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妖可不好惹,就俺在霧裏轉迷糊這麽會兒功夫,事兒就大了!它連犯了三家案子,城東吳老二一家子還有他三個兄弟家一共九口,就剩個剛下生的娃娃。城南有個大財主,何老爺死在自己家祠堂裏,還有俺們這條街上,城裏最大的藥鋪掌櫃的兩口子,也沒了!”


    “一次吞這麽多,它不撐得慌嗎?”


    黃掌櫃雖然說得誇張,可是他說的應該是事實,涼月算一下,有十四個人,再加上那對新人,可不正是十六個人嗎?


    “可能是撐著了,這家夥有十多天都沒動靜,俺還以為它不在此作孽了,哪知道,就在這個月初六那天,他又來了!可憐了老曹家的那個小夥兒,是個私塾先生,是個德才兼備的。”


    涼月捋了捋這些人,還真是五花八門什麽人都有。


    “那這些天,你可查到了什麽線索?這妖的實體,是什麽?”


    涼月覺得黃掌櫃能當上輕羅館的掌櫃,肯定是有他的過人之處,黃鼠狼在烏漠城這地方,地位頗高,當地百姓都喚他們這一族為“黃大仙”,可以說他們在這一帶是亦正亦邪的一種妖類。


    “嘿嘿!不怕您笑話,俺年紀大了,在輕羅館成天混日子,就等著退位讓賢了。俺發現這食人妖每每犯案後,都在城外的義莊做過短暫的逗留,但它能設下迷霧,俺真不如它心眼子多。”


    “嗯嗯,您老辛苦了。”涼月笑道。


    黃掌櫃眉毛成八字型,看上去諂媚,可他那雙眼睛可是晶亮晶亮的。


    涼月取了銀票,兩張銀票,每一張都是五千兩的。


    “勞煩掌櫃的,給城中將士們盡快趕製出禦寒的冬衣,這些也不知道夠不夠,如果不夠,你先幫我墊著,我回京城之後,會再給你補齊。”


    涼月把銀票交給黃掌櫃,又與他說,“你就以輕羅館的名義送,不要告訴將軍,是我出的銀兩。”


    “嗯呢!俺嘴巴嚴。”


    黃掌櫃把銀票收了,做了保證,眼睛又不自覺地瞄了眼山藥。


    涼月又掏了個荷包,裏麵是之前她去碧水湖避暑的時候,那隻小烏龜幫自己在湖底找到的一些靈石,交給了黃掌櫃。


    “這是我的私事,勞您費心了。”


    對於這些妖來說,銀錢當真如糞土一般,而這些靈石可以幫助妖族提升修為,找他們幫忙,送這個最合適。


    “您要是覺得少,我再給你買幾隻肥雞來,給您解解饞?”


    黃掌櫃打著哈哈:“不用不用!俺們如今都是自給自足,自己養的,喂的是苞米,肉可香啦!”


    “哦哦,您老真有口福。”


    涼月與黃掌櫃又寒暄幾句,便和白洞庭離開了。


    風停了,陽光也些微暖和了,白洞庭牽著涼月走在街上,二人找了個小店吃了頓熱乎乎的鐵鍋燉雜魚,涼月愛吃魚,這地方有一種特別的醬,用黃豆發酵製成,就著魚的鮮味,涼月吃得肚子都撐起來了。


    “涼月,接下來去哪兒查?”


    路上依舊滑,白洞庭把涼月又擎上了馬,他牽著馬繼續走。


    涼月犯了難:“我也犯了難,這妖犯案,總得有個理由吧?我總覺得它吃得有點奇怪。”


    “怎麽講?”白洞庭對涼月的想法很好奇。


    “小孩兒。”涼月吐了口哈氣。


    “小孩兒靈氣純粹,這妖卻放過了,吳家那些大人,滿身濁氣,卻都吞了。”


    這是涼月覺得最矛盾的一點,她之前在雍城從蛇妖手裏救下安家娃娃的時候,那妖兩眼冒光的樣子她可還記得呢!


    “稚子無罪,可能它也有惻隱之心。”


    “這還是一隻有良心的妖呢。”


    涼月不是在開玩笑,她隱隱覺得,黃掌櫃是知道些什麽的,但是他卻在對自己打馬虎眼,隻把案情說了個皮毛,他是在有意隱瞞什麽。


    但是涼月又不能往深處再問,問了隻會叫黃掌櫃警覺起來,萬一他和那食人妖是一夥兒的,這個案子可就不好辦了。


    白洞庭停下馬,指了指對麵的一間緊閉的鋪子,道:“這間濟世堂的掌櫃龐大夫,也是被食人妖害死的,往年這個時節,城裏百姓幾乎都吃過他們夫妻倆配的藥,聽這裏的守軍將士說,這龐大夫每年都會做義診,是個懸壺濟世的好人。”


    可如今,這牌匾卻碎成兩半,掉在地上,被堆在牆角。


    涼月閉上眼,那間鋪子給她一種壓抑的感覺,她打開黃鍾,並朝著那鋪子走過去。


    “風緘。”


    涼月在心裏召喚風緘。


    “風緘,我不知道我怎麽了,但是這屋子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風緘卻沒給涼月回應。


    涼月不想遺漏掉什麽,萬一是很重要的線索呢?


    白洞庭幫涼月揭下了門上的封條,山藥卻突然走過來,用大鼻子拱開了房門,率先走了進去。


    一打開,就是藥鋪的正臉兒,幾排滿是小格子的櫃子擋住了藥房後麵撲鼻的藥香襲過來。


    山藥低著頭嗅了一圈,又抬頭把藥鋪瞧了個變,才跑到涼月身邊,用嘴巴叼住了她的衣袖。


    “嗚嗚嗚。”


    涼月揉了揉山藥的頭頂,它是想說這裏安全,可以進去嗎?


    白洞庭誇也不好好誇:“這笨狗還管點用。”


    白洞庭把涼月抱起,跨過了門檻,又把她放下了。


    “這屋子裏,有人嗎?”


    涼月問。


    “除了咱們倆,還有一條狗。”


    白洞庭感覺涼月手心出了汗,她害怕的時候,便會這樣。


    涼月咽了下口水,戰戰兢兢地與白洞庭說:“糖水哥哥,我看到了,第三個人。”


    “什麽?”


    白洞庭四下看,沒有發現。


    山藥也抬起兩隻前爪,在屋子裏轉了一圈,並沒有什麽別的東西。


    “她就在我麵前。”


    涼月眼睛依舊閉著,白洞庭連忙把涼月拉到自己後。


    “是個老婆婆,七十多歲那樣子,她頭發都白了,就用根樹枝別著稀稀疏疏的頭發,還拄著個拐杖,她的背,好彎啊!都快和地麵平行了。她的一條腿拖著,好像是斷了。”


    涼月咬著唇,歎了聲,“她真可憐,瘦得皮包骨頭了,眼睛也有些渾濁了。”


    白洞庭聽完,後背都涼了,這屋子裏莫不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別怕!我保護你。”


    雖然自己也害怕,可是白洞庭還是把涼月護得緊緊的。


    涼月歪了下腦袋,有說:“她往櫃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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