼月。


    “這頓罵,我早晚要受。”


    涼月皺起眉頭來。


    “你有錯,也不是什麽人都能任意指著鼻子罵的!”


    涼月甩開風緘的手,“老實呆著!給姑娘我吃胖了再出去!”


    風緘瞧著涼月帶著慍怒的小臉,有些哭笑不得。


    “那,誰能罵得?”


    “我!”


    涼月指了指自己,又覺得不對,改口道,“誰也不行!”


    風緘摸了摸自己的額角,這算不算,是她不那麽恨他了?


    涼月倒沒想那麽多,她隻是覺得自己沒必要淩駕於風緘之上。


    畢竟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實在是不好評說,沒有誰是絕對的是,也沒有誰是完全的非。


    羅羅的嗓門再大,卻也隻能在宮外頭動動嘴皮子。


    她扯得聲音越發,路過的小神們越不敢接近這邊。


    都知道天帝曾為妖王,裏麵自然有諸多人情世故,妖界的事,這些小神是能不管就不管。


    宮門打開,涼月走了出來。


    羅羅一見出來的是涼月,本來扯開的嗓門立刻收了起來,聲音都溫和了。


    “姐姐?姐姐你怎麽在這兒?”


    涼月將羅羅拉到一處無人之處。


    “那個什麽,以後你喚我涼月就好,別叫姐姐了。我真不習慣。”


    羅羅欣喜地連連點頭,笑道:“姐姐,啊不,涼月你氣色好多啦!是不是已經……”


    “對,現在的我,就是我。顧涼月。”


    羅羅立刻手舞足蹈起來,身上破布一樣的衣裳轉出了彩虹的質感。


    “太好了!姐姐!那我們快回妖界吧!哎呀這幾日可把我和不毛累壞了!”


    羅羅已經忘了自己是來罵風緘的,拉著涼月就要走。


    “我這幾日有些事情,要留在神界。過幾日我會去妖界找你的。”


    羅羅刹住腳步,沒明白涼月的意思。


    涼月也擔心羅羅又去找風緘,吵得人不得安生,便尋了個借口。


    “我需要風緘幫忙,畢竟青染的靈力不是那麽好拿來的。”


    “那倒是!”


    羅羅也是好說話,或者說隻要是涼月的話,她都願意去相信。


    涼月又好好地把羅羅哄了一頓,讓她美顛顛地回妖界了。


    “哦!對了!姐姐您可要小心些,玉夫人和她的餘孽藏匿無蹤,我覺得他們肯定是憋著使什麽壞呢!”


    羅羅的話倒是給涼月提了個醒。


    那日玉夫人冒死放出了那個不知多大歲數的亥北,然後便不知所蹤,她的那些族人都不是什麽善茬……


    她身為妖主,這個時候不出手,什麽時候出手?


    可是風緘大概不會讓她這麽快就離開。


    涼月思忖片刻,覺得她應該讓某些閑得發慌的人,忙點正事。


    她掏出兩道靈符,在上麵附上法力,將它們送出了神界。


    回到殿內,風緘又癱回了榻上,涼月躡手躡腳地想出去,以為他已經歇了。


    可走到跟前,才發現風緘正瞪著眼睛,目視前方,盯著頭頂的床幔發呆呢!


    他在想什麽?


    涼月忍不住走近一點,用手掌在風緘麵前輕輕晃了晃。


    風緘那長長的眼睫微微顫了顫,轉而將視線收回,他衝著涼月笑了笑。


    “你麵色紅潤了些,看起來好一些了。”


    涼月不免尷尬,收回手隨意搪塞了句。


    “過來,”風緘往裏側挪了挪,拍了拍自己剛才躺下的地方,“和我說會兒話。”


    涼月卻隻坐了個邊兒。


    “你到底去做什麽了?誰能讓你變成這樣?看你的樣子,好像不僅僅身體不適,還藏著心事。”


    涼月其實很希望同心咒是雙向的,她也想知道風緘都在想些什麽。


    風緘不回答,側過身子,用胳膊撐著頭,笑著問道:“你的心裏告訴我,你在擔心我。”


    涼月一窘。


    “擔心是擔心,但不是你以為的那種。我隻是怕你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三界又會亂了。”


    風緘把食指和中指豎起來,像兩個小人的腿似的,在榻上走來走去,走著走著,就跳到了涼月的手背上。


    “如果,我放過你師父和玄暉,從前的恩怨,我不再計較。涼月,你願意做回阿徯嗎?”


    風緘問得小心翼翼,因為隻要是涉及到阿徯的事情,涼月都十分地排斥。


    果然,涼月搖了搖頭。


    風緘收回了手指,握成空拳的手在半空中有些無地自容。


    他果然,還是錯付了半生。


    可這手卻沒有收回來,就被捏住了手心。


    “阿徯太軟弱,我不要那樣仰人鼻息,受人欺負。我沒有她那麽多顧慮,寧可魚死網破,也不會讓對方好受。”


    涼月把風緘的手又拉了過去。


    “我會找到師父,把從前之事問個清楚,上一世的賬,我會一點點捋清,誰欠我的,我會叫他加倍償還。至於將來……”


    涼月想了想,突然又狡黠地笑了。


    “十年之後再說!”


    風緘長歎了口氣:“對於神族來說,十年光景,不過彈指一揮間,涼月,你想像誆君遲那樣誆我,可過不去。”


    涼月嘿嘿地笑了兩聲。


    “十年不短啦!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能不能活上十年,都不一定!”


    涼月洋洋得意,在氣風緘這件事上,她樂此不疲。


    風緘咬著後槽牙:“你個小沒良心的!我若不是為了你去……”


    聲音戛然而止,風緘咬緊牙關,打死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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