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掌櫃抬頭看著小妖主跟隨蘇氏弟子離開,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從前花釀上神在,小妖主有主心骨,做什麽事情都不用擔心沒有人給她兜底。


    如今沒有了可以信賴的人,小妖主做什麽,都瞻前顧後,卻始終舍不得叫他們出去犯險。


    她覺得她是妖主,有義務保護小妖們,所以她寧願孤身一人去麵對蘇氏這麽多的修士,也不叫他們從結界裏出來。


    她是輸怕了,生怕自己一個決定做錯了,就害了輕羅館的小妖們,她想把輕羅館保持著花釀上神離開時的樣子。


    她不信花釀上神已經不在了。


    她,也隻是一個在等不歸人的可憐的女娃子罷了。


    “小妖主就這麽走了,估計那個王爺知道了,又會發瘋了吧?”


    八哥捂著腦袋,眼淚啪啪地往下掉。


    “對呀!那個王爺怎麽樣了?不納妃了嗎?”


    小妖們又開始擔心起瑞王府那邊的動靜來,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明日一早,這王府又會傳出什麽令人震驚的消息來。


    隻有顧北鬥一直沉默地站在房頂,看著涼月一個人像個餡餅裏的肉餡一樣,在紫煙宮和蘇氏之間斡旋。


    這個小孩兒,還是選擇獨自扛起一切,獨自去承受所有的後果。


    顧涼月,她到底想做什麽?


    為何她什麽都不肯說?


    她是妖主,難道不知道,許多事情,她根本不必親力親為嗎?


    顧北鬥第一次被涼月救起,她是從碧水湖裏把他撈上來的。


    對於這個小不大點兒,不懂禮數,不可一世又有著強烈報複心的小丫頭,顧北鬥沒有一丁點兒的好印象。


    可如今不過半年光景,這個小孩兒就好像變了一個人,她收斂她的暴脾氣,不再喜形於色,隱忍成了她的生活常態,她做任何事情,都要衡量利弊,無論對方是誰,隻要不傷害瑞王府和輕羅館,她都可以忍。


    她欠了三分灑脫,多了五分謹慎。


    她不僅僅是瘋王的女兒,她也是妖界之主。


    “顧涼月,你到底為什麽,要保護你的仇人呢?”


    顧北鬥才不會相信,顧涼月會與君遲結為同盟,她接近君遲,必定有什麽目的。


    這一點,君遲那般聰明,不可能想不到。


    兩個心懷鬼胎的人,互相利用對方,他們一同去蘇氏,實屬蘇氏的不幸,無論他們哪一方贏了,都絕對會給蘇氏帶來滅頂之災。


    可是,顧北鬥並不打算就這麽無所事事地呆在輕羅館裏。


    他不想攪顧涼月的局,但君遲始終是他的殺母仇人,還有紫煙宮的那些捉妖師們,他們就不應該存在於這世間。


    如今紫煙宮群龍無首,君遲身陷囹圄多日,也不見紫煙宮的人來救他,那幾個護法定會為了爭奪宮主之位在互相搶地盤呢!


    整個北方,估計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這是個分裂紫煙宮,甚至除掉紫煙宮的,一個絕佳時機。


    更何況,他還要去紫煙宮,救出那個被帶走的小小半妖。


    顧北鬥想到這裏,決定再次動身,朝著北方進發。


    涼月和顧北鬥,就這麽一南一北,好不容易兩個人在一起不吵架了,卻又再一次為了自己要拚命守護的東西而分別,連一聲“保重”都沒來得及說。


    穎州與京城千裏之遙,但是蘇氏弟子禦劍而行,半日也就到了。


    蘇野扯過涼月的胳膊:“過來,上我的劍。”


    “我不。”


    涼月另一隻手,不知何時,就被君遲給攥住了。


    “他怎麽走?”涼月回頭看向君遲。


    “你管他怎麽走?你過來!”


    蘇野又扯了下,可是涼月卻用法術打開了蘇野的手。


    “你用你的劍,我有我的莫羨,反正你們這東南西北把我倆圍了個水泄不通,還怕我倆跑了不成?”


    涼月見蘇野又要來抓她,她解下了腰間的荷包,丟給蘇野。


    “給你符咒,行了吧?”


    說著,莫羨就飛了出來,變成了一隻獨木舟,它把舟身一橫,正掃到蘇野,蘇野隻得跳開。


    涼月趁機拉著君遲就坐了進去,涼月還假模假式地給君遲一隻船槳。


    “你當船夫。”


    蘇野還想進前,但是涼月手心的妖主咒印已經亮了起來。


    這和之前的狀況可不一樣,上一次涼月失了靈力,隻能任蘇野擺布。


    這次可是人家自願和他回蘇氏的,雖然蘇野心裏是歡喜的,但是抵用嗎?


    涼月並不待見他!


    為何?


    她可是還在嫉恨,之前她被妖化,差點被殺掉的事情?


    還是說,她害怕自己一離開君遲,他就會派蘇氏弟子狠狠地折辱這位宮主大人。所以故意隨時隨地都跟著!


    居然連符咒都主動交出來!


    她真是瘋了!


    君遲做了多少惡事,她不知道?


    蘇野恨得牙根癢癢,手裏的荷包都快被他捏碎了。


    “你等著!”


    這話是衝著君遲說的。


    君遲聳聳肩膀,表示自己很無辜。


    “還不走嗎?那我可先走啦!”


    涼月打了個響指,回頭對身後的君遲說:“不許偷懶啊!”


    還真把他當船夫使喚了?


    好吧!


    君遲雖然解開了禁製,可以動了,但靈力還被封著。


    他想這禁製之所以能解開,大概是因為顧涼月現在比較虛弱而已。


    而她不願意挨著蘇野,大概也是因為她不想暴露自己真實的靈力情況吧。


    可是好奇心作祟,君遲還是問了一嘴。


    路上,他小聲附在涼月耳畔,問道:“為何?”


    涼月盤膝而坐,閉目養神,她隻要得到足夠的休息,靈力很快就會恢複。


    “噓!我困。”


    涼月的頭微微低著,她是真的累,不想聽君遲的嘮叨。


    君遲隻能一邊搖槳,一邊自顧著說道:“蘇氏藏著什麽秘密?值得你這個妖主親自走一趟?而且還是孤身入虎穴,一個隨從都沒有帶。你這行事作風,倒是和你爹挺像的。不過無論是怎麽樣的,你總不是是為了我不被蘇氏的人磋磨死,才跟來的吧?”


    “嗯,是。”


    涼月應了聲,繼續睡。


    君遲卻愣住了。


    她這一聲“是”,應的是他的哪一個問題?


    她在輕羅館的時候,明明不是這麽說的。


    君遲想再追問,卻見她前麵的小丫頭點了下頭,不,是垂下了頭,然後身子一歪,就要大頭朝下栽出獨木舟去。


    君遲用胳膊一攬,把涼月拉了回來,


    小舟不大,他往後退不得,隻能扶著涼月,讓他枕著自己的膝蓋。


    “這麽困?”


    坐著都能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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